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新年,卓然網(wǎng)店生意也慢慢紅火起來,整日待在工作室的他已經(jīng)好些天沒去找祝福了,倒是祝福給他發(fā)來一條信息,可忙于工作的他,直到晚上才看到這條信息:“過幾天我就送苗奶奶去城里了,我也要回家過年了,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弊x完短信,卓然立馬脫掉工作服,關了燈,鎖好門便飛奔去了苗奶奶家。
跑到苗奶奶家院子前,卓然扶著院墻不停地喘著粗氣,他剛準備敲門,卻發(fā)現(xiàn)屋里的燈早已熄了。站在院子外,卓然抬頭看向祝福房間的陽臺,他多么希望此刻祝福就站在上面看著自己、等著自己,但一切都已經(jīng)太晚了,錯過了是不是就要永遠錯過?
時間過得飛快,今天,祝福就要帶著苗奶奶離開小鎮(zhèn)了,卓然沒有去工作室,一大早就在苗奶奶家院子外等著,希望能送她們一程。
苗奶奶和祝福收拾好行李便走了出來,剛出院子門,祝福就看到了卓然:“你來了。”
“我.....我送你和苗奶奶去車站吧?!弊咳粔阂种鴥刃牡那а匀f語,只說了這一句,便伸手接過祝福手里的行李。
看著卓然被凍紅的雙手,祝福心里一陣心疼,他或許已經(jīng)等了很久,只是為了不會錯過自己。祝福扶著苗奶奶跟在卓然身后,看著他清瘦的身軀,離開變得沉重起來。
送別的路上,卓然不時看看窗外、不時看看祝福,并沒有說一句話,他專心聽著祝福一路上給苗奶奶講著外面精彩的世界,好像這些精彩都與他無關。
車子到站,祝福接過卓然手中的行李,對他揮揮手說了聲:“再見?!?
卓然并不想開口道再見,但是除了說再見,他還能說什么:“再見,一路順風?!?
祝福一手推著行李,一手牽著苗奶奶往人群里走去,卓然突然對她喊道:“我們還會再相見嗎?”
祝福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對卓然說:“我想回到我生活的那個城市去,去面對已經(jīng)過去的一切,無論將來會如何,我們都要期待,如果能重逢呢?!?
卓然這才笑著點點頭,心中依舊不舍,看著祝福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眼前,不知為何,卓然竟在這人山人海的人群里掉著眼淚,沒有人知道他在為誰哭泣,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何哭泣,只是眼淚不受控制地一滴滴滾落了下來。
按照約定,祝福帶著苗奶奶在中途下車與宋菲匯合,在宋菲的安排下,她們逛了主題公園、看了電影、去了商場,一天游玩下來,苗奶奶感覺經(jīng)歷了完全不一樣的人生,那些花的、綠的、五彩斑斕的世界將深深刻在她的眼里、心里。
晚餐時間,宋菲帶著祝福和苗奶奶去了一家自助餐廳,拿好餐宋菲問:“苗奶奶您還想吃什么,我去幫您拿?!?
苗奶奶招招手示意她坐下:“夠了、夠了,吃完再去拿,千萬不要浪費糧食?!?
宋菲坐下說:“好,聽您的。”
祝福端來飲料分給大家:“苗奶奶您嘗嘗這個?!?
苗奶奶瞇著眼睛看了看,又聞了聞說:“挺香的,這是什么?”
“您嘗嘗?!彼畏平舆^祝福手中的飲料對苗奶奶說。
苗奶奶高興地嘗了一口,似乎感覺到味道不對,放下杯子,勉強將嘴里的咖啡給咽了下去:“這是什么,怎么是苦的?”
祝福和宋菲見苗奶奶的樣子都呵呵笑著,宋菲說:“苗奶奶,這是咖啡。”
“這咖啡聞著香,喝起來還不如我那菊花茶。”
宋菲將自己的杯子端到苗奶奶面前說:“苗奶奶,您再嘗嘗這個。”
苗奶奶往宋菲的杯子里看了看說:“這和我剛才喝的咖啡不是一樣的嗎?”
“您先嘗嘗?!弊8Uf。
苗奶奶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宋菲和祝福,心里雖是抵觸,但還是端起來嘗了嘗,結果眼前一亮:“這個好喝,不苦,甜的。”
祝福說:“苗奶奶,這是奶茶,不是咖啡。”
“現(xiàn)在這喝的怎么都長一個樣,還是我那菊花茶好辯認。”苗奶奶說著不由又喝了一口奶茶。
祝福和宋菲又呵呵笑著。
“這城里吃飯和鄉(xiāng)下就是不一樣,都沒服務員上菜,想吃什么自己隨便拿,今天這一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這老太婆,死了也不遺憾。”
祝福和宋菲連忙開口說:“呸呸呸.....”
苗奶奶看了一眼認真的祝福和宋菲,笑著說:“呸呸呸,我還要再多活幾年,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就是嘛,苗奶奶您身體好著呢,以后我去小鎮(zhèn),還住您家?!彼畏普f。
“我也是,還住您家?!弊8R蚕M€有那么一天能回去。
“好、好,奶奶一定給你們把房間都留著。”
“那我們開動吧?!彼畏圃缫呀?jīng)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祝福細心地給苗奶奶切著牛排:“你再嘗嘗這個。”
“你也吃啊,我還沒老到要人伺候?!?
祝福笑著便自己吃了起來,這樣的氛圍是她希望一直能保留的,可離別總會到來,此時,也就再多珍惜珍惜吧。
吃完飯,宋菲帶著苗奶奶和祝福住進了提前訂好的酒店,苗奶奶一進門就不斷感慨:“這可比我們鎮(zhèn)上的小旅館大多了、漂亮多了?!?
“苗奶奶,這是個套間,您睡里面,我和祝福睡外面?!彼畏茙е缒棠套吡诉M去。
苗奶奶坐在床上,摸著軟軟的被子說:“真沒想到我老太婆有生之年還能住這么高級的酒店、睡這么舒適的床?!?
“苗奶奶,您享福的日子還長著呢?!彼畏普f。
祝福也說:“苗奶奶,您今天晚上就好好睡一覺,明天我送您去A市?!?
“苗奶奶能遇到你們這兩個孩子,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祝福和宋菲蹲下,分別拉著苗奶奶的手說:“能遇到您,也是我們的福氣?!?
苗奶奶睡下后,祝福和宋菲擠在了一張床上。身邊睡著另一個人,而她竟是自己的好友,祝福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和穩(wěn)穩(wěn)的安心,這是她不曾有過的感覺。
“我們算是做了件對的事,你看,苗奶奶今天多開心?!彼畏普f。
“是啊,或許這就是苗奶奶心里想要去嘗試的新生活吧?!?
“你還會回去嗎?”宋菲問。
祝福不知如何回答,她想過不回去,可那里還有她牽掛的人啊。
“如果我有牽掛的人,我想,我會回去吧。”宋菲看著天花板說。
“別說我了,你呢,回來一切還照舊嗎?”祝福轉移話題。
“當然不是了,我要對無理的工作say no、對沒有感情的人say no。”
“那相親呢,還要繼續(xù)嗎?”
“當然要繼續(xù),你比我小都有男朋友了,我肯定要努力啊。不過不再是盲目的,我已經(jīng)跟父母溝通好了?!?
“誰說我有男朋友了?”祝福竟害羞起來。
宋菲故意取笑著說:“難道卓然不是嗎?”
祝福轉過身輕聲說:“不是?!?
宋菲探了過來,撓著祝福的腰說:“還不承認,到底是不是?”
祝福被她撓得在被子里亂扭,一邊求饒一邊說:“還不是、還不是?!?
“那什么時候是?”
祝??┛┬€不停地說:“再相見就是了。”
宋菲停下手認真地問:“什么時候再相見?”
祝福收住笑聲說:“有緣再相見?!?
宋菲突然嚴肅起來,抓著祝福的手說:“祝福,我們都要抓住幸福、守住幸福,好嗎?”
祝福重重地點點頭,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自己的幸福也是朋友的幸福。
將苗奶奶送到親人身邊時,祝福便更堅定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看著苗奶奶臉上不曾有過的笑容,或許是她余生最難忘的笑容。
送走苗奶奶,祝?;氐搅俗约旱募?,那個空蕩蕩的家。祝福將家里所有的燈都開著,整個屋子被照得透亮。站在母親遺像前,點燃三支香,拱手祭拜后,祝福說:“媽,我回來了,一個全新的祝福站在您面前,希望您不會失望?!?
整理好行李,祝福拿出陶盤,將它擺放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一切都是新的開始,有了陶盤,祝福就有了力量,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擁有了獨自勇敢面對新生活的勇氣,所以她便不再畏懼。
第二天一大早,祝福就收拾好自己去了吳家。開門的正是吳母,見到祝福,她先是一愣,然后立馬在臉上堆出豐富的假笑,忙說:“原來是祝福啊,聽曉峰說你辭職了,真沒想到你會過來。”
“阿姨,吳曉峰在家吧?”
“在、在,你找他有什么事嗎?”吳母擔心祝福是來逼婚的,但臨近新年,她也不好意思趕祝福走。
“我能進去說嗎?”
吳母這才將半掩的門打開讓祝福走了進來,祝福將新年禮物放在桌上說:“阿姨,馬上就新年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吳母立馬說:“這怎么好意思,讓你破費了,你坐會兒,我現(xiàn)在就去叫曉峰起床。”
祝福坐在沙發(fā)上等著吳曉峰,她環(huán)視一圈,這個家里很有新年的味道,墻上的中國結赫赫映入眼簾,貼著的幅字應該是出自吳父之手,寫的非常蒼勁有力。
不一會兒吳曉峰就穿著睡衣走了出來,看見祝福,他才知道母親并沒有騙自己。看見吳曉峰走了出來,祝福立馬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吳曉峰忙說:“你坐、你坐?!弊8W拢瑓菚苑逵謫枺骸澳憬裉煸趺催^來了?”
祝??戳丝磪悄福f:“阿姨,您也坐吧,我有話對你們說?!?
吳曉峰和吳母疑惑地看著祝福,不知道她究竟要干嘛,本以為一切就這樣不了了之,沒想到祝福還是找上門了。
祝福首先開口說:“這段時間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我覺得我和吳曉峰的婚禮有必要說清楚.......”
祝福話還沒說完,吳母就搶著說:“你和曉峰的婚禮不是已經(jīng)取消了嗎?”
祝福笑笑說:“是,我知道取消了,但畢竟是婚姻大事,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必要正式的把這個事情說清楚,這樣才能名正言順嘛?!?
“那你想怎么樣?”吳母又問。
“我想跟你們說清楚,以后我和吳曉峰不再有任何瓜葛,之前的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我們就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我們兩家永遠都只是兩個個體,互不打擾?!?
聽了祝福這番話,吳母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下了,她再也不用擔心祝福會隨時回來逼婚了。吳曉峰心里卻不是滋味,雖然他并不愛祝福,但是倆人相處久了,他對祝福也有感情的,原本見不到人,就可以不用去想后面會發(fā)生的事,可現(xiàn)在見到了人,卻要永不相見了:“祝福,你變了?!眳菚苑逋蝗徽f。
“變了好,這說明祝福長大了,更懂得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樣的生活了?!眳悄感牢康卣f。
“既然我們都已經(jīng)說清楚、說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闭f著祝福就起身離開。
祝福走后,吳曉峰突然追了出去,喊道:“這幾個月你去了哪里?”
祝?;仡^笑著對他說:“我去了一個有愛的地方?!?
看著祝福消失在自己眼前,吳曉峰明白,自己并不是一個為了成功而不擇手段的人,但是想要成功,就要付出代價,而代價是,他再也找不到像祝福那樣溫柔而聽話的女人了,回到過去去尋并不現(xiàn)實,因為祝福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只會溫柔和聽話的女人了,她成長了,成長成她自己希望的樣子,那她就該過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離開吳曉峰家,祝福覺得一身輕松,她現(xiàn)在有資本去過更好的生活了。拿出包里的簡歷,祝福又意氣風發(fā)地去了之前在網(wǎng)上面試的公司。去做自己喜歡的工作,這是祝福給自己的獎勵,也是她新的開始。
祝福離開后,卓然心中的無奈與思念肆意滋長著。有時為了能讓自己正常地活著,他甚至會不停地工作,直到累趴在工作臺上,沒有人知道他心里承受著怎樣的煎熬,但生活就是這樣、愛情也是這樣,每一個人都要學著在放棄中成長,并不是這種成長一定要讓你付出更大的代價,而是這樣的成長更能讓你長大成人。
新年將至,家家戶戶都是燈火通明,每一間明亮的房子里都住著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祝福又凝視著陶盤,盯著那個長發(fā)飄飄的男子,她好像進入到了畫中,看到了卓然,還是那個剛開始的清晨,還是那張陌生的面孔,一切都像是剛遇見時的美好。
除夕夜,小鎮(zhèn)上又下起了雪,吃完年夜飯,卓然站在街上呆呆地看著苗奶奶家的陽臺,沒有燈光、沒有祝福,只有自己思念的心。街上的人越來越多,無論是小孩還是大人都拿出煙花慶祝著新年的到來,卓然卻無心感受這般的熱鬧,便獨自一人去了工作室。
坐在空蕩蕩的工作室里,卓然覺得很冷,打心里冷,他從未過過這樣的新年,沒有寄托感、沒有快樂、只剩冷。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看著地上厚厚的積雪,卓然想起了那天和祝福一起堆的雪人。卓然突然起身,走了出去,看著天空中轉瞬即逝的煙花,他彎下身來,滾著雪球.......
好一會兒,卓然終于完成了他的作品,一個大大的雪人正咧著嘴看著這個絢爛多彩的世界。
“這么冷的天,是不是要給他圍上一條圍巾?”
聽到這個聲音,卓然呆住了,他慢慢回過頭來,祝福就站在他面前。卓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祝福將手提袋里紅色的圍巾拿了出來,遞給卓然說:“幫它戴上吧?!苯舆^祝福手里的圍巾,卓然將它戴在雪人的脖子上。祝福微笑著說:“這才有過年的味道嘛。”
“你......你.....你怎么?”卓然依舊不太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祝福。
祝福伸開雙臂說:“這個冬天我會留下?!?
卓然走上前抱住祝福,他這才真實地感受到祝?;貋砹?,在這個冬天回來了。卓然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我以為你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祝福笑著說:“我秋天播下的種子,或許會在這個冬天發(fā)芽,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看到它破土而出?!?
“可我希望你過上更好的生活。”
“你知道嗎,過你想要的生活,無論你在哪里,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是更好的生活?!?
在雪人的見證下、在黑夜絢麗的煙火下、在人們歡唱的新年祝福中,卓然吻了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