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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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準備好告訴我，我給你護法?！?

神尊還是像上次一樣，指尖已經結出了靈印。

“逆?！?

舊宅書房里，茶香裊裊，父親和鄭將軍分別坐于茶桌兩側。雖是白日，門窗卻都是關好的，點了燭火，屋里還算亮堂。

“南宮政權一日不撤出千泉，千泉人就一日不得安寧。百年前，千泉人安居樂業，幸福安康。可如今，新生畸變兒越來越多，難道梁兄真的忍心看我們千泉人在漩渦里苦苦掙扎？”

鄭將軍著一身青灰色長袍，沒有鎧甲加身，少了一絲銳氣，多了一絲儒雅。

不過，哪怕是長袍在身，依舊不掩他的一身正氣。

“鄭兄，你我今日既以兄弟相稱，我也不瞞你。倒不是老弟貪圖南宮氏的榮華富貴，不肯助你一臂之力，實在是內子……”

父親說到此處，面露難色，近乎哀求地看向鄭將軍。

照理說，兩人既能就顛覆南宮氏一事心平氣和坐在一處商討，萬萬不該是一方哀求一方的狀況。

雙方該是勢均力敵才有資格平起平坐商討對策。

可事實就是如此。

父親說到了母親。

“夫人？”

想來鄭將軍也沒有料到商討至今，他的梁兄會把夫人搬出來。

“內子生完夢境后，患上了一種怪病……多方求醫，最后是南宮馳請人從北方求了一劑良藥，才保住了內子和夢境的性命……”

原來母親的病竟危及性命？

但為何還危及我的性命？

還以為母親不過畏寒而已。

“原來南宮馳于梁兄竟還有救命之恩……”

鄭將軍說到這里，哀嘆了一口氣。

“不止如此……內子一直在服藥……而我，并不知藥方……南宮馳中秋一過，就會叫我去領一年的藥?！?

字里行間都是為難。

“夫人之事確實棘手……”

“內子發病之時……”，說到這里，父親停頓了一會兒，似是不忍說下去，“總而言之，兩個孩子還小，不能讓兩個孩子受傷，也不能讓兩個孩子沒有母親……”

那日的商談最后不了了之，鄭將軍臨走前說愿意為母親尋良方，望父親能告知母親的病情，但父親擺了擺手，表示不愿多說。

鄭將軍也不再為難，便起身離開。

“我想看看母親的病情?！?

那時我還不足一歲，尚在襁褓中。母親未束發，眼下烏黑，可雙目卻柔情地看著懷里的我。

她一邊拍著我的背，一邊看著我輕聲哼著歌。

雖然聽不清她在哼唱什么，可神情十分溫柔。

這么溫情的畫面持續了沒多久，母親的眼神突然凌厲了起來——凌厲地看著襁褓中的我。

“嘶……”

有人倒抽了一口氣。

母親突然把襁褓中的我扔到了地上。

“哇……哇……哇……”

睡夢中被摔到地上，應該也是疼的。

我看著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我，又看著蹲在一旁默默哭泣的母親，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總之，是不好受的。

“咚咚咚”，是丫鬟的敲門聲。

“夫人？夫人？我進來了?！?

丫鬟進門，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我，立馬蹲下去把我抱起來放到床上。

她也顧不得還在哭嚎的我，就蹲到了母親身旁。

“夫人，您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最終也沒有問出來。

因為母親突然舉起雙手護著頭，“你是誰？你離我遠點！”她有些聲嘶力竭地問道。

“夫人，我是小蕓，是府里照顧您起居的丫鬟?！?

小蕓看起來還能鎮定地解釋，不像是被母親嚇到的樣子。

想來此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

母親聽了小蕓的話，還是哭。

小蕓上前伸出了手，看起來是要扶母親起身，但母親躲開了。

隨后，她站起來走到床邊，手剛要碰到我，母親快速走到床前拍掉了小蕓的手。

小蕓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母親，母親的眼神卻更加凌厲了。

“你要做什么！你打算對我的孩子做什么！”

她這話是吼出來的，仿佛篤定小蕓就是打算對年幼的我做壞事。

小蕓立馬后退半步，對著母親擺手。

“我只是看小姐還在哭，想抱起來哄哄……”

“你出去！我能照顧她！我照顧得好她！不用你幫我……”

母親站在窗前，指著門，小蕓不得不出去。

小蕓一關上門，母親立馬又把我抱到了懷里。

她繼續哼歌，可眼淚卻一直沒停，一滴又一滴，吧嗒吧嗒滴到了滿臉淚痕的我臉上。

不一會兒，兩股混在一起的淚痕就濕了我整張臉。

年幼的我哭得更厲害了……

父親下朝之后立馬來看母親和我，那會兒，母親已經睡著了，卻依舊死死抱著我。

父親看著臉皺成一團的我，輕輕刮了刮我的鼻子，我竟然笑了。

他似乎是想抱我，但是又不想驚動睡夢中的母親，可母親還是醒了。

她是突然睜開眼的，就在父親剛把手伸向襁褓的時候。

直到看清是父親，她的防備才放下了些。

可是，一看見父親的手，眼神立馬又變了。

這一切都被父親看在眼里。

“我只是想抱抱女兒。”

他說的時候，語氣和神情都很溫柔，可母親卻像炸毛的貓一樣，把我抱得更緊了。

隨后，父親投降般舉起了雙手，母親這才放松了警惕。

后來的時光碎片里，我看到父親也終于發現了母親的異常，可他還得上朝，除了叮囑丫鬟們照顧好母親和我，只能下朝之后不斷找大夫給母親看病。

最終，南宮馳得知了母親的情況，才托人從北方帶來了良藥。

母親服了藥之后，倒是好多了，只是，從那以后，母親變得比常人畏寒。

不止是冬日畏寒，只不過夏日畏寒不明顯……

以前只知母親溫和從容，不知她還有痛苦到聲嘶力竭之時。

以前只知母親冬日畏寒，卻不知她其實常年畏寒……

鄭將軍后來又找過父親，但是，不再談及顛覆南宮氏一事，反而帶了不少名貴藥材前來。

“不才幫不上夫人，只有些許藥草，還不知有沒有用。只望夫人早日安好！”

不穿鎧甲的鄭將軍看起來很像一個文臣，眉目間十分溫和，不像是一個殺伐果斷、手握重兵的大將。

“這樣的鄭將軍，看起來實在不像會殺人滿門之人……”

祁星突然提了一句。雖人心隔肚皮，但我也覺得鄭將軍不像那樣的人。

“所以，朱大夫，鄭將軍當時對你說了什么？”

浮影突然抱著手看向了祁星。

祁星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大概是因為輕易被騙不說，還輕易被識破，顯得過于愚蠢了些。

“沒錯，后來那一世殺了鄭將軍的朱大夫就是我……”

祁星順著蛛絲馬跡查到了鄭將軍頭上，這又是個疑鄰偷斧的故事。

于是，他又查到了一樁往事，更加佐證了他的猜測。

當年梁家被滅門后的第二天，千泉到處張貼著通緝令。

之后的某一天，退朝之時，南宮馳單獨把鄭將軍留了下來，說是有話單獨和愛卿說。

本來此事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南宮馳單獨留了鄭將軍談話之后，全城的通緝令都撤了。

滅朝廷重臣滿門可是重罪，撤這種通緝令，除非是已經抓到了行兇之人。

可是，什么風聲都沒有傳出來。

于是，很多官員私底下也開始猜測，到底是發生了什么，怎么就撤了？

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不久后“梁家滅門慘案疑似鄭家所為”的謠傳開始在千泉的官員間流傳。

但因為茲事體大，且并沒有確鑿的證據，因此，大家也就私底下傳一傳。

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這事最終還是被傳得沸沸揚揚。

于是，原本很多私底下對鄭家軍一家獨大的行為不齒的官員，只能不得已開始巴結鄭將軍。

而一些原本就和鄭將軍親近的官員，更是巴結得厲害。

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家是下一個梁家。

可是，巴結大多只是表面的，私底下大家卻在想辦法壯大自家的防衛力量。

而這一行為也得到了南宮政權的默許——有人舉報，最終卻不了了之。

于是，有樣學樣，大多千泉官員家的防衛力量都逐漸壯大了。

大家都猜測，王室應該也在防鄭家軍。畢竟，萬一軍權過甚超過王權，肯定不是王室愿意看到的。

所以，這也是查到此事是鄭將軍所為，卻不敢懲罰的原因。

大家都覺得因為鄭將軍背后是鄭家軍，王室不敢冒險。

因此，只能悄悄把消息傳遞出來，希望大家能保護好自己。

再者，梁家被滅門的前一天，上朝之時，梁尚書和鄭將軍在某事上意見相左，最終，南宮馳采納了梁尚書的建議。

鄭將軍若因此報復也說得過去。

加之王城守城士兵就是鄭家軍，因此，他們想悄無聲息滅門，是完全做得到的。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鄭將軍，于是，祁星的朱大夫出場了。

朱大夫目標明確，就是殺了鄭將軍，沒什么難度。

朱大夫給那五個人治猴子錦時，都是把人打暈了治的，可是，治鄭將軍的時候，他沒這么做。

屋內清場之后，他走到了鄭將軍旁邊。

“朱大夫請坐?！?

鄭將軍很是客氣。

他坐下之后，看了看鄭將軍。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請你如實回答，不然，你會比現在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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