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兩人都是喘著粗氣、汗流浹背。

王鋒知道，憑自己手中的匕首，近距離攔下高速飛行的箭矢絕無可能。更何況，自己已經接近極限、沒有體力去做這樣的嘗試了。

“好小子……我認輸。”王鋒笑著收起了匕首，癱坐在地上，喘著氣。

“不反悔了？”林江打量著王鋒，剛剛還是兇神惡煞的惡魔，現在認輸卻如此爽快。

“投降了，投降了。”王鋒滿臉的喜悅。他真的沒想到，這段時間，這小家伙竟然成長了這么多。

林江這才如釋重負、癱倒在地。

“你這支箭，從哪兒來的？”王鋒看著林江身邊那只逆轉局勢的箭，好奇地問。

林江笑了笑，“你看這是哪兒？”

王鋒望向四周，忽然發現，這里是林江每次練習射箭的地方。剛剛自己只顧追擊林江，并沒有考慮到這么多。

林江指著王鋒身邊的草叢，“我第一次射箭時，箭穿過你旁邊的草叢，就插在你旁邊。隨即你補了一箭，把我的箭射斷了。你應該已經忘了，你的箭就留在這兒了。”

聞言，王鋒的眼中流淌著無比的欣慰。兒子的成長遠超自己的預想，是時候讓他去獨闖一片天地了。

……

是夜，小屋內，月光輕灑而下。林江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窗外夜空浩渺、星羅密布，那星辰好像一直在那兒，從來未曾變過。

來到此地已經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以來，林江也是陸續打聽到一些消息。那場戰役，護龍教為了剿滅一個地區性造反勢力——袍澤會，出動了大批精銳。據說那場戰役的結果堪稱慘烈，袍澤會的幫主巫王被殺，松山上的袍澤會總舵也最終土崩瓦解。而護龍教的四位萬夫長也就此隕落、尸骨無存。

“這會兒，我的牌位已經做好了吧……誒，也不知道秦大哥他活下來沒有。”林江暗自想著。秦大哥是武學奇才，十大萬夫長之首，所有習武之人的楷模。當年自己還是千夫長時，曾因為無法精進而苦惱，有幸得到了秦大哥的一些指點。在那以后，自己的努力才逐漸有了成效，方才突破成為萬夫長。如果連這么優秀的秦大哥都隕落了，那真是太可惜了。

林江想起在皇城里歌舞升平的日子。護龍教的總部在皇城。父親在護龍教里算不上達官顯貴，只是四等侯，這種侯在皇城里遍地都是。父親總是忙于公務，每天只有母親陪自己讀書和習武。

皇城里有許多護龍教的紈绔子弟，常年混跡于風月場所。他們的家族四世三公，在整個帝國里都頗有影響力。和父親一樣，自己略顯清高，并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成天和這群子弟廝混。自己關注的只有武學、只有修煉。

極為刻苦的修煉，加上完整武學書籍的加持，自己很快就達到了“青木流水劍”第二層的層次。因為清高，自己并沒有選擇成為那些四等侯、五等侯的近身侍衛，反而是開始了南征北戰。軍旅生涯磨煉了自己的性格，讓自己變得堅韌、頑強和有一點的城府。

后來，隨著實力的提升，自己封了千夫長武爵，直至晉升十大萬夫長之列。從那以后，曾經門可羅雀的宅子開始有各種侯登門拜訪，自己也算是給家族帶來了無限榮光。

“不過，這些在我隕落后，應該就不復存在了。”林江苦澀地笑著，從懷里摸出一把匕首，正是王鋒隨身攜帶的兩把匕首中較小的那把。匕首短小而精致，在夜里散發著寒光。

白天，王鋒鄭重地將匕首交給勝利的自己，“獵人的短板就是近戰，你也看到了。如果有天有人想從近處殺你，這把匕首能為你防身。”

“父親……”林江輕笑著，將匕首放到枕邊。他躺下身，安然地睡去。

……

每天，林江都會到森林里進行訓練，有時也會協助父親獵殺野豬這種大型野獸。

平靜的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直到一天的黃昏。

黃昏，遠遠傳來呼喚聲的時候，林江正在用他的新獵弓訓練。這是父親為他專門做的，不算太重，弓力也足夠。聽到呼喚聲，林江大聲回應著。不多會，王順和青豆就來到了身邊。

“怎么了？”林江看著面露焦急之色的兩人，問。

“滿堂，護龍教來征糧了。每個季度征糧都會因為火耗的事打傷好幾個人。”青豆有些擔憂地說。

“是啊，他們現在在村口李老頭家院外，讓大家排著隊交份子。現在氣氛有點緊張，可能會出事。”王順也有些焦急。

“走，去看看。”林江背上弓箭，三人向著村口一路跑去。

路上，林江問：“他們來了多少人？”

“十個！還有一個是百夫長，叫楊齊，最近才提上去的，也是山知鄉鄉侯的近身侍衛之一。山知侯有三個近身侍衛，他們自稱‘三狼’。”王順搶著說。

“什么三狼，明明就是‘三狗’！他們的主子不就是護龍教最低級的七等侯嗎，這種芝麻大的侯，還真以為整個南陵、整個山知鄉都是他的了？”青豆嘟囔著。

“山知侯沒來嗎？”林江問。

“沒呢，這種小事他才懶的來，每次都派位百夫長來耀武揚威。我哥要是在，打不死他們！”

……

三人很快來到村口，天已經暗了下來。

村口黑壓壓地擠著大半個村子的人，有的人站不下，索性站到了田里、墊著腳看。

人群前方，一團篝火正在熊熊燃燒。篝火的另一側，左右各站著五個士兵、靠墻而立。當中一位青年，身著淡金色盔甲，手持長矛，巋然坐在桌前。他的腰帶前赫然寫著一個銀色大字“百”！

“他就是七等山知侯近身侍衛之一的‘少狼’楊齊。”王順悄悄說，“據說他剛加入護龍教不久，立功心切、而且有點小聰明。”

桌上擺著三個斛，口小底大，一個老農正顫顫巍巍地把糧食倒進斛中。倒滿后，老農恭恭敬敬地退后兩步，低著頭。

此時，楊齊方才站起，掃視著三個滿滿的斛，略作沉吟。接著，他猛地一腳踢在桌上。斛劇烈的晃動起來，糧食灑在桌上、地面上，原來滿滿的斛此時只剩下了六七成。

“老鄉，這好像不太夠啊。”楊齊盯著老農，低聲說，聲音里充滿了威嚴和一絲嘲弄。

人群里開始騷動起來，對于這些，楊齊好像沒有聽到。他接著說：“地上的是火耗，不要動。老鄉，把斛補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