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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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這次妖化耗時并不長，所以，竹瀝回到了奪走豹子精意識的地方，豹子精只覺得是自己午休的時候睡著了。
其實，之前竹瀝也嘗試過短暫奪走豹子精的意識，主導著身體在街上走了一段，然后又回到初始奪走豹子精意識的地方，豹子精并沒有發現有什么異樣。
因此，竹瀝斷定這種意識短暫消失應該類似于走神，人偶爾走神，等回神的時候，并不會對走神時候“想”的事情過多關注。
畢竟，多半已經不記得走神的時候確切在想什么了，即使記得也沒什么，心里明白不過是幻想罷了，也不會過多追究。
后來，竹瀝又控制著豹子精的身體去找了祁星幾次，倒是有了特別的收獲——他能主動感知祁星的想法，但前提是隔得近。
離遠了是不行的。
不過，他初始的目的不是這個。
他起初只是想妖化一個人，試試看等整個人徹底妖化之后，能不能分一些靈識在他身上，甚至能把殘存的妖力轉移到他身上。
直接讓普通凡人承受妖力，想來應該是實現不了的，所以，竹瀝只能靠自己嘗試。
說來，祁星也是一個有意思的小孩，他覺得自己能召喚出竹葉這事著實有趣。
所以，每當他一個人在自己房間的時候，都會嘗試召喚竹葉。
起初，不是每次都會成功，但是，后來成功的次數就漸漸多了起來。
一來是妖化進行了多次，二來也和祁星的勤加練習有關。
所以，當時的祁星，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躲在沒人的地方，看著自己的掌心，默默在心里召喚竹子。
只是，這妖化的速度，真正評估下來，著實不算快。
幾年之后，祁星只不過從當初能召喚出一片竹葉，到現在能召喚出一枝帶著三片葉子的竹枝。
但盡管如此，祁星還是樂此不疲。
竹瀝卻默默嘆氣。
一來，此時的竹枝，除了好看，基本沒任何作用。
二來，照這速度，祁星能承受他的妖力，怕是得七老八十了……
然而，活不到七老八十了，豹子精看到運勢簿的時候，竹瀝也知道他要死了。
于是，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都希望兩個孩子活下來，便有了后來改運勢簿那一出。
夢境逃脫了，祁星應該也會逃脫。
只是，竹瀝覺得，這還不夠。
豹子精在竹瀝的影響下，在慘案到來之前出發前往冗陽，打算找到夢境。
他的本意是等祁星逃脫之后，“引導”著祁星來冗陽，找到當年認識的姐姐。
竹瀝覺得，當年就認識的兩人，都經歷了滅門慘案，都成為了漏網之魚，應該會互相照料。
也算是互相有個伴兒。
既然妖化了別人，總該有點補償。
好巧不巧，還沒到冗陽，就遇到了夢境，看她一路向南的樣子，竹瀝心里便有了計較。
如果，夢境是回千泉，那到時候讓他們“偶遇”。
如果，夢境停在了某個地方不前行，那就把人帶來，制造偶遇。
巧的是，夢境買了些清香和紙錢。
清明要到了，夢境應該是去掃墓。
城南是埋葬她家人的墓地，城北是荒墳堆。
竹瀝想了想，如果自己是梁夢境，會不會去墓地上香？
如果去了，很可能會暴露自己。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三年，可是被滅族的家族在旁人看來總是很晦氣的。
有人不避諱前去上香，自然關系匪淺。
若是被人看到，猜測是難免的。
況且，清明是集中掃墓之時，被看到的可能性非常大。
梁夢境但凡踏入城南墓地，就要做好被懷疑甚至被認出來的準備。
畢竟，如若真是去了城南墓地，總不能給其他人上香。
但是城北的荒墳堆就不同。
她家人并不在城北，即使有人看到她去上香，也只會懷疑她親人死于非命，并沒有找到尸體，有可能被埋在這片荒墳堆里。
給變成孤魂野鬼的可憐親人上柱香，容易引起同情，而不是懷疑。
畢竟，每年都有不少人死于非命，還查不出兇手。
不過，若只是寄哀思，在哪兒上香又有何區別？
那夢境千里迢迢回來意義何在？
雖然沒想通全部，可是，竹瀝覺得梁夢境畢竟逃了三年，不可能是回來自投羅網的。
所以，他賭了一把，押城北荒墳堆。
哪怕她去了城南墓地，大不了人為制造偶遇。
于是，頭天夜里，慘案順利發生之后，竹瀝趁豹子精睡著的時候，控制著身體走到了橋洞旁。
他本想趁著祁星睡著，把人直接抱到荒墳堆里去。
但是，祁星應是過于害怕，并沒有睡著。
雖然縮在橋洞里，身體卻止不住顫抖。
“祁星，是我。我是來救你的。”
竹瀝思索再三，自己好歹也以大師的身份出現過好幾次，算是祁星比較熟悉的人了，所以，便出聲叫了祁星的名字。
祁星果真聽出了竹瀝的聲音，畢竟，這幾年，他可是時常盼著這個聲音在他家外面賣新奇玩意兒的。
于是，祁星瑟縮著往前伸了伸頭。
“大師，真的……真的是來救我的？”
竹瀝看到祁星一雙眼睛又紅又腫，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于是，他朝他伸出了手。
“城里現在不安全。我先帶你出城，一切都等出了城再說。”
15歲的男孩子，個子已經不矮了，竟也被竹瀝輕松抱在了懷里。
“閉眼，馬上就離開了。”
祁星雖然不知道竹瀝為什么叫他閉眼，但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
祁星只見過一個大師這樣神奇的人，他能在手心召喚出竹葉，也能隨手在他家后院外的墻邊種上一棵竹子。
所以，在他心里，大師很厲害。
看著祁星閉上了眼，竹瀝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便帶著祁星瞬移到了荒墳堆外圍。
“可以睜眼了。”
竹瀝的語氣很溫柔，畢竟孩子才受了一場大災。
祁星睜開眼，起先看到是荒墳堆的時候，還有點慌亂，可仔細一想，如今也沒什么可怕的了。
大不了就是死。
反正姐姐三年前死了，父母親幾個時辰前也死了。
熟悉的人都死了。
家也回不去了。
一切都沒了。
大不了就是死。
“怕嗎？”
竹瀝其實是故意的。
他這條漏網之魚和梁夢境可不同。
三年前，梁夢境雖然沒死，可是何祁媛死了。
對于不清楚內情，只知道數人頭的殺手來說，他們是圓滿完成滅族任務的。
不存在漏網之魚，自然也不存在追殺漏網之魚。
可是，祁星這次不同，就是明明白白少了一個人——運勢簿上寫的是逃脫當夜追殺。
逃了，就得一直逃。
梁夢境的運勢簿上寫的是他人替死。
不是逃，是有人替了。
至于為何這樣寫？
豹子精當時只是一味引導風神改運勢簿，讓他們活下來，卻并沒有引導風神讓他們怎么活。
于是，夢境有人替死，所以安安穩穩。
而祁星的命運就是逃。
運勢簿上的東西其實沒那么詳細，但這三言兩句就定了祁星今后好長一段時間的生活。
也因為沒那么詳細，所以竹瀝不知道這段逃亡時間有多長，保險起見，先逃再說。
逃到沒人追的地方，逃到沒人追的時候。
祁星本想點頭，想了想，卻搖了搖頭。
就像他心里想的，大不了就是死。
“記得梁夢境嗎？”
竹瀝也不廢話。
祁星有點意外竹瀝知道夢境姐姐，但隨后一想，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了。
竹瀝在他心里本來就厲害，剛才帶著他瞬間從城里轉移到這里，他覺得竹瀝就是神通廣大。
“記得……三年前死了……”
說到這里，祁星有點低落。
親姐姐和夢境姐姐都在三年前死了。
他當時可傷心了。
可是，父親卻不準他哭。
說姐姐是走丟了，不是死了。
母親也說，想哭可以，但不是現在。
等確定找不到之后再哭。
父母親明明都知道姐姐當天去了夢境姐姐家，后來夢境姐姐家出了事，全部人都死了，姐姐自然也死了。
祁星當時不懂，這么簡單的道理，父母親為何不明白，為何還要派人出去找姐姐。
明明就找不到。
后來，祁星慢慢懂了——父親再也不許祁星提起夢境姐姐和俞祝哥哥。
明明之前是好朋友。
父親說，不能提，就當不認識梁家人。
因為，認識梁家人，可能會被滅梁家門的兇手惦記上——兇手一直沒查出來，所以，還在逍遙法外。
誰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再次行兇。
“夢境沒死，不出意外的話，她明天會來這里上香。”
祁星明白了竹瀝為何帶他來荒墳堆。
“你要是愿意的話，可以跟她走。”
其實，這不是竹瀝的本意。
“她還認得我嗎？”
祁星不確定夢境姐姐會不會帶上自己。
畢竟，這三年，何家閉口不提梁家，一直在避嫌，姐姐會不會避嫌？
畢竟，現在沾染何家，也不是好事，更會被兇手盯上。
“應該會吧。夢境一直很善良。”
竹瀝看了看頭頂，夜很深，剛才還依稀可見的月亮沒了，星星也沒了。
云霧很濃重，一會兒大概會下雨。
“如果姐姐沒帶我走呢？”
祁星現在沒注意，所以，希望神通廣大的大師指條路。
“那我跟你走。”
竹瀝認真地看著祁星的眼睛說道。
黑夜里，其實連輪廓都看不清，他看祁星眼睛，其實也只是面朝祁星的方向。
“大師，你跟我走？你可以跟我走？”
祁星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撿到了一個寶？
逃亡途中有個能瞬移的人，可不是寶嗎？
雖然說，大不了就是死，可是，人，終歸是怕死的。
起碼，祁星現在是怕的。所以，有個能帶著自己瞬移的人，起碼不會輕易死掉。
況且，母親被刺了無數劍的慘狀總是在他腦海里回旋，料想父親也應是差不多的死法，祁星怎能不生氣？
“可以。但是，有條件。”
竹瀝不想拐彎抹角騙小孩，畢竟小孩才經歷了家破人亡。
“我不想用現在的身體，你要讓我住進你的身體里。”
竹瀝盡量把話說得明白，以祁星能聽懂的方式。
“住，進，我，身，體？”
可顯然，祁星并沒有聽懂。
“是的，住進你身體。從此以后，我的力量都可以借你使用。”
“那……那我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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