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餐廳，大家都在邊看電視邊喝酒。

哎，哥和嫂子呢？阿良沒有看見江和阿云。

哥和嫂子明天還要開長途，他們剛剛去休息了。華一手拿著酒杯，眼睛盯著電視，答道。

阿良，你爸的秘書呢？崔哥問。

在河邊坐著呢！我讓小杜過來接她了。哎，大牙，要不你等下和王秘書一起走吧，我讓小杜順便把你也給送了。阿良站在餐桌旁，望著大牙，說。

大牙滿臉通紅，已略現醉態：我今晚不回去了！就睡這里！他說著將手里的啤酒一飲而盡。

大牙，你可是答應過哥的哦，你晚上必須得回去陪老婆的！阿萍笑著說道。

大牙想了又想，他咕嘟咕嘟給自己的酒杯里倒上滿滿的一杯啤酒，嘴里說道：好那好那！我喝完這聽啤酒就走那！

十分鐘后你就去門口等小杜吧。阿良說：你們喝著，我看看我爸去。

阿良老爸還是那個樣子，側躺在床上。柔和的睡眠燈下，他雙眉緊鎖，臉色依然蒼白。

阿良把蓋在老爸身上的空調被往上拉了拉。他忽然發現，老爸的頭上，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多的白發？

父親竟然也老了！他不禁一陣傷感，也頓感自責：自己有多久，沒有和父親好好地說上一會兒話了？又有多久，沒有認真地看過父親一眼了？一年？兩年？還是三年？這些年，父親也忙，經常出差，即使回來了，也是在濱江公館的家住得比較多。而自己，一個人住在西郊別墅，更是天馬行空，歸家甚少。偶然兩個人火星撞地球了，對話一般也不會超過三句話：

回來了。

嗯。

然后是擦肩而過。

父親偶然回西郊別墅小住，兩個人碰上了，阿良總是立馬把自己關進房間里，看書聽音樂或者是打開電腦玩游戲。極少出這個房門。有時候，父親過來敲門了，阿良就戴起耳機，假裝聽不見。

阿良輕輕地嘆了口氣。他走到窗邊，輕輕地把窗簾拉開一條縫。王秘書又站回到了院子的拐角處，正仰臉凝望著老爸臥室窗戶的方向。

阿良轉身，拿起老爸床頭的手機，然后回到窗邊。

輕輕把窗戶推開一條縫。

手機解鎖。

拍照功能。

對焦。

隨著咔嚓一聲脆響，闌珊的夜色中，樓底下，一個正抬頭癡癡凝望的女人，定格在手機的畫面里。

阿良想了想，將這幅相片，同時設置成了手機主屏幕和鎖定屏幕的壁紙。

樓下的院門響了一下，大牙走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小杜也到了。

阿良退出父親的臥室，回到自己的臥室。他拿出手機：喂，小杜，你到了哈？哎！好的，謝謝你。還有，麻煩你把我的那個朋友也送一下。是的，先送王秘書。好的，好的！麻煩你！謝謝。

六點三十分，鬧鐘響了。

江和阿云起床。他們睡的客房緊挨著阿良的臥房。

阿云拉開窗簾，絢爛的朝陽，瞬間將屋子照得金碧輝煌。

好藍的天！阿云瞇著眼睛，輕嘆。

兩個人洗漱完畢，下樓

阿霞從廚房里走出來：哥，嫂子，早！你們這么早就醒了？

早，霞姐！阿云微笑著。

阿霞，你比我們起得還要早啊。江也微笑著。

我給你們做了早餐，馬上就可以吃了。阿霞微笑著。

華他們起床了嗎？江在餐桌前坐下，問道。

哦，他們幾個都起床了，說要把你的車給洗一下。這會兒差不多也應該洗好了吧。阿霞答道。

啊？！一大早幫我洗車啊!江一下子站起來：我去看看。

不用去，哥。他們也差不多要洗好了。阿霞阻止道。

說話間，阿良就推門進來了。

緊跟著華，崔哥和雷也進來了。他們身上的衣服和褲子，還有鞋，都有些打濕了。

哥！華高興地喊道。

你們一大早把我的車洗了？江微笑著。

車干凈了開起來也輕快些!崔哥笑道。

謝謝！江微笑著。

哥，車鑰匙給你。阿良把車鑰匙遞給江。江才想起，昨天銀行回來是阿良開的車，到家后，車鑰匙阿良就沒有還給自己。

阿霞端了一只大砂鍋出來：大家別說了哈，趕緊坐了吃早餐吧！香噴噴的鮑魚粥哦。

大家呼啦啦圍過來坐下。

哎，阿良，你爸呢？等他一起吃吧！江看著阿良。

哦，我老爸呀！小杜每天六點準時接他。他讓我轉告你，路上開車慢點，多休息！千萬不要疲勞駕駛。

好的，謝謝你老爸!江微笑著：還有阿萍呢？這個開心果開在睡嗎？

她呀！雷笑著：太陽不曬屁股是不會翻身的。

阿霞盛了大半碗粥，遞給阿云：阿云，給你。

謝謝霞姐。阿云微笑著接過。

哎，你們都自己盛哈！我廚房里還有菜要端出來。阿霞說。

阿云站起來：霞姐，我來幫你！

不用不用，你只管吃！阿霞伸手想按住阿云。

阿云一把摟住阿霞的腰：走吧，霞姐。

進了廚房，阿云小聲地問阿霞：霞姐，廚房里有水嗎？

喝嗎？

是的。

有。阿霞說著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后，遞給阿云。

阿云攤開一直握著的右手，手心里有幾顆藥丸。

這是什么？阿霞盯著藥丸問。

DHA，魚肝油，鈣片，維生素。阿云看了阿霞一眼，低聲道：還有葉酸。

阿霞看著阿云，開心地微笑著：決定了？

昨天去了醫院，本來想拿掉的，可最后沒舍得。最后醫生給我開了這些藥。阿云輕輕說道。

你瘋了！阿霞壓著聲音叫了起來：你不跟哥商量就自作主張，哥要知道了怎么辦？

我就是不能告訴他，不能讓他為難！阿云低頭看著手里的藥丸，低聲說道。

那你想怎樣？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阿云把手里的藥丸放進嘴里，然后喝了一口礦泉水，吞了下去。

那你這段時間一定要小心！阿霞看著阿云：尤其是那方面！

那方面？阿云看著阿云，忽然壓著聲音暴笑起來。

你笑什么？阿霞莫名其妙。

新……新交規!阿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什么新交規？阿霞更是一頭的霧水。

你耳朵過來。阿云湊近阿霞的耳邊，邊笑著邊斷斷續續地耳語。

啊？！阿霞睜大了眼睛望著阿云，然后，兩個人手拉著手，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我說你們兩姐妹在廚房里傻樂個啥呢？都笑傻了啊！華在餐廳里大聲喊道。

阿霞好不容易忍住笑：我們把這些菜端出去吧！話音剛落，想到阿云的新交規，又忍不住暴笑起來。

完了完了！這兩個女人笑瘋了！崔哥在餐廳里笑著說道。

阿云擦去笑出的眼淚：我們走吧，霞姐。

好！好好！阿霞邊說邊擦眼淚。

一碟五花肉燒黃魚鲞，一碟油炸帶魚，一碟蝦子肉，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鮮筍燒咸菜，一盤烤面包，一盤烤培根，還有一籠蟹黃包。

我說你們兩個女人，剛才在廚房里嘀咕個啥呢？瘋了一樣地笑！華含笑看著阿霞，問道。

我們女生的悄悄話，不告訴你！阿霞笑著說道。

去！華不屑一顧的神情。

哇，這么多菜！崔哥微笑著看著阿霞：阿霞，這些菜都是你燒的呀？

阿霞笑著看看華：這些閩中菜都是跟他學的！不好吃，你們就只能怪他教得不好了！

不會不會！江夾了一粒蝦子肉，放進嘴里：這蝦子肉燒得正宗！又鮮又香！

那是當然！名師出高徒嘛！華得意地笑著說道。

去，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哈！阿霞白了華一眼。

我喜歡這油炸帶魚，外脆里香的！阿云咬了一小口帶魚，細細地吃著。

喜歡你就多吃點。江微笑著看著阿云。

嗯！阿云也微笑著，點點頭。

崔哥夾了一個蟹黃包，輕輕一咬，滿嘴的湯汁:只有肉味，沒有蟹香。這個蟹黃包跟淮安的蟹黃包沒法比。

崔哥吃過淮安的蟹黃包？江問。

是的，好多年前去那邊旅游的時候吃過！味道真心不錯！崔哥邊吃邊答道：再有兩個月，淮安的大閘蟹就是一年中肥美的時候了。那個時候的蟹黃包也最是好吃的。

那到時候我們去淮安吃蟹黃包去？華看著江。

我沒有問題啊。江微笑著。

那就這么說定了？阿良看看大家。

雙手贊同！雷，阿霞和崔哥高興地異口同聲道。

吃罷早餐，稍作休息，江和阿云就準備出發了。

江發動車子，然后給阿云扣上安全帶，自己也扣上安全帶。

兄弟們，武漢見！江微笑著，朝車外的大家揮揮手。

武漢見！大家齊聲答道。

哥，路上慢點。華扶著駕駛室的門，低聲叮囑道。

江看著華，微笑著，輕輕拍拍華放在車窗上的雙手，輕聲道：你們也一樣。

解除電子手剎，掛擋，車子緩緩駛出車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