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陸北方初春的上午陽光并不刺眼,頗有些寒冷,只是白白的潑灑下來。而整個演武場周圍的人們卻被這熱鬧的場景給刺激的熱血沸騰,汗流浹背。
隨著這聲突兀的喊叫,人們順聲把目光投向西北的一個角落里。那是一個年約20左右的青年,若是在平時,人們見了此人,肯定會豎起一根大拇指,贊一聲:“好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
可是,如今是在演武場。這樣的小白臉兒就不是那么夠看了。
有不認識的人就大搖其頭,一臉鄙夷不言自表道。
“這小子,細胳膊細腿的,分明是個小白臉。能中用嘛?”
而身邊有見識的人卻忙著捂住他的嘴。
“噤聲!他也是你能說的?小心別被他聽去!”
先前之人聞言也吃了一驚,納悶道。
“難道這小白臉還有什么來頭不成?”
“他你都不認識?你也太落伍了吧。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李鐵槍啊!”
那人也不直接回答他,見周圍一些不明之人都豎起耳朵,目光集聚過來,頗有些自得的搖了搖手中的描金扇,接著道。
“據(jù)說,這位可不是好相與的主兒。五年前,有太行大盜綁架了他村的富戶之女,揚言要贖金千兩。那財主沒有辦法,聽說此人有本事,重禮來求。那李鐵槍二話不說,單人匹馬,連夜奔馳五百里。一人殺進太行山,直搗匪穴,盡誅眾匪,安然攜女歸來,不曾破一個皮兒。端的英雄了得啊!那時他才十五歲!”
咝~~~
十五歲就能殺的眾匪膽寒,而如今又會成長到什么地步?
眾人齊齊吸了一口涼氣。看那青年的眼神也分外不同了。待細細一看,更覺得是出塵三分,一副高手的模樣。
穿戴自不用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明明是常見的士子服,可穿在他身上顯得很是得體,透露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淡然氣息。更難得的是,那一副老神在在,風輕云淡的模樣,仿佛周圍的一切議論都充耳不聞,只是閉著眼睛,像是在品味什么?
高手,絕對是高手!?
眾人心中更是篤定幾分,甚至有人忍不住驚呼起來。
沒見過那些所謂的高手,哪個不是三請四讓的,不到最后關(guān)頭絕不出手?
不正是這副模樣?
殊不知,這些議論,李全不是沒聽到,也不是無動于衷。表面上看是什么事情都沒有,內(nèi)心卻如驚濤駭浪一般翻騰。明明是春寒料峭,冷汗卻濕了一背。
誠然,換做是誰,明明在一個大好的未來世界里宅著,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約心儀的女神出來喝杯茶,卻一口噎死,等一覺醒來,就出現(xiàn)在這兒,能不冷汗滴了一地嘛?
更何況如今這當口,還要上臺比武?
要說他這小身板會不會武。電視電影是看了不少,可真要他上場,估計跑個1500米,絕對喘的像牛,二十一世紀的宅男會武,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就算他略微會一點點,或者經(jīng)過什么特種兵訓(xùn)練的強人,您只要看看臺上那小娘丈許的銀槍,拿在手上耍的如同拈著一根棒棒糖似的,明顯一副我很強大的樣子,你敢上?
不信的人,請看看臺下那縮成一團,不停哎呦哎呦叫喚的漢子,就是一個明顯的榜樣。
那有人就要問,這種情況該怎么辦?
怎么辦?
如果眾人能聽見李全的心聲的話,無疑就會聽見下面這樣一段話?
怎么辦?
涼拌?
你當我傻啊?
作為二十一世界的大好青年,肯定懂得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更何況根本就沒有出頭的本事呢?
可能也有人著急,那男人的面子往哪里放?
李全肯定是嗤之以鼻。
面子?
面子值幾個錢,能當飯吃么?
還是小命要緊。
李全心一橫,暗自打定了主意,她強任她強,清風拂山崗,我不招你惹你,你能咬我?
索性眼一閉,繼續(xù)裝作一副高手的模樣。
他是不著急,自在了,可大伙兒急的火都快燒到眉毛了。
有人認為這個高手是要端高手的架子。眾人交頭接耳商議一番后,遂推出了一個德高望重的熟人出來,再三延請。
可是愣是眾人把嘴皮子磨破,這個高手仍然端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一回,二回,眾人還覺得正常。
高手嘛,向來都是有范兒的,不能說上就上的嘛!
可是次數(shù)一多,眾人就覺得不對了。
你就算裝B,也不能這樣啊?
更有人竊竊私語道。
“莫非這個大俠,也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按道理說,這話也就太過了,忒傷人了吧?作為一個大老爺們兒,哪能任別人說自己不中用?
當下,李全心中一陣熱血沸騰,一股怒氣直沖腦門兒,恨不得跳起來,指著對方的鼻子一陣破口大罵:
“你才不中用呢?你全家都是樣子貨!”
可轉(zhuǎn)念一想,那臺上威風凜凜的母老虎可不是鬧這玩的,人家可是真下的去手啊!
火焰頓時熄了三分,心中咬牙切齒。
忍,我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是忍的住?可身邊的童子卻按捺不住了,一張小臉漲的通紅,伸長了脖子,脆生脆氣的分辨道:
“胡說,胡,胡說。我家少爺可不是怕事的人兒!”
虎頭虎腦的腦門上滿是汗滴,一雙咕嚕嚕的大眼睛滿是不平,小嘴撅的老高,很是可愛。
眾人眼見正主兒不搭腔,反而是一個童子開腔,膽子也大了幾分。更有好事者更是唯妙唯俏得學(xué)著童子的模樣,怪聲怪氣道。
“胡,胡說什么?連個女人都怕,還說不是中看不中用?”
那童子更是急的要跳腳,無奈越是著急,嘴里的話越是蹦不出來,眼瞅著一雙大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水。
“不,不是這樣的。要,要不是,少爺失足落水,身子還沒復(fù)原,怎么能容得下你們胡說。”
小家伙說的是前兩天的事情。本來他們主仆二人興致勃勃的應(yīng)邀參加此次大會,少爺一時興起,泛舟游玩,欣賞春色。北人一向不會水,一時大意,失足跌入水中,等打撈起來,已經(jīng)不省人事。接連病了幾日,才悠悠醒轉(zhuǎn)過來,但從前的事情大多記不清楚,大夫說叫什么“失魂癥”。殊不知,就是這個當兒,少爺已經(jīng)換了一個人。
在這個叫司棋的童子的意識里,少爺從小就與他親近,主辱仆死,更何況以前一直跟著少爺威風八面,哪里受的了這個氣?當下便忍不住分辨起來。
雖然李全落水那會兒,也有許多武林人士在場,也有很多人參加了救援,但畢竟是少數(shù),并沒有擴散開來。更何況是這個點兒,說出來明顯是心虛的表現(xiàn)。當下噓聲四起,而作為正主兒的李全又不開口分辨,無疑正是坐實了這個觀念。
臺上。梨花娘子拄槍擺了半天姿勢,也沒見個人上臺,哪里會看不見下面的動靜?
俏臉一寒,沖著李全就道了一聲。
“難道整個山東地面上的男人都死絕了嗎?一個有膽量的都沒有?”
這句話委實是太傷男人的自尊了。臺下頓時鼓噪起來,如同受驚的馬蜂一般,嗡嗡聲一片,若細細聽去,依稀可聞。
“這娘們,也太囂張了吧。兄弟,你上,讓他們看看我們山東漢子槍的厲害!”
“兄弟,還是你去吧。你看這娘們白的,嫩的快掐出水來了。哥哥不與你搶,這么好的機會就讓給你了!”
“小娘子,還是回家奶孩子吧,舞刀弄槍的成什么樣子?”
......
鼓噪來鼓噪去,愣是一個人上場,個個打定了主意是要看戲。
李全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特別是拿一雙俏目橫掃過來的時候,覺得后腦勺直冒涼氣。他那里不知道人家是沖著他來的,心中叫苦不迭。
娘的,名聲大了,也不好啊!
這不是把小爺放在火上烤?
上吧,明顯是送菜,恐怕身份就要露餡。
不上吧,男人的臉面往哪里擱?
正躊躇萬分,苦笑不已之時。臺上的小娘可不耐煩了,緊咬銀牙,順手耍了一個槍花,俏臉通紅,小胸脯氣的是一鼓一鼓的。
在她看來,這個李全也太不像話了,上又不上,還沖著她笑,分明是瞧不起咱?對,肯定是這樣!
“李全,你還是不是男人?有本事上來,當縮頭烏龜算什么本事?”
這一聲搶白,聲音還是那么的清脆好聽,但整個臺上臺下卻被震撼的里焦外嫩,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隨這槍尖所指的方向牢牢鎖定到一個人身上。
所有的男性同胞都明白這么一個道理。那就是任何一個男人就絕對不能容忍別人說他“不行”,還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娘們兒,更過分的是人家已經(jīng)指名道姓,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了。這叫匹夫一怒,也叫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
當下,李全再也坐不住了。騰的起身,拍案道。
“好!這是你逼我的!本來不打算出手的!”
如果有未來世界熟悉李全的朋友,就從這話里可以聽出很多事情來。
第一,這貨很明顯是死鴨子嘴硬,逞強唄。
第二,這家伙很明顯是心虛,沒見那后面一句話是多余的,破壞了前一句的氣場,更何況聲音越來越小?
但是這回兒,人家不知道了。但從表面看,這貨還是有幾分瀟灑的,單單那個氣勢還是很足,還有那個利索勁兒,很明顯讓人家以為這個大俠本來是不打算欺負弱女的,無奈之下這才憤然決定出手,倒曳引來了一陣狼嚎和歡呼。
“這下,有好戲看了!”
“李大俠,我們支持你!讓小娘皮知道我們男人的厲害!”
眾目睽睽之下,李全滿面春風,團團抱拳,興步就往臺上走,端的是一番高手風范。
撲通!!
眾人還在歡呼,氣氛達到了頂點!
但這突兀起來的響聲在眾人的耳中還是那么刺耳!
卻是,這貨興奮過頭,沒留神腳下,被臺階一絆,頓時以一個十分不雅的姿勢匍匐在地,正對著小娘的腳下。
用通俗的話來講,這叫“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