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兩萬塊從銀行取出來，回家的時候他就坐在沙發上發呆，頹廢無助的樣子叫我又氣又心疼。

“爸，我回來了。”

他坐起來眼睛直直看向我手里的黑袋子：“回來啦，銀行排隊了嗎，去了好一會。”

鎮上的銀行就那一兩家，城市里已經很少用到現金，農村還是認現金的多。年輕的都出去打工，留守的都是老人小孩，他們拿個手機就是打打電話發發語音，其他都不怎么會用。

到鎮上銀行我沒排隊去柜臺，直接到提款機把這唯一的存款提出來。看著顯示余額兩塊三，安慰自己，沒事的，錢再賺就好，就幫他這一次。

我把錢給他，他面上的神色立馬跟剛才不一樣，狂喜跟貪婪。

有一句話叫狗改不了吃屎，但是我還是想好好跟他談談：“爸，你能不能別賭了？這十賭九輸，哪有一夜暴富的事情，賭真的是不好走。”

“這兩萬塊是昨天我才存齊的，還沒放熱乎，就拿出來給你了。給了你后，我就沒有錢了。我賺幾個錢不容易，拿來賭真的舍不得，不應該。”

他在這時候開始有點慈父的樣子，點頭鄭重地說：“是爸對不起你，讓你跟我吃苦，書讀不成還得去賺錢還債。爸還了這錢就不賭了，真的不賭了。”

這樣的態度誠懇得讓我不相信，萬物太反常必有妖，把手按在錢上邊看著他：“你確定？真的能戒了？”

他臉色微變看：“怎么了，這么不相信你爸？”

他現在這副樣子，叫我怎么相信：“你是我爸，不相信就是沒給你信心。問題，你得做到讓我有信心相信。”

他嘴巴微癟眼睛定定看著我：“我這就在給你信心，賭不是好東西，我真的知道后悔了。”

心里隱隱不安，手仍舊不想從錢上邊拿開。

“說這么多廢話干嘛，都聽不懂。什么信心不信心什么，你在說什么？”他突然站起來要奪錢：“錢賺了是來干嘛！拿來！廢話那么多！”

果真是信不得，這錢一拿出來那副癲狂的樣子就立現。我把錢護在懷里：“你剛才還說不賭，現在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這就是他讓我最恐懼的地方，上一秒說得好好的下一秒說變就變，跟魔鬼一樣。

他眼神兇狠地看我，像被鬼附身一樣：“想怎樣你不知道？錢趕緊給我，你既然能賺到這錢，給了我再去賺不就好了？我是你父親，生你養你，拿這點錢怎么了？”

此刻我猶如搖搖欲墜在高空地走鋼絲，已經夠害怕不安了，他還向我扔來一把把刀子，直插入心臟，失去支撐的動力驟然從高空跌向深淵。

“你還我！我就不應該一時心軟可憐你，把錢去取出來！”我護著錢就要往外去。

下一秒他抓住我的馬尾往后拉去，那力道疼得感覺像頭皮連著頭發被他扯出來：“你要干嘛去！把錢留下，人愛去哪去哪！”

頭發他拽得真的很疼很疼，疼得眼淚很不爭氣地刷刷流出來，心情很難過，真的很難過！造成我生活這般罪孽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像鬼上身一樣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