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這個人骨大殿里，佛光把白色的骨頭照的光潔無暇，一時間，蘇浩還以為自己在某間寺廟，靜聽佛音。

果不其然，蘇浩在諦聽那里發生的所有事情，地藏都看的一清二楚。

連段渡卿自作聰明的法陣，也沒有瞞過地藏。

“您難道不擔心我沒辦法拿回佛珠？”蘇浩說道：“畢竟那些人都那么強。”

“阿彌陀佛。”日光地藏說道：“尊者舍利本來就要歸于塵世，無所謂在誰的手上。”

“什么意思？”蘇浩皺眉：“難道你不管它？”

“我已無力掌管尊者舍利，諦聽沒有騙你。我的力量越來越弱，到最后，無非是被魔頭同化，佛性盡失，我也不再配稱為菩薩。這一日，兩千五百年前，我已算到。”

“我算不到，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會怎么樣，您幫我算算唄。”蘇浩盤著腿，金毛犼安靜的趴在大殿的一角。

“算自己容易，算別人難。”地藏笑道。

蘇浩也沒在意，坐在這里，等地藏說出請他來的真正原因。

“我一直沒有和百盟的人聊過。”地藏清晰的說出了百盟的名字，還有他們的來歷：“我想知道，你們怎么想末法時代的問題。”

“那不是你們的名詞嗎？”蘇浩說道：“還有，你可能問一些高層更好一點，我只是一個小兵。”

“沒有微不足道的人，只有微不足道的思想。你是很特別的人，蘇浩，不然諦聽也不會情愿把菩提子給你。”

“我也不明白，能不能給個解釋？”

“我記得諦聽給了解釋。”

“聽不懂。”

地藏菩薩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緩緩道。

“你覺得諦聽把菩提子給誰合適？”

“誰都可以啊，秦臻，陳墨，釋覺，還有那些強者，還有那個一整天正事不干跟蹤別人的臧松年，哪個不比我強？還是說只有我腦子里可以種那玩意兒？”

“不，誰都可以。菩提子有助于修煉，培本固原。如果給釋覺，他在十年內必能金身大成，躋身羅漢行列。”

“那不就得了？改主意了？拿走唄。”蘇浩掏掏耳朵，似乎想把那菩提子掏出來：“我自己修煉，你給我我還怕我被人追殺。”

“被誰？”

“我怎么知道被誰！”

“但如果給釋覺，他會知道被誰。”

蘇浩聽不懂地藏在說什么，只是啊了一聲，表疑惑。

“釋覺想斬斷和晴輪寺的所有聯系，但那天晚上的事情，他魔根深中，遲早入魔。”

“其他人呢？”

“秦臻與百盟的當家有親戚關系，他拿了菩提子，肯定如實上報。”

“陳墨呢，我不信他也有問題。”

“他不需要真氣，他只是缺動手能力。”

蘇浩快要抓狂了。

“我不信你找不到一個除我之外合適的人！”

“蘇浩，你無根無源，除了那縷情絲，你都適合拿這顆菩提子。有人幫你營造了一個絕對干凈的環境，你沒必要背負什么責任，沒必要承擔什么罪孽，這也是最適合菩提樹生長的地方。”

蘇浩直接略過了之前的一句。

如今地藏親自解釋了一遍，雖然蘇浩不知道各種真理，但大概就是說他白吧。

小白。

小白最適合拿傳奇武器了，拿到了別人也會說是假的。

“行吧，這事就那么過了。”蘇浩說道：“所以呢？末法時代，百盟也會有末法時代？”

“不止佛家失去了力量，百盟同樣失去了力量。你不知道的是，五百年前，三十歲達到五段的人，和現在三段的一樣多。”

“為什么呢？”

“誰還信佛呢？蘇浩，這十幾年，我引渡的怨魂越來越多，但是我的佛力越來越少。”

“如果……我是說如果，沒有百盟，沒有佛，這個世界會怎么樣？”

“若如此，群魔亂舞，天下必永無安寧之日。”

“說點實際的。”

“百盟若輸掉你們口中的上界戰爭，混沌降臨人間，不可避免有一場大戰，會死很多人。”

“那還用說嗎？操起武器干他丫的啊，我有什么辦法，我不是也在盡力修煉嗎？”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父親并不想你修煉。甚至，他已經選好了一條路。”

“你什么意思？”

“百盟輸掉上界戰爭，佛家無力抵抗，我也入魔，生靈涂炭。到那個時候，自然有有識之士站出來，或弘揚佛法，或宣傳道義，再次壯大力量，擊潰混沌。大家又會重新學習佛家教義，總有一天，新的大愿地藏王菩薩又會出現。這條路，雖然崎嶇，但并不算錯。但如果百盟持續抵抗，消耗自己的力量，最終，你們連種子都不會留下。蘇浩，你有沒有想過，你就是你父親留下的種子？不用參加上界戰爭，待亂世中揭竿而起，成為萬眾矚目的引路人。”

這句話說完，蘇浩愣在原地。

而地藏的金身，也往一側轉了一個角度。

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半個黑掉的魔身。

犧牲全世界，換來一個絕對的權力。

放在平時，蘇浩是不信的。

但這接踵而來的奇遇，讓蘇浩也不得不信。

就他這種情況，放在沒有高手的亂世，是真的可以秒殺全場的。

到那個時候，所有人的希望自然都會放在他身上。

這條路，是說的通的。

“對了，我忘記回答你一開始那個問題了。”

地藏說話的語氣變了。

蘇浩有種幻覺，現在是那個魔身在講話。

陰冷，還帶著詭異的笑聲。

“你一開始問我，能不能幫你算算。日光回答不了你，我持地可以。”

蘇浩渾身汗毛豎起，往后退了半步。

回頭一看，金毛犼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大殿。

空氣中仿佛有一個大手抓住他，讓他動彈不得，呼吸困難。

“我算不清你，但我能告訴你，如何算清自己。”持地的聲音帶有一種誘惑的味道，就像是擰著蘇浩的耳朵讓他聽：“那就是，做出選擇。”

“當你做出足夠的選擇時，你就知道，你未來會怎么選擇，以及，你會成為什么樣的人。”

“當我選擇成為地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最后的命運，就是入魔癲狂，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選擇呢？”

話音未落，金身和魔身上各伸出一只手，指尖都捏著一顆佛珠。

看樣子，和苗柔帶走的那第三顆佛珠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