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遠虛點了點劉明遠,又點了點關元慶,搖搖頭,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你們兩個老家伙都黃土埋著脖子了,還是從前的那鳥樣!”
喝口茶,又接著道:“這次我到島國考察,人家一個幾百人,占地四十畝的小藥廠就實現了三十億元的銷售收入,利潤連年在兩億元之上,我說的是換算成人民幣之后的指標,不是日元。老劉,老關,這些指標讓我感覺很壓迫啊!”
點了根煙,繼續道:“我著重注意了他們的管理構架,他們對一線工人很厚道,就像我們做的一樣,但他們更注重銷售,銷售這個環節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上帝的手,對,就跟我們財神之手一樣,這足以說明他們對銷售的重視。”
這幾句話,關元慶和劉明遠都有點迷糊,難道張道遠想要提拔他大兒子張明輝進班子?這孩子目前是廠長助理享受副廠長待遇,有張道遠親自幫助,干個銷售處處長已經很吃力了,進班子有點玄乎,市里面能讓父子倆都進班子,那北楚制藥廠是集體的還是個人的?
“所以,我們也要對銷售部門進行改革,加大銷售部門的力度,讓咱們廠在銷售部門的帶動下實現飛躍。 至于具體的改革措施我已經布置給銷售部門盡快拿出方案。”張道遠趁著低頭喝茶的空間,偷偷地瞟了一眼關元慶和劉明遠,心里一陣得意,這兩個老家伙已經被他繞暈了,接下來就是正題了。
“我打算在全國各省會城市均設立辦事處,讓銷售工作遍地開花,老關、老劉,你們覺得怎么樣?”張道遠淡淡地說。
“這是好事啊,我看行!”劉明遠笑著說,關元慶淡淡地點點頭。
“明義那孩子在島國學習也快兩年了,前幾天我過去看看,學的不錯,收了性子,日語講的也不錯,都能當我的翻譯了,是時候讓他挑擔子了,讓他到閩海辦事處主持一下籌建工作……這是我的一點私心,回頭讓明義給你倆整幾瓶好酒,行嗎?”張道遠親切地征詢道。
“明義啊,行啊,沒說的,我同意!”劉明遠收斂笑容說。
“我同意!”關元慶淡淡地道。
張道遠見關元慶沒有站起來,哦了一聲,又坐下道:“老關,有啥事兒你說?”
“道遠啊,那個107車間的技術員小唐,我覺得這孩子是個好苗子,短短幾個月里就做出很多成績,思路非常清晰,我看讓他待在車間里委屈他了,你看有合適的管理崗的話,調調他吧?”關元慶這輩子推薦過很多人,但是這次卻有種無力感,兜里裝著萬佩玲給的數據,他突然感覺累了。
“這事兒我考慮著呢,這孩子確實是品學兼優的人才!”張道遠點頭同意。
頗為了解他的關元慶,品著這句話總覺得有一點怪味兒,但又不得不把那張萬佩玲給的數據交給他。
當張道遠看到這個數據時也愣住了,他從加鎖的抽屜里拿出一個黑色的本子,戴上老花鏡開始用計算器加了起來,直到過了半小時,他看了計算器上的數字和紙上的數據,嘟囔了一句:不止!
“不用大驚小怪,這些多數是銷售上的費用和應收賬款,老劉,你兒子那就有二百多萬!”張道遠淡淡地說,這些錢都是他批出去或是花出去的,他心里有數但也沒想到這幾年積攢了這么多,心里有點緊張,所以話有點多了,擺擺手讓關元慶出去,突然又想起來什么,立即叫著關元慶,道:“老關,山岳引薦的事兒你再追追。”
“哦,我再勸勸?”關元慶皺著眉頭說了句,轉身向門外走去。
兒子關山岳清都大學畢業后就留到燕都,今年過年第一次帶著女朋友回來過年,沒想到那女孩的堂哥竟然北楚的一哥董文勝,董文勝還親自跑到火車站接車,回來進家屬院時剛好被劉大海看到了這一幕,立刻報告給了張道遠。
前天關元慶還滿口答應,這會兒怎么又說勸勸?張道遠感覺今天關元慶五迷三道的,被這些賬款嚇住了?沒見過世面,如果他告訴關元慶實際上賬務是一千八百萬,關元慶是不是該嚇尿了?
寒風蕭瑟,早晨七點不到,劉富根就袖著手站在廠門口。
路過門口時,唐志勇朝他擠擠眼,伸出大拇指,這是第三個早晨的等待了,張道遠躲了兩天,今天劉富根準備直接攔車。
沒腦子的人就要走彎路,唐志勇沒好氣教他,去找萬培國,再不濟去找謝文明,給每個企業打個電話,那點東西還不好銷嗎?非要上演這苦情戲?難道劉富根是演給自己看的?不會吧?難道劉福根慧眼識珠,知道自己是重生回來的,能夠解救他?
胡亂的想著,正準備去車間里跟趙曉霞商量一下請假的事情,卻聽背后李萬民的喊聲。
再有幾天就該過年了,買了一些年貨,陳柏宇也帶回來很多,宿舍里擺放的太多影響不好,本想著請假回家找李萬民來拉,結果很久沒有出現的李萬民來了。
自從送來報道之后他就再沒有出現,原本該大姐結婚的時間也沒有傳來消息,起初唐志勇以為是李萬民在跟他慪氣,想著過年回家給他賠不是,畢竟是他的恩人,大姐跟他在一起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也平淡和睦。
回頭看一眼穿著嶄新的黃軍大衣,帶著火車頭帽子的李萬民不僅胖了一點,臉色也白了不少,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精神。
見唐志勇回頭連忙跑過來拉著就往北跑,原來是他不好意思讓廠里的人看到他是拉毛驢車的,所以把板車停的很遠,雖然安排飯館的老板給看著,但是還是擔心被人偷了。
若是上輩子,唐志勇肯定會嫌棄李萬民這個姐夫,這會聽著李萬民嘮叨酒戒了,還蓋了房子,他大姐讓接他回家過年,兩人要舉辦婚事.......唐志勇心里五味雜陳,伸手接過鞭子,道:“姐夫,你上車,我來趕來!咱們去我宿舍!”
“這,這,這使不得,讓人家看到你有個趕毛驢的親戚.......你喊我什么?”李萬民突然愣住了。
“姐夫啊!你不是我姐夫嗎?”唐志勇拿著鞭子坐在了車把邊,看了一眼傻愣呆的李萬民,喊道:“姐夫,你再不上車,我就走啦!”
最近幾個月陳柏宇和呂桂蘭已經確定了婚期,也就不在這里住了,但是陳柏宇沒有明確說,誰都沒敢動他的床位,目前唐志勇住單間。
想留李萬民在這里住一夜,可是李萬民死活不愿意,說婚期定在除夕前夜二十八,做菜待客會很忙,明天要是下了雪就回不去了。今天的天氣很好,哪有下雪的跡象,李萬民推托之詞恁低劣。
“姐夫,這箱子全是洗發水和香皂肥皂,你們要是用不完就給鄰居分分!今年買的有個羊,回去讓我姐熬湯,給馬三爺準備的軍大衣,你不要截留,你要是需要,我回頭讓人從東北給你捎回來個棉皮襖,比這暖和.......”
裝了車后李萬民還要留下二十塊錢,結果直接從書包里數出來五百元錢放到他手里,讓他添置結婚的東西不要省,請村里人吃飯的菜要大氣,最好殺頭豬。李萬民猶豫了一會兒,看看那書包里還有錢,還是接住了錢。
這幾個月陳柏宇在工資上沒有虧他,又給他搞了一個創新獎,他平日里花錢的地方不多,剩了不少錢。
陪著李萬民聊著家里的瑣事,快走出了城時李萬民跳下車,跺跺腳,揉揉凍得僵硬的臉,道:“志勇啊,還是你這大學生好,工作幾個月扛上我一年賺的了,你要好好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