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山往東八千里，有一座山，名曰玉郎山，有一條江名曰鰲江，往東注入東海。東海之濱，鰲江的出海口，有一個小鎮，名曰平陽鎮。

這天艷陽高照，平陽鎮上的人一掃前些日子飄雪的陰霾，小販，旅人絡繹不絕，給這座小鎮添加了幾分生氣。

平陽鎮上的一家客棧大堂，一個道士打扮，手上拿著一張小幡，上面寫著“鐵口直斷”四個大字，只點了一壺酒，抿了兩口，便清了清嗓子，說道：

“各位看官，貧道張大仙，玉郎山小莊觀，今天要給大家講的正是這玉郎山的故事傳說。”

道士剛自報家門，大堂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原來這是個說書，看熱鬧無論從古到今都一直是人類的優良傳統。只有幾個仿佛是認識他的人，撇了撇嘴，小聲嘟噥著：“這牛鼻子怕是只會講這一個破故事吧，都多少天了……”

而店家也沒有趕人的打算，因為這老道最近經常來，無論食客愛不愛聽，不知為何他的收入都會增加，所以也由他去了。

從空桑山一路走來的九月三人到客棧時，客棧大堂里，圍了一圈人，正聽說書人講著故事，三人沒興趣湊熱鬧，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話說上古之時。玉郎山本與東海相通。古江山城南江郎山通海。玉郎山上有江氏三兄弟，三郎習文，二郎捕魚，大郎狩獵。

東海龍君海公主與江氏三郎青梅竹馬，情深誼篤。

但東海龍君卻將海公主賜婚大將軍金蟾，金蟾貌寢性貪，海公主不從，奔居江家。

蟾蜍妒怒甚，率鱉精及蝦兵蟹將、蜈蚣毒蛇無數，洶洶殺來。二郎舉網捕蝦蟹，擲石殺絕；三郎催公雞啄蜈蚣、驅母豬吞毒蛇。

頃間僅存金蟾、鱉精焉。二郎投槍擊鱉精，大郎縱獵鷹襲金蟾，碎其左眼及顱頂，血流如注。金蟾氣息奄奄，猶垂死掙扎，念咒引來海水汩汩上涌，沖淹田、廬、人、畜，公雞、母豬均遇難。

大郎以身堵海口，二郎、三郎亦奔來堵塞，海水漸止。

時海公主見鱉精藏身處，罩以雞籠，斫刀斃之。雞籠、鱉精均化石，上有巨巖，中僅容一人通，今稱一線天。

江郎三兄弟均化石，偉岸卓犖，撐天柱地，今之江郎三片石也。其地與海絕，海公主誓死不歸，龍君徒呼奈何……”

“噗——”蜃姬剛咬下去的雞腿，被笑聲嗆了出來，剛好噴在了阿啞臉上。道說道小賊，他講的可比你差遠了

“大姐，他講得不好，你噴他啊，你噴我干啥！”阿啞氣得一個饅頭朝蜃姬扔了過去。

一時間，滿桌子的菜都在兩人間反復橫跳。

這段時間阿啞和蜃姬更加熟絡了，相互之間倒也經常玩鬧。

九月還是老樣子，話很少，不過今天卻有一絲反常，看著打鬧的兩人說到：別鬧了。

聽到九月說這話，兩人停了下來，互相斗著雞眼。不過心中都有同一個想法：都怪那撲街，寫的什么爛故事啊。

九月懶得理他們，慢條斯理的吃著饅頭，小口小口的吃著，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忽然幽幽的說了一句：“明天我們就要回島了，吃完東西趕緊休息吃完東西就去休息吧。”

阿啞早就從蜃姬那知道九月此行出來的目的，修士講究出世和入世，九月出來就是為了入世的。所以現在要回去一點也不奇怪。

但蜃姬卻不樂意了，撇了撇嘴說道：“我們這一路上都是餐風飲露，風塵仆仆的，好不容易來到個小鎮也不好好玩幾天……”

蜃姬看來這趟出來，就該是游山玩水，要么就是踏平千山，滌蕩萬千妖魔鬼怪，要不是在空桑山打了一架，砍了一個山神，殺了一個血魔，她回到幻島都不好意思跟別人吹噓。

而且這一路她們一路上都在盡量避免使用法力，過著餐風飲露，居無片瓦的生活，要不是夔牛山神的老巢里搜出了不少錢財，恐怕今晚還要在某座山里的草地上，聽著星空下第一嘴強王者講故事呢。

九月瞪了蜃姬一眼，蜃姬乖乖低頭吃飯了。見阿啞遲遲沒有再用餐的意思，九月對他說道：“吃完，隨到我房間來。”

阿啞心中一驚，心道完犢子了，不會是發現我身上的元魂界了吧？

看著坐在床上打坐的九月，阿啞不知為何想起了那天“洞房”的情景，心中不禁生出一絲莫名情緒，似乎是一種叫做賊心虛的感覺。

在房間里，九月自然沒有再披著她那件黑袍。

絕世的容顏，冰冷的氣質，就像九天之上的仙女，只可遠觀。

“你為何執著于拜我做師傅？”

當然是因為你是大腿啦。阿啞心中說道。

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九月救過他，不過阿啞一想別人救了你，你還要賴上人家，似乎有點不厚道，不過這年頭厚道值幾個錢啊。

阿啞想了半天，實在編不出理由，只能裝著“小明”回答不出問題的樣子，支支吾吾的說道：“我不知道……”

九月沒有讓阿啞滾出去，而是略顯嚴肅的說道：“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幻島與天宮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想做我弟子，你有正面對抗天宮的勇氣嗎？”

“我有！”阿啞毫不猶豫的說道。

想起那些女孩，他就忍不住去敲夔牛鼓。

雖然胭陀羅要負一部分責任，但要不是夔牛山神幫忙，胭陀羅根本不可能輕易的暴露在人間。

所以這筆賬算在山神夔牛頭上一點都不冤。

若天宮真的還冊封了許許多多的山神河神水神，那么人族為牛羊的命運就無法改變。

最重要的一點。在他看來，山神似乎也不是很強，阿啞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可能進了一個假洪荒。

遇到的異獸都被人三兩下就打敗，唯一一個最厲害的血魔，現在還被封印在自己的元魂界里。

這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這洪荒里，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似乎神和天宮也沒什么了不起的，這并不是阿啞自大，但可以肯定的是，阿啞很無知。

但俗話說得好，無知者無畏。阿啞說出這句話，配上那句小小的身體，還真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氣神。

“修行之路異常兇險，大道無常，九死一生，吾言盡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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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已經日上三竿早起的蟲兒都已經成了鳥兒的早餐。

阿啞依舊在熟睡著，沒有半點起床的意思。

而另外的客房蜃姬與九月一大早便離開了。

鰲江的東海入海口。那里有一座，一個半月形的港口。

九月和蜃姬出現在一艘船上。

“主人，我們真的不帶小賊嗎？”蜃姬眼看著開船，都不見阿啞的蹤影，有些著急的說道。

“我本就沒打算收，他是你一直攛掇我的。”九月白了她一眼說道。

“可那小賊雖然笨了點，但還是挺勇敢的，要不是他推倒了山神像……”蜃姬還想拖延時間。

“夠了，修煉之人，晨沐紫氣，暮飲晚霞，修煉艱辛異常，他卻這么晚都沒醒，說明他向道之心不堅定，沒必要帶他回幻島。”九月淡淡的說道。

蜃姬有些撇撇嘴，看著九月，心中吐槽道，你昨晚給那小賊用了安魂術，他今天能起得來才怪。蜃姬總覺得九月最近有些反常，但哪里反常又一時間說不上來。

“走吧，船家開船吧！”九月吩咐道，岸上再沒有阿啞的身影，她終于放心了下來，至于回幻島會不會被長老責罵，她也不想那么多了，她曾無數次對自己說，阿啞是自愿的，但卻始終騙不了自己。

如果要犧牲無辜才能打倒惡神，那我們又和他們有什么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