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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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這還能栽贓？”

祁星到底年輕了些。

“你能治猴子錦，是因為本來就是你種的吧？竹子錦想必也是。把我種上竹子，然后殺死，你再往冗陽的方向逃。他們看見之后，不往冗陽想都難。”

鄭將軍很平靜地說出了這陰謀。

“你此前不是為了保住千泉人和鄭家軍才決定頂罪犧牲自己的嗎？怎么沒一會兒工夫就徹底變了？！”

祁星似是想不通，這么短的時間內，鄭將軍判若兩人。

“不是一會兒工夫……三年多了……很久了……無論是千泉人和鄭家軍，都不再值得我拼命守護……況且，我死了，這世間怎樣，我都看不到了……”

鄭將軍眼眶默默紅了，想來必然不像他自己說的那么輕松。

“因為我父親？因為他是唯一相信你的人？”

何祁星覺得，只有這個理由了。

“想來鄭將軍在那三年里，應該也不好受……雖然活著，可頭頂的王君，身旁的同僚，身后的將士，基本沒人相信你……”

“沒人相信，就意味著沒人可信。你看似依舊身處高位，可誰知下一個梁家會不會是自己家……想必，鄭將軍也活累了吧？”

何祁星的話說完，鄭將軍的眼眶更紅了……

何祁星是真沒想到，手握重兵、威名赫赫的鄭將軍，會因為自己三言兩語說中心事而紅了眼眶。

“動手吧！我阻止不了你，但你也別讓我看見那一天……”

鄭將軍說完就閉上了眼。

“鄭將軍連妻兒老小也不顧了嗎？”

“不用擔心，我沒了，南宮馳要是想完全接手鄭家軍，必然得厚待我的妻兒老小。最起碼，他們暫時不會有性命之危。”

“況且，因為這事，他們也遭到了連累。我死了，對他們是種解脫。”

南宮馳說到了這個份上，祁星權衡再三，還是動了手。

殺人很順利，栽贓也很順利。

“這么順利的情況下，為什么繼續加碼？”

浮影看向了祁星。

“什么加碼？”

“那堆肩胛骨上長薔薇的尸體。”

浮影見祁星似乎真的不知情，猶豫了一瞬。

“因為朱大夫一事尚且存疑，不足以讓冗陽出兵，他們其實還比較被動。”

是竹瀝補充的。

“但是，如果天泉先殺了冗陽上萬人，那就不一樣了，這就非打不可了。”

“且還有一點，鹿將軍作為冗陽的主將，在不知道南宮馳所作所為的情況下，可能會覺得南宮馳在為鄭將軍報仇。礙于和鄭將軍的親屬關系，難保他不會放水。”

“所以，就給了他一個絕對不會也不能放水的理由？”

浮影似乎覺得有些好笑。

“因為祁星想直接滅天泉，如果鹿將軍手軟，這目標可能就難以達成。雖然失了主將會影響天泉士兵的士氣，但若是王君御駕親征，這事就說不準了。所以，為了萬無一失，冗陽這邊一定得竭盡全力。”

竹瀝在浮影的笑里把話說完了，隨后，看向了祁星。

“可是，我一回冗陽就已經找了鹿將軍，把南宮馳借他的手栽贓鄭將軍的事說了，你這不是多此一舉？”

他倆竟然也有意見相左的時候！

“為了萬無一失。”

竹瀝攤了攤手。

“你是為了擴大事端吧？”

浮影剛才還在笑，這會兒笑意已經完全收斂了。

“……”

竹瀝嘆了口氣，隨后舉手投降，“當時的混蛋，確實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混蛋就是你自己！”

浮影似是不滿他的說法。

“是……是我……”

竹瀝垂頭喪氣地說道。

這是不爭的事實。雖然換作是現在，他肯定不會這么做，可當時確實就這么做了。

“理由。”

浮影平息了情緒，才問道。

竹瀝遲遲不作聲，浮影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遲早得說，”浮影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倒是又拋了一個問題。

“有個問題，祁星折回千泉那一世，可還沒有機會變成朱大夫。”

“可鄭將軍后來所說的，都是真的。”

祁星似乎真是有些忘了。

“再者，我挑開面巾的蒙面人，確實就是鹿將軍的人……”

“只是，從后來的事來看，把仇報到鄭家軍頭上，確實不對……”

祁星越說聲音越小，畢竟，鄭將軍最后為了讓他順利報仇犧牲了自己，是事實。

“暫且揭過。說說為什么引那么多凡人來浮霜殿？”

浮影說的是火燒浮霜殿。

“想進洗怨池。”

“洗怨池？正常情況，應該沒人想進去。”

浮影聽了祁星的話，倒是不意外。

只是，他想進的，到底是浮沉之境的洗怨池，還是凡界的？

“那一世，我和神尊并未把《映光湖游記》傳播出去。你一直在浮霜殿，并沒有機會傳播，所以，誰在幫你？”

浮影問了這話，祁星沒問答，倒是看向了竹瀝。

竹瀝揉了揉眉心，才緩緩開口。

“所有錯誤，我一人承擔，甘愿受罰。”

意思是，不愿意說出同伴。

霜紀突然笑了，溫和似水的笑。

不像責備，更不像要問罪。

“慕絕，也說了類似的話。”

說完，霜紀笑著看向了浮影，兩人對視一眼，眼神又同時回到了竹瀝身上。

“慕絕……還好嗎？”

竹瀝抬眼期盼地看向了兩人。

慕絕。

提起慕絕，這件事又得倒回去……

慕絕和竹瀝，相識于天界的靈力大賽。

那時，妖界還算正常——雖然內亂已經開始，但最起碼，還有妖界。

霜紀和竹瀝代表妖界年輕一輩到天界參賽，慕絕當時是天界代表之一，于是，兩人相識了。

相識到惺惺相惜，對于實力相當的年輕人而言，似乎不難。

只是，世事難料，后來的妖界，災難接踵而至……

最終，妖界坍塌了，竹瀝也不見了蹤影……

慕絕是最先找到竹瀝的人……

“他，將功補過，還好。”

神尊似是在回憶，眼神沒再看人。

“過？什么過？”

竹瀝聽了神尊的話，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可語氣依舊平和。

“他是最先找到你的，卻一直在幫你……”神尊似是不好說，只看了浮影一眼，浮影便把話接了過去。

“也可以說，一直在包庇你。”

浮影說完，微微皺起眉搖了搖頭，似乎很是無奈。

“他是真想幫我改邪歸正，只不過，結果不太好……”

竹瀝突然捂住了臉，也不知是不想面對什么。

我大概能理解他。

祁星差點成為駙馬那一世，霜紀的提前終結制止了事態進一步惡化。

祁星被帶回浮霜殿之后，霜紀給他藥，他不接，但是，慕絕說去他房間上藥，祁星就跟去了！

原本從火燒浮霜殿開始，霜紀和浮影就在查內鬼，此時，見祁星和慕絕親近，便立馬鎖定了二人。

果真，兩人真的有問題。

霜紀沒有直接找祁星，是因為祁星意外掉進洗怨池之后，洗怨池周圍竟長了一圈嫩綠的竹子！

原本，整個浮沉之境都是死地，凡界的花草樹木都沒法在里面存活，也是霜紀精心培育了許久，才讓這些凡界的花草在浮沉之境活了下來。

也就是說，里面不可能突然多出一種霜紀從未帶進去培育的花草。

可里面長出了竹子，還是嫩綠的竹子，這事就很值得懷疑。

其他花草，都有可能被霜紀帶進去培育，可唯獨竹子不會。

于是，霜紀在看到竹子的第一時間就知道竹瀝在浮沉之境，畢竟，竹瀝是天地間第一棵竹子，也是唯一一棵成精的竹子。

有他在，浮沉之境想長出些竹子，不是難事。

霜紀一方面驚喜于終于找到了人，可另一方面又十分疑惑——竹瀝為何沒有認出自己？

竹瀝換了皮囊，又沒有認出自己，身上的氣息也不對，他究竟經歷了什么？

他想做什么？

若是他有心隱瞞，直接問肯定也問不出什么，不如看他想做什么。

竹瀝進去之后，看起來規規矩矩，像游戲一般，不斷打敗幻境，然后進入下一個幻境。

可到底還是有些不同——其實，洗怨池不僅僅是浮影和霜紀的靈力在維持，還有鬼身上的死靈之氣維持。

而竹瀝進去之后，里面的死靈之氣明顯少了——浮影是最先發現的，所以，馬上就反應過來有人在搞鬼。

彼時，天界的懸天瀑布也出了問題，霜紀不得不去天界幫忙，而浮影分身乏術，不得不想辦法把凡界那上萬人從浮世鏡里救出來，所以，只能暫時關了浮沉之境的洗怨池。

竹瀝之所以肆無忌憚搞鬼，一來是賭浮影不會那么快發現，二來，即使被發現，也有人調虎離山——天界把霜紀調走了，此時凡界的事比浮沉之境的重要，浮影肯定無暇顧及洗怨池。

事實上，他們這計謀確實很成功，要不是洗怨池需要浮影的靈力維持，浮影估計關了洗怨池之后，會等凡界被困之人救出來才來會管。

所以，這其中，很關鍵的一環就是浮影和霜紀至少有一個人有事——還得是全力以赴、不能分心的事。

懸天瀑布快把天界結界沖破了，自然是大事，且是一件除了霜紀，基本沒人能解決的事，于是，順利把霜紀調走了。

而做了這件事的人，就是慕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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