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大一顆金元寶
- 碎金記
- 洛零柒
- 3408字
- 2020-10-12 16:26:22
“怎么回事?”后知后覺的溫柔連扶門的動作都沒有來得及收回。
“我還沒有梳妝,怎么能見人!”顧菀看著非常焦慮,“梳子呢?頭油在哪兒?口脂呢?你的胭脂水粉在哪兒?”
“我哪有那種東西。”溫柔不解的看著滿屋子亂躥的顧菀,“不梳妝就不能見人嗎?”
“當然了!你見過蓬頭垢面的仙女嗎!”顧菀嗖的一下躥到溫柔面前,頭挨頭的盯著她,憤慨的質問,“你覺得我這樣子能見人嗎?”
溫柔看著那因為離得近而變得格外清晰,連毛孔都比別人美一大截的大美人,斬釘截鐵說,“能!太能了!”
“嗨!我跟你說什么!”顧菀站直了身子,又開始滿屋子找化妝品,“一個連胭脂都沒有的女人,根本沒有資格當女人!”
“呵呵,我腦袋進水了,才會買五兩銀子一盒的胭脂。你知不知道五兩銀子能買多少大米?”
“我不管,我絕對不允許自己以這種姿態出現在別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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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顧菀開始裝扮時,溫柔總算明白一個講究的女人能夠講究到什么地步。
沒有頭油,那就用清水把頭發篦的一絲不亂,然后僅有的一根發帶兜兜轉轉,用令溫柔眼花的方式扎起頭發,然后對著朦朦朧朧的銅鏡扯了半天,保證每根發絲都以她想要的姿態慵懶的散落。
直女如溫柔,完全不明白為什么梳整了頭發又要扯亂,如果為了扯亂,為什么又要把它扎的一根都不亂?
等到顧菀用她的衣帶攥頭花,用鍋邊灰描眉,用筷子簪發,甚至用雙手打臉,拍出腮紅時,她整個人都石化了。
做女人真的好難。
她就不是個女人!
總之兩刻鐘之后,當顧菀親手打開柴門,蹙眉清冷的望向來人時,哪怕不施粉黛,也美的如同仙子下凡。
“菀菀,菀菀,我終于找到你了。”來人也不辜負顧菀的妝扮,激動的聲音都高亢了幾分,撲上來就想一把摟住顧菀。
這男人哭的也太夸張了吧!簡直比他那閃瞎人眼的金色裝扮還要辣眼睛!溫柔在心里頭吐槽著,來人動作太快,溫柔來不及看清他的長相,只知道渾身散發出“錢”的味道。
“砰!”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那人還沒挨著顧菀的裙角,就看到顧菀猛然出腿,一腳踢在男人胸口上,然后那個打扮的像金元寶一樣的少爺,如一袋土豆般轟然倒地。
“抱歉。”顧菀迅速的收回腿,理好裙擺,一副“發生了什么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呢”的表情。
溫柔脊背一陣發寒,確定了第一天顧菀給她的那些奇怪錢袋是出自哪里了。
真不知道是同情顧菀,還是同情那些垂涎顧菀美色然后被反殺的小流氓們。
“少爺,少爺!”旁邊的小廝隨從反應過來,鬼哭狼嚎的沖上前,攙扶著“金土豆”站起來,溫柔這才看清來人的臉。
那是一張清俊中略帶些稚氣的臉,雖然因疼痛而有些面目扭曲,但眼淚汪汪的看著顧菀時,眼中的擔憂和關切卻沒有半分作假。
“他是你的……”溫柔拉長了聲音,試探的問道。
“未婚夫!”
“跟班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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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菀,你就跟我回去吧。我發誓,不管我爹娘怎么反對,哪怕他們要把我逐出家門,我都會咬死了非你不娶,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金元寶坐顧菀新買的凳子上,抽抽搭搭,仿佛被始亂終棄的小媳婦兒。
“得了吧,我說過多少次,那樁破婚約根本就不算數,”顧菀坐在他對面,一副問心無愧的渣男模樣,冷漠無情的說,“就是你們家不悔婚,我也打算讓我爹去退親的。”
“菀菀……嗚嗚嗚……你怎么這么無情……”
“起開,金庭軒!你要是敢把鼻涕沾到我身上,我就把你踢出去!”
“不,我不走,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你只是不好意思表露出來而已。”
“麻蛋!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打扮了。”
溫柔手持茶壺的在旁邊給哭到快背過氣的金元寶倒水,雖然內心有些吐槽這兩人雀占鳩巢把她這小破屋唯二的凳子等占了,害她這主人都沒地方坐。
但看在這場戲夠精彩的份兒上,她勉為其難的原諒他們了。
事實上,她還想買把瓜子兒在旁邊磕呢。
她這舍友,簡直是個開不完的大寶箱,時時刻刻都能給你新鮮感。
當你以為她是無害小白兔時,一轉身發現她是腹黑狐貍精。
當你以為她是出塵小仙女時,冷不丁才知道她是冷酷大渣女。
“那個,要不然你們倆慢慢談,我先去上工了?”感覺到已經快日上三竿,哪怕吃瓜吃的再歡快,一想到即將飛走的小錢錢,溫柔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
“不行!”兩人異口同聲,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她。
“你得留在這里證明我們沒什么關系。”這是顧菀的說法。
“你得留在這里證明我們還是一對兒。”這是金元寶金庭軒的說法。
“那你總得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吧?”溫柔好奇的反問。
“我是她指腹為婚的未婚夫,我們倆從小就在一起長大,自從我懂事起,就認準了阿菀是我的娘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個僅著她。”金元寶委委屈屈的說著,邊說還邊偷看顧菀。
“你先僅著我,是因為如果不是有我幫你占著,你會被人搶的渣都不剩。”顧菀沒好氣的說道,“我早就告訴你,跟在我后面跑腿的,那叫跟班,不是未婚夫。
“嗚嗚嗚……我不管……我不是跟班……我不要做跟班……我也不要娶長寧郡主。”金庭軒說著說著,又水漫金山起來,隨手將剛才哭濕的手絹扔在地上,重新從袖袋里取了一條絲綢帕子,再度擦起眼淚來。
溫柔驚訝睜大了眼睛,悄悄伸出腳,把帕子踢到了自己身后。
顧菀沒眼看的捂住了眼睛。
溫柔清了清嗓子,假裝什么都沒發生,沒什么真情實感的勸道,“哎呀,有話好好說嘛,別動不動哭個沒完,這樣的男人誰敢嫁啊。”
“我也不想。”被溫柔這么一說,金庭軒又想哭了。
“唉,你別當真,想哭就哭,我拒絕你也不是因為這個。”顧菀嘆了口氣,無奈的解釋道,“兩家的指腹為婚不過是句戲言,除了他之外沒人當真。”
“我不是人嗎?”金庭軒憤憤。
“那你能說得動你娘讓兩家換庚帖,三媒六聘迎我進門?”顧菀冷笑一聲。
金庭軒頓時不說話了。
顧菀見狀,這才繼續跟溫柔說話,“親事是我們娘親懷孕時的戲言,后來金家改了主意,想要她家寶貝兒子娶一門貴戚,改換門庭,所以便一直對這事避而不談。我爹也不是受委屈的性子,所以這事兒一拖再拖,始終每個結果。”
“之前也就罷了,”金庭軒終于停止了哭泣,吸著鼻子悶悶的說道,“但如今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你家剛被抄了家,伯父生死不知,你繼母也不是能管你的性子,難道你這輩子就要住在這種地方,跟這些人為伍?”
他的聲音,到最后隱隱有些憤怒。
“咳,什么叫這種人!你現在可是站在這種人的地盤上!”溫柔不滿的出聲。
金庭軒見狀,也不多言,只是隨手丟了粒金豆子給她,溫柔立刻滿意的閉上嘴。
“菀菀,你向來吃不了苦。”金庭軒低語道,態度懇切,“跟我走吧,這次不管怎樣,我都會為你要來庚帖!不管是三媒六聘還是八抬大轎,我都會弄來,不會讓你受點兒委屈!”
“真是太感人了。”溫柔捏著金豆子感慨道,“要是有人這么對我,我立馬就答應。”
“閉嘴!”顧菀沒好氣的訓斥了一聲,然后看了一眼雙目淚盈盈的金庭軒,最終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可惜我不愛你,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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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不同意他的求婚呢?”關上了門,聽著那嚎啕大哭聲越來越遠,溫柔忍不住感嘆的問道,“他這樣的人可不多了。”
顧菀不是一個能吃苦的人,來到她家賒賬都買那么多無用小玩意兒就知道,她有多耽于享樂。
而金庭軒的出現,讓這一切都唾手可得。
金大少爺人如其姓,渾身金光燦燦,玉冠紫佩,金線銀絲,活像個行走的金元寶,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我有錢”。
況且他對顧菀的心都是真的。
這人軟弱愛哭,但縱使他有萬般缺點,可愿與你同甘共苦,福禍與共,不因你的地位變化而對你改變,便足以勝過世間大部分男子。
趨炎附勢,趨利避害是人之本能,顧家不是沒有親朋故交,但在滅門之災面前,多好的關系都能緊閉大門,視而不見,唯有金庭軒傻乎乎的跑遍整個京城來找她。
“我也想答應他啊,只要一點頭,就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顧菀露出一絲向往的神色,“想想就心動。”
“那為什么拒絕?難道是因為他娘?”溫柔好奇的問。
“那樣的人,我一根手指能按死十個。”顧菀卻不屑的嗤笑一聲。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顧慮?”溫柔之前只聽人說過婆母磋磨兒媳的可怕,既然顧菀不在乎這個,似乎就更沒有理由拒絕了。
“因為我不喜歡他啊。”顧菀懶洋洋的說道。
“嗯?”溫柔第一次聽到這種拒婚的理由。
“我若喜歡他,家財萬金都愿意嫁。”顧菀對溫柔眨眨眼,然后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我若不喜歡,家財千金也不嫁。”
溫柔無言以對。
“鐘鳴鼎食之家有什么好的,”顧菀懶洋洋的把玩著廉價茶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比比皆是,但凡有些好的,又清規戒律多如牛毛,一個個人被拘在那大宅中,比籠中雀還不自由。我好不容易脫了虎穴,又何必再進狼窩。”
“你啊……”溫柔也不知道她這話是真是假,但將一等一的富貴地視作虎穴狼窩,的確是這個女人做得出來的。
“我會回去的,”顧菀看著遠方,臉上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依靠我自己的力量,不俯仰任何人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