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偉請了假,對于這么一個認真優(yōu)秀的學(xué)生,恐怕班主任嚴(yán)老師做夢都不會想到馬志偉會欺騙他,這也是當(dāng)然的,對于看望即將病危的叔叔,老師又怎么好意思拒絕呢。
他請假的那一天天氣陰沉,天空中一片白茫茫的,很冷的風(fēng)微微吹拂,馬志偉坐上出租車前往奉城。
途徑214省道,汽車飛快地疾馳著,從溪南村東邊開出,經(jīng)過武山和銀豐廣場,直達龍關(guān)路,轉(zhuǎn)過十字路口,便到了銀屏大道,汽車停在了十字路口,眼前右側(cè)巨石上刻著銀屏兩個血紅的大字,開過巨石便開上了清水河大橋,清水河大橋下河水轟隆聲在咆哮,成噸的河水變成了白色的泡沫,塑料攔水壩前水霧騰騰,倏忽之間,汽車已開過大橋,零星的雨滴飄落了下來,前方的云依舊陰沉沉,灰蒙蒙的,道路兩側(cè)挖掘機的聲音嘈雜,巨大的運土車時而穿過馬路。
行駛了好一會兒,終于高樓赫然眼前,此時已達奉城的西站,前方藍色的指示牌上顯示著奉城城區(qū)白色的字,這時已經(jīng)能隱約地看到了那聳立在遠處的太平洋酒店。
太平洋酒店算是奉城的地標(biāo)式建筑,酒店位于最為繁華的金雞南路,地理位置得天獨厚,高聳明亮的鋼化玻璃建筑在一群水泥建筑里顯得尤為顯眼。
馬志偉下了車,奉城的城區(qū)里種滿了花圃,即使11月份,仍然能看到五顏六色的小花給自己的眼睛飽飽福,一站到這座巨大的建筑物前,他便四處探尋著月月的蹤跡。
只看到酒店正門巨大充氣拱門上寫著赫然的幾個大字:“以夢為馬,不負韶華,恭賀虞子月榮獲最佳小說獎。”
這時有人向著馬志偉搖手,是月月。在月月身邊有幾個男人,其中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留著絡(luò)腮胡子,馬志偉感覺似乎在哪兒見過,有種熟悉的感覺。
月月將馬志偉拉到了幾人的談話中。
“他是小月的同學(xué)嗎?”
“是呢,老師。”月月顯出一副開心的模樣,接著介紹道:“這位是陳一波,陳老師,他可是這奉城的名人哦,名作家。”
月月一介紹,馬志偉立馬便想起來了,他就是奉城電視臺經(jīng)常放出來的那個小說家,難怪會如此眼熟呢。
而旁邊的另一個男人則是陳一波的助手名叫聶帥。
幾人進到酒店內(nèi),月月只讓馬志偉隨便地走走,酒店的大堂陳設(shè)的各種美食,各種酒水飲料都是免費提供,明亮的燈光和各種玻璃器皿交相輝映,每個人都端莊秀氣,似乎都是些文化人,女生都穿得甚是端莊,穿得最多的是絲質(zhì)的旗袍。馬志偉沒想到一個學(xué)生的交際圈居然會出現(xiàn)這一幕,這是令他不敢想象的。
男人穿得基本都是正裝,猶如電視里放出來的酒會一樣,充滿了西洋的格調(diào),令馬志偉這個毛頭小子感到渾身的不自在。
馬志偉要了一杯橙汁,說實在的自從上次在月月的家喝了點酒,他就覺得還是不喝為好,他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月月與那陳一波談笑風(fēng)生,似乎這一刻月月的眼中只有那老頭子,這令他有些生氣,明明是她叫他來的,可是卻把他晾在一旁。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醋意也說不定,一想到這里,馬志偉便心下一驚,于是強裝鎮(zhèn)定,喝起橙汁來。
這時端過來一杯酒,那明晃晃的酒水還在杯中顫動,他抬眼望去,竟發(fā)現(xiàn)那日俏麗人歌廳的柳菱正目視著自己。
她手腕的傷還是那樣的明顯,即使她這次特意佩戴了晶瑩的綠手鐲還是遮擋不住傷痕。
“不喝點酒嗎?”
“嗯,酒實在太沖了,我還是喝橙汁的好呢。”
“那你可失去了感受人生百味的機會了呢。”
“是嗎?”
“當(dāng)然。”柳菱毫不避諱地說道。馬志偉卻不以為然道:“我試著喝過,可是還是喝不慣。”
“這樣啊,也許你再長大些會懂酒的。”
“我已經(jīng)快成年了呢。”馬志偉反駁道。
“在我看來你還是個雛呢。”柳菱的話,令馬志偉生氣極了,臉都脹紅了,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何來找自己搭訕,而現(xiàn)在卻來調(diào)侃她。
“那我怎么樣才能不是雛呢,柳菱姐。”馬志偉不甘示弱。
“呀!”柳菱極為驚訝道,“你還記得我呢。”
“我就是記性好。”馬志偉洋洋得意。忽然一下子,柳菱竟兀自低下頭,在馬志偉的嘴巴上“波”地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攻勢令馬志偉措手不及,立刻霞飛雙頰。
“獎賞給你的哦,真是可愛,臉都紅彤彤了呢。”
這時柳菱坐在了馬志偉的身邊說道:“有什么想問的嗎?”馬志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為啥要這么做呢?”
“需要理由嗎?那種東西。”柳菱不屑地說道。馬志偉沉默了,柳菱嘆了口氣道:“想了就做了唄,沒有那么多理由,如果你想得話,可以得到我呢。”
“這可不成。”馬志偉推道。
“柳菱姐,怎么跟我同學(xué)開這種玩笑。”月月出現(xiàn)在了馬志偉的面前,而馬志偉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說實在的柳菱再這樣勾引的話,馬志偉真有可能會淪陷,聽任她擺布呢。
畢竟她有著姣好的面容,白皙滑嫩的肌膚,還有那飽滿圓潤的紅嘴唇,說實在的男人抵擋不住那柔情的攻勢的。
“小月,姐姐是看他可愛呢,逗逗他。”
“姐,這么多男人,你就放過他吧。”
“嘻嘻,死丫頭,好了,我找其他人去了。”說話間她站起身,向馬志偉拋了個眉眼,便優(yōu)雅地離開了,離開前她輕聲地對月月說道:“還是個小男子漢呢。”
“怎樣,不找些吃的嗎?”月月說道。馬志偉望著眼前吵嚷的聲音有些不習(xí)慣,這些人不是談?wù)撝P(guān)于寫作,小說等的事情,就是談?wù)撝信g的八卦事情。
“嗯,沒什么食欲呢。”
“光喝橙汁嗎?”
“嗯,柳橙汁挺不錯的呢。”
“去跳舞嗎?”
“什么舞?”
“你看那邊有音樂。”她指了指音樂流淌出來的一隅,那兒正有人拉著風(fēng)琴,吹著薩克斯,一旁的賓客正歡愉地跳著舞蹈。
“要跳一支嗎?”月月繼續(xù)說道。“可是我不太會。”馬志偉小聲說道。
“交際舞會嗎?”
“一點點。”馬志偉說道。
“那就跳交際舞吧。”說話間月月已經(jīng)拉著馬志偉來到了跳舞的人所處的位置了。馬志偉抓著月月的小手,緊貼月月的腰身,步履隨著音樂緩緩有節(jié)奏地前后左右移動著。
馬志偉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老媽強迫自己學(xué)習(xí)的交際舞竟然在這時派上了用處。
曲子是《春天里的花園花兒多美麗》,歡快悠揚的音樂仿佛帶著馬志偉看見春日百花爭奇斗艷的景色,接著又奏起《白樺樹》,深情婉轉(zhuǎn)的音樂詮釋著兩個戀人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悲哀,接著一首《巴比倫河》輕盈流暢的音樂帶給在場的人無限的樂趣,沉浸在巴比倫美麗的幻想之中,久久不能自已。
跳罷了舞,馬志偉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美好,音樂的魅力,仿佛現(xiàn)在陰沉的天氣也如此美好了呢。
“快樂不?”月月用探尋的目光問道。
“嗯,快樂,跟你在一塊。”
“嘻嘻,那是當(dāng)然呢。”
“對了,剛柳菱姐沒對你做什么壞事吧。”月月這么一問,馬志偉卻不好說了,剛剛柳菱那略帶涼意的吻似乎奪走了他的些許溫度,此刻那觸感居然還能讓馬志偉回想起來。
“沒,沒有。”他連連否認。
“那就好。”月月沒有懷疑。這時馬志偉不知想到什么,竟脫口而出問道:“你知道她手腕的那條痕跡吧。”
月月先是一驚,然后說道:“是割痕吧,想聽?”
馬志偉雖有興致,可是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算了。”
“討厭呢,話說到一半就叫人家停,這可不成呢。”
“你還挺八卦的。”
“誰叫你引起人家的說話的興致呢。”
“那你說吧。”
“這才像話,我記得她說過她初中畢業(yè)便來奉城打工了,那時應(yīng)該跟我一般大吧,打工中她被廠里的一個生產(chǎn)組的組長看上了,畢竟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她長得也很可人,雖然比不上我。”
“嗯。”馬志偉并不想打斷她,以防她臭美,無關(guān)的話一大摞。
“可是呢后來措施沒做好,她懷孕了,而那時她才發(fā)現(xiàn)那個組長原來在老家有老婆孩子,當(dāng)然為了避免丑聞,保住自己在廠里的位置,那男人先勸說她去養(yǎng)胎,然后想辦法把她從廠里踢出來,廠里以曠工為由把她開除了。”
“最心狠的就是為了阻止孩子出生,那男人想盡辦法勸說她打胎,而在她傻傻打完胎之后,男人無情的將她拋棄了,可憐的她那時拖著羸弱的病體,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想到自己的凄涼處境,一時想不開,割腕自殺了,好在那個男人想拿回自己的東西,去了她租的房子,才發(fā)現(xiàn)了這一幕。”
“后來呢。”
“那男人找回自己的東西之后,再也沒來找過她,于是你也看到了她看透了。”
“可憐的女人呢。”
“聽了這么凄婉的故事,是不是要來杯酒?”月月俏皮道。確實這時候馬志偉心里有些苦悶,于是點了點頭。
“威士忌,葡萄酒,香檳都有呢,要喝哪種呢。”
“威士忌吧。”
于是月月給馬志偉斟了酒,兩人酒杯輕聲地“叮”一碰,輕輕抿了一口。
“想不想換種喝法?”
“怎么個換種喝法?”馬志偉奇怪道。這時月月將酒含在口中,笑瞇瞇地送上了一吻,馬志偉只覺得月月口中的酒流入自己的口腔中,細膩甜美。
“喜歡這種喝法嗎?”
馬志偉大氣不敢喘,他兀自沒想到月月挑逗男人的辦法這么多。
還沉浸在月月的吻中,這時陳一波的助手迎了上來,說道:“可不得了,小月你獲得了小說新銳獎,下星期去北侖參加書會。”
這當(dāng)然是夢寐以求的機會呢,月月問道:“是陳老師的推薦嗎?”
“這還用說嘛,小月你可是老師大力推薦的人呢。”
“嘻嘻,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月月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樣子,這時陳老師的助手在小月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唔——真是的,我過去啦。”說完她站起身子,對馬志偉抱以微笑道:“對不起了呢,原本打算慶祝完一塊去卡拉OK一下,最后送你回家的,有點事呢。”
“沒事,我一個人可以回去的。”
“不好意思嘍,下次補償你。”說完月月給馬志偉一個飛吻,也不顧陳一波的助手在一旁,她調(diào)皮可愛的模樣有時讓人受不了。
那天宴會結(jié)束后天依舊朦朦朧朧的,空氣中只感到寒冷,陰暗的天空下一切都顯得寒冷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