2021年11月28日，星期日，陰16℃

周末陰沉，還好，銀杏的黃給這座城市增添了些許明媚的色彩。蘇青羽拿到了體檢報告，還算好。只是小白，隨著年紀漸長，逐漸有了自己的脾性，時不時和蘇青羽“撞”那么一下。

周六原本風平浪靜。小白開始學小數除法，不夠除需要添0補位的事兒老忘，小數點兒也容易打錯。蘇青羽在一旁指導。

只不過，小白一做錯，難免有些緊張，蘇青羽摸摸她的頭，“我去拿本書看，你若有不懂的，問我便是。”小白松了一口氣。

遇到難題或者不會解的題，一旁還有人盯著，這種滋味兒并不好受，蘇青羽小時候嘗過。

蘇青羽抽了《香蜜沉沉燼如霜》的上冊，小白瞥了一眼，道：我把題解完，我也要看。”

蘇青羽“嗯”了一聲，隨即補充：“這書等大些再看。”

小白：“為什么？你不是說，家里的書我都可以隨便翻的么？”

蘇青羽：“情情愛愛的書，怕你讀不懂。”

小白：“不就是愛情么？只要不是情色書籍就好。”

蘇青羽啞然失笑，小家伙還懂得不少，隨口又道：“那么，等你把四大名著原本讀完，就可以看。”心中暗暗掐指一算，小白剛看完了《紅樓夢》，剩下的三本，要看完怎么也得要一年半載吧。

小白不樂意，開始嘟嘟囔囔：“為什么要等四大名著看完？為什么你可以看，我不可以看？你以前不是說，書柜里的書我都可以看的么？”

蘇青羽心里有些惱火，只說：“這書等你大些了再看。”

小白很不開心，把頭埋在一邊，委屈道：“我明白了，小孩是沒有自由的，我要快快長大，長大了想看什么書都行。”

蘇青羽心道：“這怎么又和自由扯上關系了。”又想，也怪自己，翻哪本書不好，偏偏翻這本，惹得小丫頭眼饞。就對小白說：“媽媽也不看了，等你大些了，一起看。”

遺憾的是，小白依舊反復說著“小孩是沒有自由的”，似乎準備無限循環下去。

這讓蘇青羽想起了任老太太。任老太太常常這樣，但凡她不滿意的事，旁人又不愿意做，老太太便開啟無限循環碎碎念模式伴隨著自怨自艾，匯成一首氣勢磅礴尤如黃河浪滔滔的詞曲綿綿如耳。比如：“我就曉得，我如今退休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又如“我說的你們都不聽，哎呀，是我啰嗦了，是我招人煩了，都是我的錯哦……”句句示弱，招招削人于無形。

蘇青羽忍了忍，終究沒忍住：“萌兒，這可不太像你爸。”

小白愣了下，沒品出意思。

蘇青羽又沒忍住，這該死的沒忍住，她竟然補了一句：“比較像奶奶。”

神補，小白又愣了一下，瞧那小模樣，估計在想“和奶奶有什么關系？”

蘇青羽悠悠嘆息，“還好她現在沒帶你了。”

2021年11月30日，星期二，晴14℃

上周日下午，小白約了小伙伴小豆子爬山。

下山途中，聊著聊著，小白頗委屈地對小豆子媽媽說：“其實，小孩子還是挺不自由的。”

小豆子媽媽問：“為什么呀？”

小白認真地回答：“因為我不是所有書都能看的，有的書，媽媽非得讓我把四大名著的書看完了才可以看。”

蘇青羽失笑，小姑娘對昨日的事還耿耿于懷呢，就插話道：“那你跟阿姨說說，哪本書媽媽不讓你看呀。”

小白只笑，不答話。

蘇青羽笑著對小豆子媽媽說：“我家寶貝想看《香蜜沉沉燼如霜》。”

嗯，《香蜜沉沉燼如霜》，蘇青羽第一次看這部劇的時候，是在2019年的五一節晚上，小白那時正在周公的帶領下啃著雞腿、吃著大蝦，喝著酸奶。

蘇青羽那時醒著，百無聊賴地翻著優酷，然后看到了這部劇，點擊率很高，打開簡介一看，心道不過是部神仙戀愛劇，本無甚興致。轉念一想，若是看愛情劇都不覺難受，是否意味著自己慢慢從離婚的陰影里走出來了？

從發現任楂非常非常不對勁兒，發現任楂對自己愈發的冰冷和殘忍，發現任楂魂系她人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蘇青羽是完全聽不得情歌、看不得談情說愛的影片和電視，當然和任何喪偶式家庭中的女主一樣，她也沒有那份閑瑕。

那時，任楂亦鐵了心和燕妮在一起，對家里的任何事都不聞不問，就連小白上幼兒園的學費也不肯繳納。

蘇青羽委屈，可擔心因學費的事與任楂把關系弄得更僵，又想著不都說獨立的女性能夠得到男人的欣賞和肯定嗎？于是，小白的學費蘇青羽也一并承擔了。

她卻不知，任楂欣賞女性的獨立，是白富美的獨立，黃臉婆似的蘇青羽，在他眼里，也不過是環衛所墻角下年深日久灰不隆冬的那攤爛泥。

《香蜜沉沉燼如霜》，單位里的女同事們也會討論，喜歡火神的、喜歡夜神的，各自站隊。

年輕女孩喜歡夜神的，會說：“他多么的溫潤如玉，細致體貼。”

蘇青羽卻喜歡旭鳳。旭鳳對錦覓的感情純粹而熱烈；潤玉對錦覓的好里夾雜了太多的利益和算計，沒有人能知道他內心的真正想法。

蘇青羽看著潤玉，仿佛看見了任楂。是的，就算他生氣，臉上也可以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就算他憤怒，語音語調也仍可以水波不興。

有女孩說這是酷酷的腹黑，帥呆了。是的，蘇青羽在青春年少時，也這么想。

可這酷酷的腹黑之人進了婚姻，也那么酷酷的腹黑，那滋味便是煎熬。你永遠猜不透他的心，你滾燙的心，面對的是一堵冷冰冰的石墻。

只可惜，當年的蘇青羽，對愛，對婚姻的追逐太過匆忙。年輕時的蘇青羽，是因為愛任楂而進入婚姻，還是為了婚姻而愛任楂呢？中年的蘇青羽，有時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