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浴室,隨他急匆匆走著的昌平說。
“他起先打過我,這是第二次,這口氣我一定要出。”躍龍憤憤地說。
“沒打過誰?還給我要過煙。”昌平也說。
“你沒還手?” 躍龍吃驚地問。
“敢?為首的那個叫葛業(yè),同學(xué)們都叫葛三,本村的。
他的哥哥葛二,在爾格鎮(zhèn)中鬧的天翻地覆,用磚頭擲學(xué)校的玻璃,給老師扎自行車,把老師種的白菜捅個窟窿,男女廁所的界墻推倒,學(xué)校勸退后,揚言要打遍鎮(zhèn)中所有的老師。”
“校長也吃軟怕硬,也不開除?”
“恐怕不敢,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老師不讓開除學(xué)生,再說回去了,送送禮也就來了。”
“什么世道,惹別人行,惹我不行,他就不問問老子是誰,老子在月城九中那是叫上號的,局長家的我都敢打,他算老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昌平又補(bǔ)充道。
“咱們宿舍有內(nèi)奸。”躍龍恍然大悟說。
昌平也突然想到鞋的事,似有所悟到底是誰呢?
“特大新聞,特大新聞,云橋六中女管理員偷看男生洗澡!”一到宿舍,夏昌平就扯著嗓子喊。
“怎么回事,講講!”雙小東幾個圍過來。
“我們洗澡的時候,那女管理員跑過來,正好看見我們!”
“真的,你們沒感覺嗎,起了反應(yīng)了嗎?”雙小東嬉皮笑臉說。
“起什么反應(yīng),正上火呢!”
回到宿舍,昌平津津有味地講著他們的遇險記,舍友們嘩然駭然地聽著,只有喬良忙東忙西的,他和柳絮一樣那么的孤獨抑郁,神情似乎和別人不一樣,最后賈重文總結(jié)了一句:
“引狼入室啊!”
賈重文狠很地看著楊躍龍,使他感到很不是滋味,他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仿佛賈重文就是偷鞋的賊。
“他是不是與葛業(yè)是一伙兒。”他暗想。
“蚊子”仿佛就是諸葛亮,有先見之明,他的話應(yīng)驗了。
一天中午,果然來了四五個不速之客,為首的就是葛業(yè)。
“有煙嗎?”他們堵著門兇狠狠地說。
102宿舍誰都不說話,只顧搖頭。
“沒煙,給錢也可以!”當(dāng)中有人說了一句。
“你們屬于犯罪,屬于欺負(fù)人。” 牟其中反駁著。
“犯罪?”葛業(yè)反問了一句,向同伙示意著,結(jié)果他的反駁得到了回報,溫柔的老鼠享受到群貓的撫摩。
“今后,每星期買回?zé)煟粶?zhǔn)告訴老師,告訴一次打十次。”葛業(yè)命令著他們宿舍,仿佛拿破侖訓(xùn)練士兵。
從此他們就享受著特殊的優(yōu)惠,別的宿舍也是如此,他們辛苦的學(xué)雜費之中,一部分又被吸煙的碩鼠竊走。
老師問而不敢說,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引狼入室啊!” 賈重文總是狠很的盯著楊躍龍,甩著頭發(fā)狠狠地說。
“打籃球嗎?”
為了緩和兩者的關(guān)系,一天下午的活動課,楊躍龍討好地對賈重文說。
“不去!”
“去吧?”楊躍龍又懇求地說。
“好吧,你找七個人,我找七個人。” 賈重文嘗到了為人所求的滋味,神氣得很。
好一場激烈的比賽,籃球場上生龍活虎,殺氣騰騰,矯健的身影奔來馳去,他們時而貓身,時而躍起,時而傳球,時而投球。
楊躍龍帶著球場上飛跑,賈重文一個轉(zhuǎn)身就可以將球投中。分?jǐn)?shù)緊緊咬著,趕上后落下,落下又趕上。
真是應(yīng)了一句話: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場內(nèi)的人熱火朝天,場外的人齊聲吶喊。
最后的幾分鐘,雙小東將球傳給了賈重文,他剛翻身的時候,后面的楊躍龍順手拍他的球,球掉在地上,被夏昌平搶了去,投進(jìn)欄中,鮮紅的血印也畫在了重文的手背上。
“你打人?”夏重文眼眉一挑,歪著腦袋,惡狠狠的對楊躍龍說,仿佛要一嘴將他吃掉。
“誰打你了?”楊躍龍也火了,一肚子的委屈燃成熊熊的火焰,兩個人像好斗的公雞湊了過去。
“處處找我茬,我忍夠你了!”
“就找茬了,怎么著?”
夏重文和楊躍龍胸脯緊頂胸脯,像兩只好斗的公雞,兇光只想把對方吃掉。
“別鬧了!”
一群人將他們拉開,夏重文撿起球猛地擲在地上,球也氣得直竄向天空,發(fā)瘋似的跑遠(yuǎn)了。
他們不歡而散地回到宿舍,宿舍沉默的空氣令人窒息。
楊躍龍飯也沒吃,咬破手指,在墻上寫了幾個斗大的血字:“擋我者死”,貼到了墻上。
這一天的晚自習(xí),班內(nèi)的紀(jì)律特別得好,他們桌上的“三八線”畫得分明,兩個人悻悻的挨到晚上,同宿舍的學(xué)生也各想著自己的心事,宿舍內(nèi)誰也不說話。
熄燈鈴響了,楊躍龍正想上床,被洗漱回來的賈重文故意猛撞了一下。
“找事,你!”楊躍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說誰叻?”宿舍內(nèi)硝煙又起。
“肯定我的鞋是你偷了?”楊躍龍懷疑地說。
“誰偷你那破鞋!”賈重文也火了。
“破鞋?上萬元一雙,歐洲買的!”楊躍龍大聲地說。
“上萬?嚇唬誰了!”那是二十一世紀(jì)初,上百元的就很少,更何況上萬元了。
賈重文心里一震,心想:“他家那么有錢呀,還是不得罪好!”
“這事咱們得解決!‘文打’還是‘武打’?” 賈重文小聲的向楊躍龍?zhí)魬?zhàn)。
“‘文打’怎么辦,‘武打’怎么辦?”楊躍龍問。
“‘文打’就是板手腕、摔交,‘武打’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拳頭解決’。”
“你說,隨你!”
“‘文打’吧,畢竟同學(xué)一場,我贏之后,你得服我?”賈重文被楊躍龍那雙鞋嚇了一跳,他摸不清蟲豸的家底。
“我贏之后,你得服我!”楊躍龍也不想鬧得太僵,畢竟同在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而且又是同桌。
“102,睡覺!”外面站崗的方老師又喊了。
“十二點!全宿舍作證。”他們偷偷地說。
兩人約定了作戰(zhàn)時間,忿忿地躺下,各想著自己的心事,誰也睡不著。
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過來,給宿舍增添了絲絲的寒氣,真是一個“天涼好個秋”的季節(jié)。
時間蝸牛般地慢慢爬著,值班的老師陸續(xù)回去了,這一夜似乎特別得長。
“就現(xiàn)在吧!”賈重文呼地從床上躍起說。
楊躍龍應(yīng)聲,從床上躍下來,雙小東用手電筒照著,夏昌平作裁判,真正的較量開始了。
這里沒有震天的助威聲,沒有熱烈的鼓掌聲,一雙雙眼睛緊盯著兩頭野性的小蠻牛。
一個是瀟灑的長發(fā),一個是精神的平頭,一個緊閉雙唇,一個咬緊牙關(guān)。
他們的臉漲得通紅,手腕上的筋條條鼓起,賈重文將渾身的勁用在右手,拼命地壓過去。
楊躍龍的手背距離桌面越來越近,他的眉頭皺得更緊,幾個月的委屈涌上心頭,他大喊一聲,一股猛勁將賈重文蓋了過去。
“躍龍贏了!”昌平說。
“這回不算,我要和你摔交!” 賈重文不服氣地說。
“不算!”雙小東應(yīng)和著說。
“可以,村外敢嗎?”
“去就去!” 賈重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