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發(fā)也是潮濕的,可比起滿身青一塊紫一塊,隱隱還留著血漬的肌膚,幾根肉眼可見的濕發(fā)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給你。”
原來他是偷偷跑來這兒拿棉被的。
好像自知身形嬌小,那些大大的厚實棉被壓根搬不動,干脆只找出角落里最小的一塊心滿意足。
可惜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退出去。
碰巧被隨后趕來的何潤歆、宇文泠鳶堵在洞內(nèi)。
不得已躲在那兒,本想悄悄藏匿身形便可萬事大吉。
可又有誰料到,昨夜眼尖發(fā)現(xiàn)被他一路拖拖拉拉拽回來的女人,一覺醒來瞧著毫發(fā)無傷好像壓根不需要他多此一舉。
“蠑螈?”
何潤歆瞧見這小子好像早在意料之中,一點也不意外,一張老臉反而暗松一口氣、欣慰不少。
“你小子可真機(jī)靈。”
昨夜她親眼瞧見這小子偷偷跑進(jìn)來拿糧食,不一會兒功夫只抱著兩顆大蓮子離開了。
本以為僅此而已,可誰料到這臭小子趁她不注意居然再次掉頭折回來。
也對,為了保住這些糧食,她時刻守在附近嚴(yán)加看管,第一次定會出于戒備刻意防范,第二次親眼瞧見這小子離開不論是誰好像都會下意識松懈。
“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小小的人兒,不知為何竟同樣充斥徘徊著數(shù)不清沉默、寂靜氣息。
就好像同樣遭受萬千背叛,悶悶自樂、沉靜少言。
那張小小的臉頰,即使抹去萬千灰燼,恐怕依然很難重展笑顏、爛漫瞇眼吧。
“咳,沒有吩咐偷拿村里最后的存糧,按理說應(yīng)該是要浸豬籠的吧。”
何潤歆沖著清瘦人影不冷不淡慢悠悠飄來一句。
果然,即將邁洞而出徹底離開這兒的小小少年,終于又一次頓住、安靜不語。
“浸豬籠倒也不必如此麻煩。”
糧食、棉被、以及嶄新的厚實衣裳無一不都是眼下人人需要的緊急寶貝。
而他沒有任何吩咐準(zhǔn)許獨(dú)自擅闖偷拿。
按理說,這消息此時若是被人放出去,這小子怕是真要被整個鯉魚村的百姓記恨、亂棍打死吧。
“本村長也不是冷血無情的蠻不講理之人。”
“拿出去的東西倘若真的物有所值,這事兒……”
這瘸女人突然別有深意玩起了自己的指甲,一雙笑瞇瞇的老眼睛悄咪咪瞄了過來滿含狡黠。
常言說的好,誰撿回來,這塊寶貝肯定就是誰的。
如今泠鳶初次拜訪鄉(xiāng)民,第一次初來乍到總歸還是要一位免費(fèi)陪客嘛。
“還有你,鯉魚村的衣裳也不會白給。”
話峰陡然一轉(zhuǎn)、狡黠的老眼故作嚴(yán)肅。
“鯉魚村眼下的情況你們也瞧見了。”
這一路走來,外面死的死,傷的傷,殘的殘。
原本其樂融融的村子更是慘遭璀璨、不忍直視。
“提前存下來的棉被倒是不少。”
可它們畢竟數(shù)量有限。
如果真的可保外面每一個人吃飽穿暖,這些東西她恐怕早在癆癥肆虐的第一時間迫不及待拿出去了。
更何況癆癥瘋狂,豈是區(qū)區(qū)一個吃飽穿暖便可輕易挽救掌控。
怕只怕,東西毫不保留全部拿出去,最終癆癥依然尚在,痛苦倒下的尸骸更是接連不斷。
到那個時候,她這些提前存在山洞里的最后希望不也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