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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思空

  • 箬筠傳
  • 不愛之恩
  • 2817字
  • 2020-10-23 18:45:20

江南歷來筆墨繁盛,出了不少才子名師,而今福建榕城,數條街道,處處張燈結彩,榕城百姓蜂擁而至,來到城門口,駐足守望。自不用說,地方上出了位狀元郎,光環萬丈籠罩,鄉土無上榮耀。

吳以銜,子署庵,福建榕城人士也。今科金榜提名狀元的消息,早已是快馬加鞭,捷報通傳于天下。

榕城主干道,吳以銜滿面桃花,穿著官服,頭戴花翎,身騎駿馬在街市中央款款前行,身后跟有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穿過了街市,功名的作用,可見一斑。真可謂是寒門學子,衣錦還鄉。

而在不遠處的提督府門外石階上,王鶴雙手靠背,目光炯炯的注視著街市中央這位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金科狀元,心中若有所思。

眼看年關將近,新帝即將要登基,隨之選秀也將提上日程,伴君如伴虎,且自己又是特殊身份,如若箬筠入選,豈不是危如累卵,而戴仕杰勢必會借題發揮,現時覓得良婿,顯然是當下迫在眉睫的事,眼神不由得落在了前行的狀元郎身上。

想罷,王鶴驟然轉身,虎步龍行的邁進了自家府邸,身后侍衛擁護,管家申泉尾隨其后,眼眸提溜的轉著,將王鶴的微妙盡收眼底,臨近府邸回頭看向浩浩蕩蕩的迎送隊。

翌日,吳以銜便來登門拜訪,且備有厚禮,王鶴乃封疆大吏,手握重權,吳以銜深諳若娶了王家小姐,前途自不必言說。

提督府廳堂內,王鶴款待了前來拜訪的吳以銜,雖然吳以銜現在只是翰林院七品編修,但是此人才貌出眾,謙虛內斂,性情沉穩,想必不日便會得蒙圣恩,青云直上。箬筠嫁于他,定是不會受虧待,王鶴饒有深意的看向了吳以銜,頻頻點著頭。

廳堂內的倆人,各懷心事,相談甚歡。直至傍晚,吳以銜才意興闌珊的離開提督府,綜合今日種種,對于這門親事,他可謂是有著十拿九穩的把握。

送至吳以銜提督府外,王鶴眼笑眉飛,箬筠的親事終于有著落了。想罷,隨即轉身便邁進提督府內,后腳還未落定,身后便傳來了一陣陣嬉笑聲。

“哈哈......”戴仕杰手搖乾坤扇,從暗影處悠悠的走了出來,行至提督府邸,停了下來,“王兄,別來無恙啊。”

“戴兄。”王鶴微微蹙眉,但還是拱手相迎,“請!”

戴仕杰前腳剛剛邁進府邸,便見提督府內四下各處要害地帶,都安排有身形彪悍的守府侍衛,目光警惕的掃視著周圍。

戴仕杰手搖乾坤扇,挑了挑眉心,幽幽道:“想你王兄乃當朝一品武將,身手不凡,誰敢輕易前來冒犯?府邸竟如此排兵布陣,實在讓人匪夷所思啊!”

王鶴卻是并未回言,只示意侍衛退下。

戴仕杰何等聰明之人,豈會不知自己這番警惕是為了防誰?王鶴不禁唏噓!

至上回箬筠在崆云山之麓的春禪寺遭人暗算后,王鶴的心便一直懸著。若不是有人搭救,箬筠現在恐怕已經被白蓮教擄去了。

此時,提督府內院正殿‘關雎榭’內,清椀正伏在箬筠耳邊低聲說著些許私密話,聽罷,箬筠艴然不悅。

“爹爹,果真要于我許配給那吳以銜。”箬筠秀眉陡蹙,半信半疑的看向了清椀。

“小姐,千真萬確,清椀怎敢胡言亂語。”清椀怔怔的低聲言道。

箬筠黯然垂眸,紛亂的思緒掀撥起了心中的波瀾,永璇離開至今已經數月,了無音訊。箬筠沒有一日不盼著他早日歸來,可是如今爹爹即將要把她許于他人,箬筠悲從中來,踱步到軒窗前,黯然垂首。

“小姐。”清椀不知如何安慰箬筠,呆呆的站在身后,手扶了下箬筠的肩旁。

“隨我來。”箬筠旋身,三步并作兩步的朝殿外走去,她要向爹爹告知自己心中已有所屬之人,誓死不嫁于他人。

“小姐。”“小姐。”清椀,汐檸忙緊跟其后。

眼見前院四下無人,那些往常日夜守院查崗之人都已退下,今日果不同于尋常,快步疾走的箬筠記上心來,不由放慢了腳步,躡手躡腳行至廳堂外側,剛剛站定的箬筠,便已聽到堂內傳來的隱秘話語,陡然生疑,忙攔下緊跟在身后的清椀與汐檸,只因所聽之事,讓她愕然。

“戴兄,俗話講:禍不及家人。你若是要我王鶴的命,我便給你,何必牽扯至小女箬筠?”王鶴表情凝重,目不斜視的注視著戴仕杰。

“王兄,我并不曾想取任何人性命,只是當今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無光,我白蓮教勢必要救天下蒼生于水火,這可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戴仕杰悠悠的搖著折扇,“只需王家小姐,選入宮門,迷誘新帝,內外通信即刻,無傷性命,等到霸業已成,你王家小姐的姓名定是要刻在我教功勛碑上的,也是你王兄的榮耀。”

“我教眾多美人,擇一人或兩人即可,為何單單選箬筠?”王鶴怒言,什么拯救蒼生?到時怕是會生靈涂炭才是。

“王兄勿燥,實乃箬筠最妥帖。”戴仕杰深謀遠慮,一來王鶴身居高位,新帝自然不會怠慢于箬筠,必是要留用的,二來箬筠確是有脫俗之美,定會艷壓群芳,成為帝宮新寵,三則,王鶴身份特殊,以此可以牽制他們父女倆人,如若不從,必將揭開王鶴身份,置父女倆人于死地。

當然,揭開王鶴身份,對白蓮教也無益,自然是下下策。

“難道就沒有其他法子?”王鶴實乃不情愿,這樣便是要毀了箬筠的一生。

卻聽戴仕杰稍捋下頷胡須,極其隱晦的言道:“如若有更好的法子,自然也不會麻煩到王兄身上,想來,王兄今后便是不必再為王家小姐忙親事,亦不必想什么旁的法子。”頓了頓,又繼續言道:“王兄身為我教之人,必然是要為總舵主分憂才是,且近年來,你獨善其身,為兄也未強迫于你半分不是?現時正是你表忠心的最佳時機,我想你是知道我教的厲害的,如若再一意孤行下去,全家性命不保。還望王兄三思。”戴仕杰起身踱步到王鶴面前,俯身言道,繼而起身“為兄多有打擾,這便告辭了。”說罷便要走。

“戴兄請留步。”王鶴忙起身,順手拿起桌前一柄劍,自比脖頸,“以我一命,換我妻女周全可好?這條命本就是當年為兄所救,現下兄弟便還于你。”

“爹爹。”箬筠眼見王鶴脖頸已有血跡,忙去阻攔,霎時手握劍柄的芊芊玉手已滲出斑斑血跡“爹爹,女兒愿意進宮。”

“筠兒。”王鶴松開劍柄,聲淚俱下。

戴仕杰并未轉身,夷然自若的大步邁出了提督府,聽著身后父女情深的對話,戴仕杰不禁怡然,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中。

深冬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烈烈的,只見一束束黯光穿過窗戶靜靜地瀉在房間里,將殿內點綴得斑駁陸離。

箬筠搖搖欲墜的起身,踉踉蹌蹌站立在軒窗下,不由得握緊了手間的玉麒麟,梨花帶雨般奄奄而泣,淚水點點滴落在了衣衫上,渲染出一片淺色水漬。

“永璇,上次你可以救我于危難,這次,任是誰都無法救我于水火。”箬筠凝望著已然褪色的窗欞,無望于心海。

而此時,王鶴雙手靠背,似木立于庭院中,今夜不能寐,至戴仕杰離去便感頭痛欲裂,內心癲蕩。心中怨恨自己,給箬筠帶來如此無妄之災。

霎時一拳抵在檐柱上,頃刻間已見鮮血,他勢必要揪出藏匿在提督府內的奸細!

如若不是有人通風報信,戴仕杰怎么知道親事即將成形?!這門親事,他本就不打算大肆宣揚,而是要秘密協辦。等木已成舟,戴仕杰的把戲就耍不成了,可現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做什么都束手束腳,如何得了?!

“嗚嗚......”殿內綺娘啼哭不已,當她得知王鶴的身份和箬筠的入宮目的時,肝腸寸斷,自己的寶貝女兒,竟落得為人棋子的下場,這一生都將毀掉,怎能不叫人心痛啊?!

想到其他官家閨女踱入宮門都是為的功名榮華,而我筠兒卻是要命懸一線的斗轉,“我的筠兒啊,為娘沒用啊......嗚嗚。”

此后,提督府內再無生氣,死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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