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沈海峰見面是在早晨的8點，而馬志偉卻早早開車來到了姜黃貓咖啡館，不知道怎么得，他特別想快點見沈海峰。

咖啡館門把上還著“CLOSE”的標志，一輛灑水車緩緩從咖啡館面前駛過，灑出的水花差一點濺到馬志偉，惹得他往前縮了縮腳，天空彤云密布，氣溫卻不低，陽光躲在厚厚的灰色云層之中，只有幾縷從云層的縫隙中泄漏下來，他看了一眼手表，已顯示8點15分。

咖啡館的門打開了，這家店的老板是個女人，長的窈窕高挑，只是臉上的倦容十分明顯，皮膚松弛，特別是嘴唇周圍的皺紋尤其明顯，可是從她眉眼間依稀能看出往日的風韻。

她吃過苦，也留過洋，至今還是單身，當馬志偉問起她為何還單身的時候，她的神情中流露出悲傷。

“曾經我也喜歡過一個人呢，只是后來命運作弄。”

“發生了什么了嗎？”

“嫌我老了就選擇分了呢。”

“結婚了嗎？”

她點點頭，馬志偉點點頭不再詢問，只說道：“咖啡很不錯。”

“謝謝。”

這時從玻璃窗外馬志偉能隱約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往咖啡館投來目光，那俊朗的身影，不會錯的，是沈海峰，就如同那天晚上見到的那個人，一模一樣，他的側臉菱角分明，還是那一頭豎立的黑色短發，皮膚黧黑，英姿勃發。

一走進咖啡館，馬志偉便向他打了聲招呼。

“這里。”

沈海峰坐了下來，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馬志偉。令馬志偉頗為尷尬。

“喝什么咖啡？”

“拿鐵吧。”

馬志偉對老板娘點點頭，說道：“那就拿鐵吧，給我再泡一杯。”

“稍等。”老板娘緩步離開，這么大個咖啡館，除了老板娘，就只有一個掃地的老頭子，還有一個負責后廚的廚子。

不一會兒咖啡端了過來，馬志偉向沈海峰鞠了一躬，說道：“雖說有些冒昧，可是我無論如何也想多知道一些月月的事，太麻煩你了。”

他咂了一口，品味了一下咖啡，隨性地說道：“倒也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昨天一聽你想要知道小月的事，著實讓人感到驚訝。”

“有些唐突了，見諒。”

“你太客氣了，”他已經放下了警惕心，安心地拿著勺子劃著咖啡道：“你想聽什么，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的。”

“那真是太感謝了。”

“可是在那之前，我想知道的是你能付我多少錢呢，畢竟我可是得搭上不少時間。”

“這——”

“如果免費的話，我可不奉陪。”

“這樣啊，那你一天工錢多少。”

“200塊。”

“可以的。”

“再加200，算是作為采訪的小費。”

馬志偉心道：“與他俊朗的容貌相比他的生活看起來相當落魄啊。”

是啊，雖說15年不見了，可他身上的痞氣還在啊，就像陳一波說的男人總是不安分像個孩子，不管多少歲都是這樣。

細看下他身上的夾克看起來有些陳舊，牛仔褲也似乎有些掉色，那張菱角分明的臉似乎也在滄桑的歲月中磨去了些許尖銳，短發雖依舊豎立，仔細看的話夾雜在其中已有根根白發，他應該只有40來歲，渾身充滿了市儈味道。

可是若不是他市儈，說不定馬志偉還約不出來呢，這一點倒讓他放心了許多，他用手機微信給他轉了200塊錢。

“怎么只轉了100。”

“等你告訴我月月的事，我才會轉給你剩下的錢。”

“那一拍兩散。”他欲起身，馬志偉拉住了他，立刻從口袋掏出了300塊，說道：“告訴我的話，這些錢你可以拿去。”

在金錢的誘惑下，他似乎安心了，坐了下來說道：“說定了。”

“一定。”

“那好吧。”

馬志偉望著眼前的沈海峰，想象不出究竟有什么樣的魔力使月月會心甘情愿跟這么個人發生關系的，著實讓人想不到呢。

“一想起虞子月，就感到渾身上下就氣血翻滾，她真是只野貓，活潑好動，一刻不閑。”一聽這話，令馬志偉大感驚訝，說道：“你說的是月月嗎？”

“當然是，你可別搭話，我好不容易才想起來呢。”

“好，那你說。”

馬志偉已點燃了一根煙，看著眼前的中年人，心頭一陣發酸，是什么讓眼前的這個人這么市儈，聽春霞說他后來做鋁合金生意賺了錢，結果去了澳門，輸了個底朝天，從此之后便錙銖必較了。

他也跟馬志偉要了根煙。

“是軟殼中華啊，看起來你是個富貴人啊。”

“過獎了，能快點說嗎？”

“抽完這根煙。”

馬志偉在想要是月月現在看到這個人這般模樣，還會跟這個人發生任何關系嗎？他想這絕對不可能吧，一想到這一點，他心頭寬慰了許多。

“好了，”他吸了一口咖啡道，“我跟第一次認識，是在那個池塘邊釣魚的時候。”

“池塘？”

“就是虞子月家旁邊，巨大的圓形的水壩里的那個湖。”

“這樣啊。”

“嗯，當時那個湖里可有不少的大魚，而我在閑下來的時候，就倚靠在欄桿，揮魚竿，你別說我還真他娘的有些才能，總能釣到不少大魚。

“我記得那個時候碰到月月的時候，趕巧釣上了一條大的武昌魚，那種魚可算是我第一次釣到。”

“后來呢。”

“那時我正在興頭上的時候，忽然在我腰邊，忽然出現了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女孩子，低聲地說道：‘真是少見呢，這么扁扁的魚。’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呢，還記得那時她的頭上還扎著碎花絲帶呢。”

馬志偉也回憶起月月扎著碎花絲帶的模樣，感同聲受。

“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啊，現在回想起來，我的心也依然是暖暖的啊，就像那天的天氣，處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邂逅了美麗的姑娘，這是個美得不得了的故事啊。”

“‘可以送給我嗎？這條魚。’當時她是這么對我說的，說實在的男生是很難拒絕漂亮女孩的，于是乎我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結果是她捧起魚，便把它扔在了魚塘里，這惹得我十分的不開心，畢竟那條魚，我可是廢了九牛二虎才釣到的。”

“你怎么能把魚放了呢。”

“你不是說送給我了嗎？要怎么處置也是隨我喜歡吧。”

“可也不應該這樣放了啊，畢竟我可是辛苦釣來的。”

“可是魚已經放了啊，要不，再釣吧，我陪你。”

“那好。”

“初次的相遇說實在的，我所預感到的就是她是主動接近我的。”沈海峰陷入了對過往的懷念之中，馬志偉聽著聽著也仿佛能看到月月喝他在魚塘邂逅的情景，面前是閃著魚鱗般金光的圓形湖泊，楊柳隨風輕拂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