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9日,星期一,陰,32°
清晨七點過的地鐵車廂,人群并不算多,蘇青羽無精打采地站立著,很想把眼睛閉上打個盹兒。
小白大約到了知曉和害怕黑暗的年紀,衛生間雖然燈亮著,但依然要蘇青羽陪著。
“媽媽,開燈,我要尿尿。”小姑娘小聲說。
蘇青羽在混沌中醒來,開燈。
“媽媽,你陪我去?!毙」媚镎f得更小聲了一點兒。
“好”蘇青羽毫不猶豫地翻身起床,腳踩著拖鞋,哦,應給是腳踩著混沌才對。
小姑娘上完廁所,迅速翻到床上,見蘇青羽上了床,就裹著小薄被梭到她懷里,親一下臉頰:“媽媽,謝謝你?!?
蘇青羽總會心里一暖,親親小白的額頭:“乖乖睡,媽媽在身邊的?!?
這樣的情形,有時會在凌晨5點左右,有時會在凌晨4點左右,這一次,蘇青羽在躺下之前看了看時間:3時25分。
周末連著兩日下雨,時大時小,時而暴風驟雨,時而綿綿如情絲。周日早上,趁著雨歇風住,蘇青羽拉著小白去健身步道走了一圈,剛從平臺上下來,那雨又絲絲滑滑地落了下來。
蘇青羽對小白道:“早起還是有好處,對吧。”
小白爬完山依舊興致勃勃:“嗯哪,空氣清新?!?
2021年8月10日,星期二,晴,32°
立秋之后,天氣有了些變化。蘇青羽早上出門,和風相伴,不亦快哉!
在車廂里刷微博,蘇青羽瞧見某位作家提到了故去多年的梅艷芳,1963年出生,2003年去世,不過四十歲的年紀,就那么去了,甚是可惜。
蘇青羽想著2003年4月23日,是她和任楂領證的那一天。“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句話還真是有道理,幾人歡喜幾人愁,有人來有人去,天地也就那么不動聲色地運轉著,運轉著……
4月23日,自打離婚后,這個日子便和平常的日子沒有任何區別,蘇青羽每天忙碌著,即使是在周末,也閑不下來。日子嗖地一聲就走了,常常,蘇青羽想起這一天時,日子已經嘩嘩啦啦到了好幾個月之后。
蘇青羽想:“過不了幾年,也許就會真的把這個日子給忘掉了。”
蘇青羽翻了翻日歷:2003年4月23日,星期三,農歷三月廿十三。這個日子,據任楂說是任老太太請人挑選的。
蘇青羽把它鄭重地寫在日記里,倘若日后小白問起來,蘇青羽忘掉了,也好對她說:“寶兒,不如你翻翻我的日記看看,那里面都記得好清楚。”
蘇青羽有時也搞不清,寫下來是為了忘記,還是怕忘記所以寫下來。
忙碌的一天,蘇青羽站在回家的地鐵上回憶究竟做了些什么:
修改打印工會總結的當兒,通知參加會議,會議開到十二點十分,吃飯,吃完飯后根據會議精神,與同事一道修改文件,趁空又修改了一次工會總結。
下午兩點半參加工會委員會,四點半會議結束,回辦公室整理會議記錄。
出單位的路上,蘇青羽給小白打電話。
小白接得挺爽快:“媽媽,我正在寫作業?!?
蘇青羽:“哎呀,打擾到萌兒寫作業啦。媽媽好想你喲,媽媽中午超級忙,都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媽媽回來,你要親親我,抱抱我……”
小白嚴肅地打斷:“媽媽,我想說,爸爸現在就在我身邊喲!”
蘇青羽立即道:“好的,萌兒,那媽媽下班帶牛奶給你哈。”
小白:“嗯哪?!?
蘇青羽:“回見”。
小白:“回見?!?
蘇青羽舍不得掛小白電話,因為她覺得先掛電話的人是幸福的,她要把這輕微的幸福留給小白。
2021年8月11日,星期三,陰,32°
蘇青羽向上天禱告,希望能夠放下對任楂,對任老太太,對任爸爸的仇恨??扇伍珪r不時地冒出來這么一下下,蘇青羽想:“這是上天對自己的考驗么?看看自己究竟有沒有放下?!?
顯而易見,昨天的蘇青羽沒有通過考驗。
昨晚飯桌上,小白一邊贊嘆著高筍炒肉絲的美味,一邊嘟囔著對蘇青羽道:“媽媽,爸爸本來想帶我出去玩的,不過我沒答應。”
蘇青羽嚼著菜問:“為什么呢?”
小白扒了一口飯:“我怕你生氣?!?
蘇青羽愣了那么一小下下,回道:“我不會生氣。”
這回輪到小白愣了一下。
蘇青羽接著說:“不過你做得對。你爸大大咧咧一個人,要是接到什么電話,或是忙起來,止不住又把你忘了?!?
蘇爸爸嚴肅地插話:“恐怕不見得?!?
蘇青羽忍了一小會兒,沒忍住:“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苯懒藘煽诓?,依舊沒忍?。骸安灰ハ嘈乓粋€連招呼都不打,就偷偷丟下這個家的人,這種人,沒人品的?!?
這話原是對著蘇爸爸說,接話的,卻是小白:“曉得了啦,媽媽不要啰嗦了喲?!?
蘇青羽點點頭:“好呀!”
下班的地鐵上,蘇青羽小刷了一下微博,
蘇青羽很是欣賞作家葉傾城的文字,摘錄如下,立此存照:
“男女生來不公平。七十之前,男人任何時段幡然醒悟,都來得及結婚生子。
而女人,現代醫學再突飛猛進,四十之后生寶寶總需要奇跡。
所以愛情長跑,并不是女性適合的運動項目。
別說男人的時間也是時間,這就好像:你有五百元錢,他有一萬元錢,你們以AA制吃完一頓一千元的海天盛宴,到最后,他還剩九千五,你已傾家蕩產。
所有戀愛成本中,對女人來說,最昂貴的,就是歲月。
如果打算不婚不育保平安,自己跟自己玩兒。
要不然,就簡簡單單男婚女嫁?!?
蘇青羽就想,這個女孩子大概要走很長一段路,才會慢慢平復,就如同她一樣。但她比自己幸運,畢竟沒有結婚生娃,也用不著遭受家庭冷暴力。
這廂,蘇青羽仰頭而問:“天理何在?”
那廂,任楂把手機一撂:“這世間哪有什么天理!強者,即為天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