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了地上,咚咚的磕著頭。
聽著我媽壓抑的嗚咽聲,我的心幾乎就快被揉碎了,可是為了能讓我媽好好活下去,我也只能用自殘的方法來逼迫她。
“別磕了,媽又沒怪你,你快起來吧,都是小江命苦啊。”
我媽果然看不下去了,哭著把我拽了起來。
我正要說些安慰的話,病房的門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大夫走了進來。
“你是老太太的家屬嗎,馬上跟我來一趟。”
我這才想起大夫讓我過去的事,忙騙我媽說去拿藥,就跟大夫出了門。
“大夫,我媽到底怎么了?”
大夫打開了病例,瞅了一眼道:“老太太最近有沒有叨咕過后背疼,剛才做了彩超,發現肺部有毛玻璃照影,初步懷疑是肺癌,得馬上做進一步確診。”
我如潑冷水,全身上下一下子就涼透了。
我媽的身體是不太好,可都是些小毛病,吃點藥就過來了,怎么忽然就得癌了?
“可以,做吧,該做什么我們都配合。”
大夫扯了一張單子給我,指了指樓下道:“去交費吧。”
眼見大夫要走,我急忙攔住了她。
“大夫,我爸怎么樣,他叫張國全。”
大夫同情的看了我一眼,道:“還在搶救,你爸有腦梗的底子,情況也不太樂觀,你還是做個心理準備吧。”
看著大夫的身影,我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上,腦袋里卻像要爆炸了一樣,轟隆轟隆的響個不停。
我扶著墻緩緩站住腳,不斷地調整呼吸,告誡自己不要倒下,老張家就剩我一個好人了,我要是倒了,兩個老人可就真的完了。
我踩棉花般地來到了樓下,到了交費處一問,才知道我交那五千塊錢只夠我媽一個人的檢查費,我爸那邊已經欠費了,如果我媽真的需要手術,可能還要翻上好幾倍。
我身上已經沒有錢了,這點還是我偷著攢的,準備等小江考上了大學帶他好好吃一頓,沒想到這筆錢卻都捐給了醫院。
想起弟弟的音容笑貌,我的喉嚨就像噎了什么似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因為我長時間堵在門口,后面排隊的頓時煩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沒好氣的推了我一把。
“能不能不占著茅坑不拉屎,沒錢就趕緊給別人讓地方。”
我有心發作,又想到來這種地方的的人不是患者就是家屬,肯定都挺心焦的,再說我也不放心我媽,實在沒工夫和個女人一般見識。
到了病房,我媽的眼淚已經止住了,我進來的時候她正怔怔的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啥。
“媽。”
我趕緊把我媽抱上了床,嗔怪的說道:“你怎么起來了,餓不餓,我下去給你買點東西吃。”
我媽看向了我,眼神木然,好半天才問道:“你爸呢?”
我怕我媽擔心,就撒謊道:“在我家看家呢,等你好了咱們就回去。”
我媽點了點頭,隨后又憂心忡忡的說道:“我沒啥事,你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回家等著吧,省的惹彩玉不高興。”
我的不由抓緊的床梁,我爸媽活了一輩子,到老了卻得看人家的臉色活著,我特么簡直是太無能了。
“沒事,她不會說什么的,媽你就別多想了。”
我媽用力的點一下頭,眼睛忽然又紅了。
“你給小江的錢我都帶來了,剛才你爸就給了彩玉了,媽不求別的,只求你能給小江買個像樣的骨灰盒,你弟弟從小就節儉,什么都不舍得買,眼下走了,千萬別再虧他了。”
這番話猶如炸雷,把我震的眼前一片空白。
我爸怎么這么糊涂,居然把錢給了宋彩玉?
我還想拿這筆錢交醫藥費,這下子算是完了,只要錢進了宋彩玉的手,就別想再拿出來了。
我媽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對,問道:“怎么了,你和彩玉吵架了?要不是給你打電話你不接,你爸也不能給宋彩玉打,那錢……她不會拿去胡花了吧?”
我強擠出了一絲笑。
“不會的,彩玉還是挺會過日子的,明天我就讓她去挑個貴點的骨灰盒。”
“那就好,媽累了,想躺一會,你就別陪著我了,早點回家吧,省的彩玉惦記。”
“那我給你買點飯去?”
我沒有太推辭,因為我必須得找到宋彩玉。
我媽擺了擺手,道:“我不餓,和你爸來的時候剛吃完,你就別操心了,你在這陪著,我反到更不安生。”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那行,明天一早我就過來。”
幫我媽蓋好被,我就離開了病房,這時又有人喊我,說我爸從急救室出來了。
上天保佑,我爸終于脫離了危險期,只是還不能說話,嘴上插著了一根氧氣管子。
看到我,他沖我點了點頭,知道他還能認出我來,我的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
“爸,我媽沒事,你好好養著,什么都不用想,等明早她睡醒了,我就領她找你去。”
我爸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告訴我媽,怕她上火,眼見老兩口感情這么好,我的心里頗不是滋味,相濡以沫,白首偕老大概就是如此了,再想到見錢眼開的宋彩玉,一股苦澀的感覺慢慢的涌上了喉嚨。
恍神間,一個小護士拍了我一下。
“病人剛醒,需要休息,時間也不早了,想探視就明天再來,哦對了,你爸這邊欠費了,趕緊查一下爸錢交上。”
我點了點頭,囑咐我爸幾句才離開了病房。
臨走前我又低三下四的求了幾位護士,讓她們有事給我打電話,千萬不能讓我爸媽知道兩人一起住院了。
護士們雖然年輕,但是都挺有同情心,安慰我幾句就答應了。
心里的大石放下了,我就趕緊打車回了家,屋里漆黑一片,看樣子宋彩玉并沒回家,果然,那她肯定就在她媽家了。
想起蠻不講理的宋玉才,我從廚房拿了把菜刀,用報紙包好就直奔老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