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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浪子燕青

  • 山城初雪
  • 亖十一
  • 2873字
  • 2020-10-15 09:55:10

天氣逐漸暖和了。

在宿舍所有人慢慢習(xí)慣了三個人的時候,燕青卻感時傷懷,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

普通知識分子的沉淪,大多數(shù)是從大學(xué)無憂無慮的生活開始的。

沒有家庭責任壓力,沒有生活瑣事壓力,沒有社會環(huán)境壓力,叢生的,只有漫心荒野上蠢蠢欲動的荷爾蒙。

燕青最近沉迷于小說《水滸傳》。雖然名字與古人偶合,可是命途卻千差萬別。書中人物綽號浪子,燕青覺得這很適合自己,只不過此浪非真浪,浪代表了一種個性,而不是性格。

燕青在暖暖的晨光里,瞇著眼睛看太陽。

初升的太陽,光不刺眼。一大部分光,被早起的水霧吸收、轉(zhuǎn)化,成了柔美的光束。

燕青合上書,抖了抖衣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徑直走向食堂。

隔壁宿舍的隔壁宿舍,是班長的宿舍,里面住著一個省會的同學(xué)。省內(nèi)大學(xué)有幾個省會人并不稀奇,只不過,他不同于其他人。

他一個大男生,從高一時候無意促成了一對男女同學(xué)的早戀開始,就對保媒拉纖感興趣了。

此刻,他起早跑步回來,從另外一條路上去到食堂吃早餐。他對早餐很講究:不吃油條只吃素包子,不喝豆腐腦只喜歡小米粥,咸菜不吃梗,咸鴨蛋只吃黃,因為好吃、鹽分低。

“哎?黃信,起這么早?”

燕青端著豆腐腦,炸油條,小咸菜,坐在了黃信對面。

黃信很會為人處事,即便他對什么有益于別人的事情有異議,也不會在別人津津樂道時候說出來。

看著眼前身材高大,卻面皮白凈的燕青,他內(nèi)心迸發(fā)出了掩埋許久的月老情緒,要不是說最好的廚師是男生,最好的媒人也是男生,現(xiàn)在只有黃信心里的一點激動,甚至都沒有選好的女主,黃信已經(jīng)在心里排練了一遍。

“哎,燕青,你有……有對象嗎?”

黃信試探性的問,且漫不經(jīng)心。

這一度讓感情豐富,性格直爽的燕青,誤以為眼前吞吞吐吐的年輕人對自已有特殊的感情。

“沒……有……”

“那我給你介紹一個女朋友吧!”

燕青一頓,也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

“好,那就這樣決定了!你吃完了嗎?走吧!”燕青是矛盾的,再不妥協(xié)的話,大學(xué)又要像高中一樣了。

和黃信并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燕青想到一個人,進而黃信說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

燕青想到的不是李師師而是趙元奴。或許某一刻,李師師還是存在于燕青的腦海里,一直存在于某個角落。而春節(jié)過后,趙元奴確是超越李師師的存在。

多次接觸,有可能誘發(fā)的是連鎖反應(yīng),雖然燕青表面上還不承認,可是內(nèi)心卻不由他不承認。

短短的幾百米,黃信像是在給一個聾啞人說單口相聲,任憑你天花亂墜,對方卻裝聾作啞般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而燕青仿佛聽見了自己內(nèi)心的獨白,雖然他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也聽不見一個字,然而還是明白了內(nèi)心深處傳來的訊息。

很快,燕青看到了那個恬靜的女孩:短發(fā)發(fā)型,帶了一幅黑色邊框的鏡子,過膝的紅色連衣裙,因為天氣還沒有熱到滿街澡堂客的地步,她還外穿了一件白色針織對開外套。

燕青的臉有點發(fā)紅,喉嚨有點干,裝模作樣的鎮(zhèn)定自若,卻又左顧右盼,嘴邊不時嘿嘿的笑一下,顯得有些猥瑣。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卻撲哧笑了一聲,蜷起手指在塑料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得得得”

像是敲木魚的聲音,把癡愣傻笑的燕青拉回到現(xiàn)實里。

我們佯裝鎮(zhèn)定內(nèi)心波濤滾滾的燕青,正在為自己臆想的紳士風(fēng)度沾沾自喜,卻被神仙之音拉回現(xiàn)實,所以燕青很長一段時間,不喜歡張青手機里放的大悲咒,原因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人們往往不知道在哪里,被一種事物刺激后,就產(chǎn)生了厭惡感,而這種厭惡感并不可靠。譬如你在一家潔凈的飯店吃飯,吃到一根頭發(fā),基本上就從此不再光顧;玩的很好的朋友,不經(jīng)意說了一句中傷你的話,從此抵過所有的情誼。當然列舉的例子只是少數(shù),卻通常使人與人、人與事之間發(fā)生微妙的變化。

燕青一整個下午都感覺飄在云霧里,有時候并不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而是在你得熊掌的時候,根本不會去想吃魚。這就是感覺霸占原理,食量就那么大。

剛剛在心里被對調(diào)位子的李師師和趙元奴,還沒來的及在自己的位置上,給這顆心的主人帶來什么煩惱,就被新晉的人奪去了光輝。燕青的笑并不猥瑣,而是很開心,可是一路上碰見的熟人,都悄悄的說了同一句話“太猥瑣了!”

張青懶洋洋的跟著宋江從圖書館出來,不比宋江的間或木訥,張青眼巴巴的看著過往的美女,然后瞇著眼請對這些,未經(jīng)世俗,青春單純的女孩評頭論足。

很快,遠處精心打扮的紅裙子女生被張青鎖定,轉(zhuǎn)而瞇著眼睛開始掃描。可慰的是他最終還是看見了燕青,馬上拍拍宋江說道:“嘿,宋江,你看那是燕青么?”

宋江立刻隨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燕青身邊,并排走著一個俏麗的短發(fā)女生,一臉桃花的向這邊走過來。

他趕忙拉著張青向斜方向繞開,想以路人甲的角度好好觀察一下情竇亂開的密友。不曾想,這一舉動被燕青看在了眼里,他也不打招呼,顧著眼前人,從他們兩個黝黑黝黑的眼前走過。

此刻宋江瞪大了眼睛,而張青依舊瞇著雙眼,宋江拍了一下還在觀望的張青,脫口而出一句:“太猥瑣了!”,就繼續(xù)向前走了,而張青感覺他是在說自己,撓撓頭也快步跟上,不時回頭看一眼。

晚上八點多,燕青還沒也回來,張青抱著筆記本電腦,去到隔壁宿舍聯(lián)機游戲。宋江打開了宿舍門和陽臺的窗戶,讓過堂風(fēng)散一散捂了一冬天的瘴氣。

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陽臺窗戶邊上抽煙。

曾幾何時,他也有機會和紅顏知己,在暖風(fēng)吹拂下踱步而行。可是卻被自己的舉棋不定,蠢到顆粒無收。

宋江腳尖挑著拖鞋,身上裹著毯子,在春末寒風(fēng)貫流滿屋的傍晚,一個人冥思苦想。

煙抽完了,屋子里的異味也沒有了。他起身掐滅了煙頭,彈了一下窗臺上排列的整整齊齊的空啤酒瓶,把窗戶一把關(guān)了,順眼望了一眼玻璃窗,頓時驚出一聲冷汗,他看見一張奇怪的笑臉印在黑暗的深處!

大一第二學(xué)期的某一天,宋江一個人抽煙,卻在玻璃窗上看到了一張可怖的笑臉,頓時冒出一身冷汗,雞皮疙瘩驟然遍布全身。

他的腳似乎凝固,動也動不了,叫也叫不出來,大腦卻飛速風(fēng)暴……

“阿嚏~”一聲噴嚏徹底打開了局面,坐在平凳上的宋江差一點摔倒在地。不料一只大手有力的托住了自己,讓他一瞬間感覺回到了孩童時代,無助時總有父母及時的扶持,無論感性或者理性。

托住宋江的是燕青。

宋江搓揉著鼻頭站了起來,還是很敏感,搓揉的熱度,讓他瞬間又打了一個噴嚏。

燕青臉上掛著笑,插著腰看著裹著毯子的宋江,宋江一抬頭正好看見一張有些扭曲的笑臉,聯(lián)想起剛才的事一陣怒火,正要發(fā)作,燕青卻先開口道:“我一回來就看見你在凳子上一個激靈,馬上就要摔倒,你坐個凳子抽抽啥呢?”

宋江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被一張印在窗戶上的笑臉嚇得站不穩(wěn),突然宋江覺得哪里不對,卻又想不到,燕青看他傻愣愣的癡想,平靜的拍拍他說道:“你關(guān)了窗戶過來,我跟你說個事。”

宋江關(guān)了窗戶,仍然想不出哪里不對,可就是感覺不對,他坐在自己的鋪上,因為穿堂風(fēng)的緣故,被子什么的都十分冰涼。

燕青似笑非笑的看了宋江一眼,點上了一支煙說道:“唉,真丟人!”

宋江聳聳鼻頭問道:“怎么了?”

燕青深深吸了一口煙,抬起頭緩緩?fù)鲁觯胪乱粋€煙圈出來,無奈試了幾口都做不到。

宋江瞇起眼睛看著他道:“怎么了,臨陣不舉了嗎?”

燕青一口煙吸了回去,居然咽到了肚子里,一個愣怔,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與此同時,狂風(fēng)驟然猛烈起來,吹的夜空仿佛在嗚咽,又像是嗤笑,兩個人看向了陽臺,未滅的一點燈火闌珊的印在玻璃窗上,搖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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