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火爐，墨白胸口的冰晶立刻朝著四肢蔓延，不過走了十步，墨白便已經連頭發都白了。

洛流聞訊趕來，見到的便是墨白失了魂魄如同雪人一般，朝前一步一挪的樣子，洛流叫了墨幾聲白，墨白都好像沒有聽見一般，還是堅定地一步一步朝著前面走去。

洛流將一絲靈氣順著墨白的眉間探進去。

先前為了救無極，墨白已經將體內的靈氣盡數耗光了，這絲靈氣入體，順著靈脈一路走到心脈處，墨白便如同落入冰泉一樣，一下子被那一絲靈氣喚醒了。

墨白回過身來，只覺的渾身上下都僵透了，可那陣怪異的吟唱還是在耳邊如此清晰。

“這邊！”墨白朝著洛流說道，拉了洛流，便要往軍帳的北方而去。

洛流急忙吩咐了洛家人尋幾個小暖爐出來，而后抱起墨白一路朝北邊而去。

軍帳的北邊已經清空了，原本住在其中大量的天兵要么受傷，要么陣亡，都已經搬到了別處，此刻徒留著空落落的營帳，并沒有天兵駐守其中。

朝著其中一路穿行，便看到不遠處的軍帳里，似乎有人點了篝火。

軍帳中人的影子印在營帳上，似乎在做什么法事。那人身上掛滿了鈴鐺，陣陣鈴鐺聲十分有規律地傳出來。

洛流冷著臉，一掌真氣將那營帳掀了，便看到中間還擺了一個祭臺，四周跪滿了密密麻麻的凡人，臉上都涂著鮮血，一陣濃重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

正中的祭臺上放著一把約摸三四尺長的環首刀，刀刃穿過三個年輕女子的腰腹，將那三個女子緊緊湊湊地穿在那環首刀上。

粘稠的鮮血順著環首刀流了一地，其中一個女子似乎還沒有斷氣，鼓著已經脹大的眼睛，張著不斷溢出鮮血的嘴朝著墨白不知在說些什么。

眾人并沒有在意墨白和洛流的闖入，而是快速地繼續吟唱。墨白握緊了拳頭，正要上前，忽然便看懂了女子的唇語。

“快跑！”

一陣窸窸窣窣破土的聲音傳來，只見那女子猛地瞪大了雙眼，頭猛地歪到一邊，折斷了脖頸，斷氣了。

四周的眾人皆抬了頭看著那環首刀，而后紛紛朝祭壇磕了個頭。

而后一人掏出一柄匕首，干脆利落地集體自戕倒地。

數百人的脖子幾乎全都斷了，大量的鮮血蔓延開來，如同一個不斷蔓延開來的血池。

血池的正中心，那環首刀在祭壇上震顫起來，刀身上厚重的泥土、青黑的銹跡紛紛掉落，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把嶄新的環首刀便脫殼而出。

墨白注意到，那環首刀的環首上，似乎盤著條細長的小蛇。

那刀猛地立起來，懸在半空中，尸體從刀尖上一具具地滑落下來，落到地上，堆疊在一起。

尸體落了地，原本淌了一地的鮮血忽然回流，朝著那刀尖快速地涌進去，數百人的鮮血頃刻間便盡數被那環首刀吸入了體內。

蛇紋環首刀吸滿了血液，朝著半空中快速地飛上去，而地上窸窸窣窣破土的聲音越發清晰。

焦黑的泥土綻開，一具具已經腐爛得只剩下白骨的尸體從泥土中爬出來，只見那些尸體原本是一具壓著一具層層疊疊擠在一起，此刻一具一具站起來，下無地便站了個密密麻麻。

洛流將已經看呆了的墨白抱起，朝著半空中一躍，天兵在洛流骨哨的指揮下，放出大大小小數萬個封印，如同夜郎君布星一般，藍色的封印再次照亮了下無地。

那些曾經在凡人朝代更替的大戰中，戰死于此草草掩埋的兵士，在藍色的封印中掙扎拼殺，好像那場千年前的大戰仍在今日繼續。

墨白落在陣法中站穩，便看到半空中那蛇紋環首刀有了意識，天兵紛紛被其斬落跌下來，那刀速度不減，似乎沖破天兵的盾陣對于它來說，不過如切菜一般輕松。

蛇紋環首刀朝著魔氣飛過去，魔氣一把握住那刀，仰天大笑起來。

魔氣舉起刀，朝著四周砍去，邪氣和刀氣夾雜在一起，摧枯拉朽一般把四周的天兵盾陣徹底擊潰。

無極亦狠狠中了一刀，血液噴濺出來，從半空中朝著下無地落了下來。

洛流來不及囑咐墨白，只是回頭看了墨白一眼，便帶兵朝著半空中支援過去。

女媧與那魔氣對峙著，真氣如同落雨一般朝著魔氣打過去，那魔氣將環首刀立在面前，真氣打在刀身上，叮叮當當響徹九天。

洛流到了半空中，以自己為陣眼，布起陣法來。

墨白雖對陣法并不精通，但也雞毛蒜皮地知道一些，那陣眼乃是陣法的核心，要破話陣法的唯一辦法便是破壞陣眼，而若以血肉之軀為陣眼，那破陣變得先要那陣眼的命，只要陣眼不死，法陣便不會破。

墨白見洛流以己身為陣眼，一下便急了，可想起洛流的叮囑，還是忍住了，咬咬牙立在原地。

洛家月竹送了幾個暖爐過來，寸步不離地守在墨白身邊，也是一眼擔憂地看著洛流。

墨白朝月竹問道：“月竹，你給我講講，洛流這布的是什么陣法？”

月竹現如今已經是洛家新一任家主了，對洛家的秘術典藏俱是十分清楚，月竹緊盯著陣眼中心的洛流說道：“這是洛家的秘術齊天法陣，藏于雪閣已經五百年，唯有家主才能修習。這陣法乃是當年洛家長老為了在上古大戰中保住洛家門生而創，陣法可做盾，擋住術法武器攻擊，也可做劍，殺入陣者于無形。”

墨白看著月竹的臉色，心里越發慌亂：“可如果這么厲害，為何不讓你們洛家人人都學呢，若是只有家主能學，那是不是對立陣者有什么損傷？”

月竹轉頭看了墨白一眼，竟滿眼悲戚：“這乃是背水一戰你死我活的陣法，可以說這陣法是活的，只能進不能出，齊天法陣一旦立起來，便要喂飽它才能終了，要么是走進其中的敵人喂飽它，要么便是那陣眼中的人。”

墨白聽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胸中了然，抬了頭，只見半空中的齊天法陣呈現絢爛的金色，一圈一圈的小法陣在大法陣上競相開放，如同一個一個睜開的眼睛一般，洛流在陣眼中間，滿頭黑發一身白衣皆被疾風吹起，遠遠看去，如同隨時可以被傾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