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兩個猥瑣的人，一直在街道上晃到了正午。走著走著，穆陽漸漸發現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后來他無意中看到了茅八敗的表情，立馬醒悟過來，可是為時已晚，他那副猥瑣的嘴臉，不知被多少人給看到了。
很快，九離城中便傳出一條消息，老淫賊收了個小淫賊做徒弟，以后女子千萬不要一個人出門，否則遇到他倆跑都跑不掉。
果然，在之后的日子里，大街上的女子出沒地越來越少了，當然這是后話。
卻說此時，穆陽的肚子再次咕咕叫了起來。
茅八敗回頭瞥了他一眼“你說說你，什么都不會，還這么能吃，你是不是想讓我養你一輩子？”
“我……”穆陽張口準備反駁，可一時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罷了，再請你吃一頓好的，吃了這頓，你立馬給我去找活干，省的天天吃我的，睡我的。”
“誰要睡你那破草垛！”穆陽嘀咕道
“不愿睡，你可以走啊”
“哼！”穆陽哼了一聲，他確實不想睡破草垛，可這人生地不熟的，他一時也找不到落腳的地方，還不如回去睡草垛呢。
兩人邊走邊斗嘴，不一會來到了一家飯館門口，茅八敗抬頭看了看飯館的布局“不錯，就這了，念你初來乍到，請你吃頓好吃的”說罷率先向店內走去。
跑堂的小二，顯然認識茅八敗，見他進來立即便上前準備阻攔。
突然，茅八敗彈出一枚銅錢“先來壺茶！”
小二一把接住，看了看，隨即撇了撇嘴，轉身離去。
茅八敗找了處靠窗的位置坐下，穆陽坐在他對面。不一會，小二端了壺粗茶就過來了。
“吃什么？”小二生硬地說道
茅八敗吸了口茶水“好茶！”
小二撇了撇嘴
“我兄弟初來乍到，今日為他接風，你這店里上好的酒菜盡管上，不差你銀子！”說罷，晃了晃自己的衣袖，里面傳出“叮叮”的金屬交擊聲。
小二聽到聲音，立馬換了副嘴臉“二位爺，稍等，酒菜馬上就來，馬上就來”說罷急忙轉身朝后廚跑去。
不消片刻，酒菜陸續上桌，穆陽立馬大快朵頤起來。
“別急，少不了你的！隨便吃！”茅八敗喝著酒緩緩說道，一頓飯吃了約莫一個時辰，待到兩人酒足飯飽之后，茅八敗喊到“小二，結賬！”說罷起身欲從衣袖中掏出銀子，突然一腳踏在板凳上，嗖一下從窗戶中竄了出去，然后一貓腰，鉆進人群中，轉眼消失不見。
小二聽到有人叫他，一回頭便看到了這一幕，立馬沖了過來。
穆陽愣住了，什么情況？待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小二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說什么也不讓他離開。
夜晚，飯館打烊了，一個人影從飯館內飛了出來，重重的摔在地上，正是吃霸王餐被打的不成人樣的穆陽。
“嘖嘖，竟被打的這么慘，還好老夫跑得快……”茅八敗不知何時來到了昏死的穆陽身邊。
第二天一早，穆陽睜開雙眼，發現還是那個熟悉的草垛。他仔細感受了下自己的身體狀況，驚奇的發現，渾身的傷勢又不知不覺間恢復了。
“茅老道！！！”咬牙切齒的聲音從穆陽的牙縫中擠了出來。
“你待如何，我老人家可不如你抗揍，我若不跑，此刻怕是已經進棺材了，唉，還是年輕好啊……”說罷，還酸溜溜來了句。
“哼！從今往后，你我再無干系！”穆陽憤怒地甩身就走。
“別呀，我與你有緣，你不能獨自離開！”說罷便要追上去
穆陽轉身“你再上前一步，信不信，我把你打的再也爬不起來！”
“你！白眼狼……哼！”茅八敗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任由穆陽走遠。
“真是神奇的體質啊，沒想要外面那些小家伙還能找到這等資質的弟子，不錯，不錯”茅八敗，捋了捋沒剩幾根的胡須說道。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穆陽在離開茅八敗以后，獨自來到街道上。一時間他有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加之路人眼中的憎惡與鄙夷，他漸漸地朝著人少的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這里幾乎罕有人跡，只有幾間老舊的房屋。這里遠離街道的喧囂，能聽到的只有偶爾從兩邊屋內傳出的咳嗽聲，與充滿活力的街道相比，這是一個充滿暮氣的世界。
偶然間，穆陽似是聞到了陣陣藥香。“這是……略苦，卻有著淡淡的清香，這是水煮靈芝的味道”穆陽喃喃
旋即穆陽愣住了“奇怪我怎知這是靈芝的味道，靈芝又是何物？”帶著滿心的疑問，穆陽下意識向著藥香傳來的方向走去，似乎那里有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不一會，穆陽來到一扇半掩著的木門前，陣陣藥香便是自這院中傳出的。從空檔處走了進去，穆陽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背對著他，蹲在一個火爐旁煮著什么，藥香正是從那爐上的罐中傳出，想必那罐里煮的就是靈芝了。
“你來了”看著背對著穆陽，也沒轉身，緩緩地說道
“冒昧打擾，還望勿怪”穆陽對著那老者拱了拱手
“無妨”老者緩緩轉身看著穆陽。待看到老者面容的一剎那，穆陽噔噔噔退了三步“你！你！你！”
老者有些驚訝“小友，你這是何故？”
“你到底是誰！”穆陽驚恐道
“老夫茅八敗，小友，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老夫面容太過丑陋？”
“你是茅八敗。不！你不是茅八敗！”穆陽有些語無倫次。
老者聽到這話，感覺有些意外“哦？莫非小友認識老夫？”
“當然認識！你……不對，你不是茅八敗！我不認識你！”
老者略有慍怒“老夫當然是茅八敗，一個名字而已，難道是老夫做過什么虧心事，冒用別人名字躲起來不成？”
“你若是茅八敗，那街道上那個是誰？”穆陽越來越不解。這看著和茅八敗長的幾乎一模一樣，但言行舉止卻完全不是一個人，偏偏兩人都稱自己是茅八敗，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時完全理不清頭緒。
“街道？此處何來的街道？小友，你莫不是喝多了？”
“我沒有喝多，不對，沒有街道？”穆陽一驚
“老夫在此生活了八十余載，從未聽說過這里有什么街道”
穆陽徹底懵了，此刻也不糾結老者究竟是不是茅八敗了“敢問茅老爺子，此地是何地？”
“不用喚我茅老爺子，老夫年輕時，眾人皆稱呼我八爺。此地乃九離城”
“九離城，九離城”穆陽喃喃
“不，這不是九離城，九離城有街道，街道上有茅八敗……不對，這里是九離城，九離城有老舊房屋，老舊房屋里有茅八敗……”穆陽宛若瘋癲一般，嘴里不停地嘀咕著，茅八敗有些詫異的盯著穆陽，不知他這是怎么了。
“啊……”穆陽雙手捂頭，痛苦的揪著頭發，忽然兩眼一突，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穆陽悠悠轉醒，打量了下四周，發現自己還在小院中，只是躺在了一張藤椅上。
“醒了？”茅八敗的聲音傳來。
“八爺，有個問題想問你一下。”此時的穆陽已經不再糾結到底誰才是茅八敗了，既來之則安之，待到日后有機會再想辦法弄清楚這件事。
“哦？不知小友所問何時？”
“八爺，之前你所煮之物，是不是靈芝？”
“原來你是因為它，找到這里來的”茅八敗若有所思“不錯正是靈芝。”
穆陽沉默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知道靈芝這種存在，怔怔地盯著茅八敗忙碌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友，你若閑來無事的話，不妨幫我把這碗藥送到隔壁王阿婆家中去，讓她服下如何？”
“可以”說罷穆陽起身，端過茅八敗遞過來的藥碗，向院外走去。
穆陽走后，茅八敗看著穆陽的背影“有意思，老夫這里很久沒有這些小家伙過來了，上次來的好像是叫丹霞子，在我這里學去一方道丹，不知這穆陽能學到些什么……”
穆陽來到隔壁王阿婆家，輕輕推開院門，朝著咳嗽聲傳來的里屋走去。進了里屋，穆陽看到一張老舊的床榻上，躺著一位發如白雪的老嫗，想必這就是王阿婆了。
王阿婆看到有人前來，艱難的掙扎著想要起身。穆陽快步上前“王阿婆，您且躺好，小子穆陽，是來替茅老爺子送藥來的。”說罷，將藥碗遞給了王阿婆。
“穆少俠有心了，回去替我謝謝八爺。”王阿婆，接過藥碗，緩緩地將藥喝了。
“您叫我穆陽就行，當不得少俠稱呼。”
“咳、咳、咳，少俠宅心仁厚，如何當不得，當得！”
穆陽略有尷尬，前一日，剛被人唾棄，這一刻竟有人夸他。
“阿婆，我能向您打聽個事么？”
“少俠請說，老身若是知道，定當告知與你”
穆陽對著王阿婆拱了拱手緩緩開口“小子剛來這九離城，對此地不甚了解，敢問阿婆，為何這九離城如此雄偉，可卻在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呢？”
王阿婆略怔，眼神中似充滿了追憶“唉……此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二十年前，九離城無比繁華，來往商賈無數。可不知怎的，突然發生了一場可怕的瘟疫，當時死了很多人，到處哀鴻遍野。我的兩個兒子，也死在了那場瘟疫中。兩個兒媳帶著我的孫子們紛紛逃亡外地，老身腿腳不便，便沒有和他們一起走……”說著，混濁的眼眶內，似出現了晶瑩。
王阿婆頓了頓繼續說道“能走的幾乎都走了，整個九離城似乎一夜之間成了死城，再也不復以前的繁華，再也沒有外人肯來這里。八爺，作為剩下的人中唯一的郎中，便將我等聚攏到他的宅院附近，隔三差五給我們送些藥湯，就這樣我們茍活到了現在。”
“八爺一直生活在此么？”穆陽問道
“是啊，自我記事以來，八爺便一直生活在這九離城了，聽已過世的老輩們說，八爺幼年是在這九離城中吃百家飯長大的，后來得高人看中，學了一身救人治病的本領，遂在此開了一間藥鋪。”
“不知這九離城還有多少人？”
“起初剛搬來這邊的時候，約莫有個三五百人，可后來漸漸地有人老去，有的人死于年齡，有的人死于饑餓，索幸老身離八爺最近，動不了后，每日還有八爺送來吃食才殘喘至今，至于如今還有多少人，老身確實不知，老身已有三年沒出過院門了……”
穆陽唏噓“王阿婆，八爺年齡也大了，既然我穆陽來到了此地，那以后就由我來照顧大家起居吧。”
王阿婆笑了，穆陽來了這么久后第一次看到她笑。
“慕少俠有心了，我這里有一物，你幫我帶給八爺，就在那矮柜的隔層里邊”說著，王阿婆指了指窗邊的一方矮柜。
“好的”穆陽點點頭，走到矮柜旁，從夾層中掏出一個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