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香陣陣，仙音裊裊。

芊芊繞著乾坤鼎走動一周，每一步似都合著某種道機，玄奧而又簡明。

待最后一步落定，一只纖纖玉手輕輕排在寶鼎正前方。瞬間，鴻蒙之光自乾坤鼎中升騰而起，直沖霄漢。

光芒十分內斂，并不耀目，雖一閃而逝卻無法被人忽視。

就在毫光出現又瞬間消失的當口，整個玄水圣宗之人如同被定身了一般，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怔怔地看向同一個方向。

“又是靈筠峰？”

“先是鬧了個大爆炸，后有灰蒙之光注入，今兒又是一道光！”

“那是一道光……看得我發慌！”

不提玄水弟子們的反應，此刻還在黃岐峰看望邱永的一干人等同樣好不到哪里去。

“宗主，前輩這又是……”趙長生完全不清楚該用哪一個表情。

“午陽前輩大能！”邱永對張午陽已然奉若神明，當下便拜。

“前輩之事，不敢妄加猜測，我等終究還是沒到那個高度啊?！?

上官炳情慨然發聲，眼見著方才還沖天而起的鴻蒙之光再度隱去，朝著靈筠峰方向拱手，接著道：

“當務之急，我等須盡快為午陽前輩塑好玉像，以供我玄水弟子敬仰，學習前輩大德。”

話畢，他轉身對鐵焱與邱永講道：

“前輩玉像之事，就交由兩位長老操辦，越快越好。”

“材料方便不用客氣，但有所需，跟長生提便是。用宗門里品質最好的古玉，莫怠慢午陽前輩，顯得我們玄水圣宗小氣了。”

這種差事，邱永自然欣然領命，不止如此，在后面玉像的煉制過程中，他也必定小心謹慎，從旁“監工”。

畢竟，此事事關午陽前輩，再怎么小心都是應該的。

鐵焱一聽這話，過癮得直搓手，當下做好保證，心道宗主何時這般爽氣，拿最好的古玉塑像，還叫俺不用客氣。

想到這里，鐵焱故意朝著趙長生遞了個得意的眼神，其中的意思再明了不過了。

“小生子，你鐵哥哥平日里從你那尋點好材料，跟要了你的命似的，摳摳搜搜。此番宗主發話，看你還有什么話說？”

趙長生此刻也正瞧著鐵焱的方向，全然沒有理會對方眼神中明顯的挑釁意味，反倒給了他一個安心的表情。

仿佛在說：既然是為午陽前輩塑像，自當如此！

張午陽自然不清楚自己與芊芊開啟乾坤鼎鬧出這等動靜，更不會知曉上官炳等人策劃的為他塑玉像之事。

此時此刻，張午陽作為一切的源頭正在感慨乾坤鼎的神異。

“芊芊，你這方寶鼎也忒強悍了些，剛一開啟就有這么強的光柱。”

“想什么呢，只有第一次開啟的時候才會有鴻蒙之氣，可不是每次都如此的?！?

芊芊依舊懟著對方，但她沒有注意到的是，這一回她沒有再喊眼前之人“笨蛋”，或者“白癡”。

經過剛剛的事情，在她的潛意識中，芊芊對張午陽已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定程度上，她默認了彼此是親密伙伴，是一家人的說法了。

“哦?！甭犃塑奋返恼f法，張午陽頗為安心地長舒了一口氣，“如此最好，不然我還擔心每次煉丹都這么高調，還不被旁人殺人奪寶?！?

“殺誰奪寶？”芊芊眉頭微微蹙起。

“當然了?！?

他沒有留意芊芊表情上的變化，也沒注意到對方講的是“誰”，便開始普及起了修界的潛規則。

“天材地寶，有緣者得之。但，能者居之。修士之間為爭奪寶物而大大出手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再尋常不……”

“我是說殺‘誰’奪寶？”芊芊特意加重了語氣。

“額……乾坤鼎如今在我手上，奪寶的話，自然是要殺我了?！睆埼珀栃南胲奋愤@是怎么了，這般簡單明了的關系還要連續問兩次。

“那我便殺光所有……”

“來殺你的存在！”

驀然，自靈筠峰上，決然氣息凜凜升騰，殺戮之氣滔天而起，宛如實質。

“臥槽！又是靈筠峰！”

“有再一再二，他這都再三再四了??！”

“前輩，這是……”

且不理會玄水圣宗眾人的一再被擊打的心神，此刻芊芊衣袂飄飛，無風自動。

一身白衣，自地面裙擺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殷紅！

血紅殺戮之氣！

這要有多少生靈的鮮血才能徹底染透，更要經歷如何劫難才能有如此殺戮執念，只為保一人性命，只為護一人周全！

“來者是人，我便殺人！”

“來者是仙，我便屠仙！”

“來者是神，我便弒神！”

每踏前一步，殺戮氣勢便盛一分！

每清喝一聲，決然之意便強一分！

三步，三聲！芊芊已然來到張午陽身前，將其擋在身后，而白衣上的血紅浸染速度猛地加速，瞬間漫到了芊芊胸口處。

“芊芊！我沒事，沒人來殺我！”

張午陽就算沒有經歷過這等變故，也猜得出芊芊此時的處境兇險異常。

當下，他快速繞到芊芊身前，雙手抓著少女的雙臂，拼了命的搖晃。

“殺，殺，我殺光你們！”

芊芊仿若瞧不見身前之人，口中不斷地呼喊著殺戮之音。

張午陽一時間心急如焚，就算是天劫臨頭也抵不過此時的萬分之一。

“芊芊，你別嚇我！你快醒醒！”

在少女身前，他不斷搖晃，拉扯，甚至瘋狂催動靈力，不要命似地透支自己，不斷地轟擊，仍舊于事無補。

無論他如何嘗試，芊芊依然沒有反應。

血光已經漫過了少女粉嫩潔白的頸項，猩紅之氣與少女的圣潔形成了極度鮮明的對比。

若等血光將少女徹底淹沒，張午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么。

未知化作恐懼，將他籠罩其中。

當他耗盡全部的靈力，服下全部恢復靈力的丹藥，張午陽無力地靠在依舊喊打喊殺的少女身上。

他的手搭在少女額頭處，那里有對方僅剩的清明，下方已被血色染透。

血色繼續向上攀援，沒過手心，沒過指肚，僅剩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