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時候沖出來一個歹徒砍死他，蘇浩都覺得不意外。
也不知道這個佛珠能不能防刀砍，但既然連死人的命都能保住，那應該還好。
自己能被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寥寥幾句就騙過來，只能說，臧松年看起來太可信了。
言之鑿鑿的語氣，還有大大方方的動作，以及戳中蘇浩內心的信息。
這座小山坡內部，真的藏著蘇浩所練功法的秘密？
一個人也沒有。
景區已經封閉了，臧松年就在門口附近，不敢進來。
佛珠沒有收走，手機也沒有收走，蘇浩還能收到秦臻打來的問號。
這小山林里，傳來寂靜的蟲鳴鳥叫。蘇浩踩到幾根樹枝，聲音似乎連整座山都能聽見。
蘇浩并不知道人在哪，臧松年也沒有告訴他。
但說只要他進去，肯定會知道。
“五色令人眼盲，五音令人耳聾……”
嘗試著念出經文，蘇浩的雙眼內，出現了一道道霧氣。
這就是修煉之人眼中的世界，這座山林內有淡淡的黑色霧氣，和小溪的方向相反，從山腳往山頂聚集，然后在空中散開。
這些能量，是組成混沌身體最基本的元素。
整個世界都會有，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但方向都是類似的。
自下而上。
而混沌和異獸的出現，從來都是自上而下。
很有意思。
傳說的上界戰場，或許真的在頭頂上。
呼，呼。
蘇浩不斷的往上爬，不知不覺，跟著其中一道黑霧跑偏了。
這條羊腸小路中，沒有路燈，甚至前面連路都沒有。
但就在夕陽準備下沉的最后一刻，蘇浩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東西。
黑霧，開始繞路了。
面前就像有一堵無形的墻，黑霧順著這個屏障蜿蜒向上。
在這個無形的結界里面，蘇浩看不見任何一絲黑霧。
往遠處眺望，山頂附近，似乎有一個直徑數百米的巨大圓柱體蓋著，阻擋這黑霧進去。
看來，就是這了。
蘇浩沒有時間猶豫，夜幕降臨，他也一腳踏進了這個結界中。
朝中心走去，方向很好判定。
但他現在看不見了。
第一次進山林，好像是偷窺一位老師死亡的現場。
那一天，他遇到了陳墨。
尸犬和鬼蝠在襲擊人類，這幾個月來越來越多，直到血色上江的時間后，才稍微消停點。
這漫山遍野的黑霧，就像是混沌在蓄積能量。
但這一次，結界內，不會有任何尸犬和鬼蝠出現。
因為，里面有一個守護神。
“嗷嗚！”
天狗的聲音。
“人法地。”蘇浩一個激靈，當先喚出了防護罩。
有這句經文，配上佛舍利，是足夠堅固的防御。盡管，他覺得有些耗費體力，不敢隨便說出后面的句子。
敵人，應該近在眼前。
吼！
猛獸的吼聲從蘇浩的胸膛里傳出，于黑暗中與一個大黑耗子碰了一記。
那天狗倒飛出去，爪子把泥土挖出兩道深坑，霧狀的身體驟然變大，一雙通紅的瞳孔亮起，獠牙下掛著腥臭的唾液。
窮奇守護在蘇浩身邊，一臉兇惡之相。
黑暗中想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自己似乎已經被各種蟲豸野獸包圍。
下一秒，是落葉被踩踏的聲音。
和自己上山的時候一樣。
安靜，只能聽得到落葉的纖維一點點被撕扯的聲音。
“蘇浩！？”
來人十分驚訝，看到蘇浩的臉，腳步聲已經亂了。
聽聲音，對方并不年輕，甚至有點老邁。
他是那一片漆黑中最黑的那一塊，皎潔的月色無法穿透，蘇浩看不清他的臉。
“你認識我？”蘇浩感覺額頭上有汗流下。
對方很強。
因為他看不透對方有多強。
“你怎么會知道這里？”神秘人沉聲道：“誰告訴你的？！”
“苗柔的叔叔，晴輪寺，是你下的手？”蘇浩好歹還存點智商，并不打算將臧松年和盤托出。
照對方的反應看，臧松年誠不欺他。
如果這個坎他能過，這個人一定要位列他心中誠信榜榜首。
“我再問一遍，誰告訴你我在這！”
蘇浩沒有回答，窮奇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意，尾巴一掃，周圍的猛獸迅速遠離。
唯有天狗敢和它對峙，但今天的它，似乎比在晴輪寺還要萎靡。
“如果你把那個……噬心蟲……解了，我不會殺你。”
他真的不打算殺人。
不是圣母，圣母是不想殺。
蘇浩是不敢殺。
這里是法治社會，他今天把這神秘人格殺當場，明天說不定就要吃官司。
審判官司的法官，或許還是鄭獨那幫人。
但他從未與惡棍交過手。
今天，他應該能學習到，對付惡棍，是不能講道理的。
“疾。”
神秘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串字，身邊的黑霧涌動，天狗沒有猶豫，放棄了防守，徑直朝蘇浩撲來。
一聲令下，萬獸沖鋒。
殺雞焉用牛刀，跨級的戰斗，本身不該有任何懸念。
但想到這個年輕人的身份，還有自己的傷勢，神秘人毫無保留的和盤托出。
沒有花里胡哨，一出手，就是必殺。
“人法地，地法天……”
最先撞到蘇浩防護罩的野獸迅速被蘇浩的結界包裹在內，與此同時，窮奇朝前沖鋒，同樣直指神秘人的咽喉。
那是能困住它的法術，與天狗擦肩而過時，它小小的灰色眼珠里流露出一絲絲憐憫。
護罩不斷擴大，在神秘人的領域里肆無忌憚的擴張，很快，連神秘人也包裹在內。
他正在招架窮奇的進攻，但看著蘇浩，眼里卻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這……當真是他。
“封！”
沒有猶豫，神秘人一口鮮血噴出，撕心裂肺吐出了一個字。
咚！
蘇浩擴張的結界就像遇到了一塊鐵板，或者是一雙大手，竟把他的力量往回壓！
力量的碰撞下，陷入泥潭的天狗戰意不滅，揮舞著爪子直奔蘇浩要害而去。
下一句……下一句……
蘇浩慌了神，他感受到胸膛內那股清涼的感覺如滔滔江河而下，沖開他的喉嚨，要把“地法天”三個丟在這天地間。
說出這一句經文，無數的真氣便會如大江大河一般，沖毀這不知好歹的天狗。
但神秘人的這一字“封”，同樣耗盡了心血。
五段巔峰的實力，竟死死的按住了蘇浩的嘴唇。
這股無處可釋放的江河，就在蘇浩胸膛內肆虐，把他的身體撕扯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