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刺激了？唐志勇看著萬培國這么牢騷，又看看陳柏宇只在乎呂桂蘭的模樣。心想，萬培國可能一直都很寂寞，只是他上輩子沒有走進而已。

于是，唐志勇接話道：“施政理念可大可小，在自己分管范圍內做出一些屬于自己分內的事兒，讓很多人甚至讓一把手為自己服務，也不是不可能？所有人為你服務，以你為中心，你就是官，你就是爺！”

萬培國似乎沒有理解他的意思，疑惑地看著他。

淡淡一笑，點上一根煙，唐志勇接著道：“我原來在學校做團支部書記，這個團支部書記可大可小，小的話，班長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做完了，沒你什么事兒。好事壞事兒都沒有你，當時我想啊，這不成，當干部就要有點成績，所以為了擴大我的影響力，在我分管范圍內我找到一件能讓所有人為我服務的事兒，團日活動，你說這個團日活動吧，可以不搞，也可以小搞，小搞就是把大家聚集起來一起念念報紙。我要大搞，搞的所有人為我服務，記住我的名字，我首先聯合系里所有的團支部書記，把團日活動的意義上綱上線，把團日活動變成了各種大型的活動，從班里的活動，到系里的活動，到學校的活動，院長、系主任，我需要他記住我的名字的人，都記住了我，優秀班干部啊，黨員啊，各種榮譽全部涌來了！”

“哦，工業企業改革能用你這個思路？”萬培國玩味的問道。

“北楚市的工業企業大大小小幾十家，從小的方面說合并一兩家，或者把該倒閉的倒閉幾家，人員合并到效益好的企業。從大的方面做，強的吃弱的，強強聯合孵化出有競爭力的大集團，理順北楚市企業的盤子，這不算小事！”唐志勇想想，這些事情不是虛職，能干出好多事啊。

萬培國聽的很認真，揉了揉太陽穴，道：“小子，我好想從你說的話里面受到了一點啟發。”

陳柏宇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像是從夢中驚醒了似的，道：“我看過一本雜志，工業企業改革是將來的趨勢！”

“柏宇、小唐，你們兩個小子都很好，我在你們倆這個年紀時只知道打鳥釣魚。這些問題吧，我也思考過但是一直沒有找到著力點！”萬培國搖搖頭，隨即釋懷地笑笑，給兩人遞過去煙，心想，這兩個年輕人雖然是人中翹楚，但是一沒有政府工作經驗，二沒有企業領導人工作履歷，讓他們指點自己的工作，他還真病急亂投醫。

俗話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代他們兄弟倆超不過老爺子，下一代只有萬曉智一個獨苗，能不能靠得住還難說。目前家里就他的級別最高，不想進步是假，老爺子退休后能量就有限了，幫他頂到今天這個級別基本上也就到頭了，想要更進一步，如同登天，沒有大機遇他就等著退休吧。

剛才唐志勇的話給了他一種理念，所有人都是資源，如果能把所有的資源調動起來為自己所用，以我為中心，我就是官，我就是爺，其他的人都是吏！當然，這個中心要足夠吸引人，足夠大！最好大到一把手們都愿意圍著他轉。這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

唉！萬培國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這嘆氣聲讓唐志勇立刻絞盡腦汁開始了深思，作為主管改革的領導，對要求改革的文件和報道自然不會陌生，他剛才的那段論述如果放在一個年輕人身上還算說得過去，但是對于萬培國這樣官宦世家成長起來的人不會有什么幫助，萬家不缺經驗和閱歷，更不缺計謀和設計，與他比起來，萬家缺的是來自未來的方向。

躲在煙霧繚繞后面的唐志勇看透了萬培國的短板和無奈，上輩子雖然他參與了幾次企業改革的事情，但是沒有真正思考過這個問，考慮問題還是要從最本質的東西上琢磨。

“改革的目的是什么？為什么要搞改革？”唐志勇提出了這個問題，是在問自己，也是在問萬培國。

萬培國搖搖頭，他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段時間很多人討論企業是改還是不改的問題。

忽然想起三個有利于作為評比這些問題非常合適，唐志勇忍不住低聲念了出來：“是否有利于發展我市的生產力、是否有利于增強我市的綜合經濟實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萬培國眼睛一亮，重復了一遍三個有利于，問道：“你的意思是？”

“調研！沒有調研就沒有發言權！既然想改革就要先摸清楚底子，搞明白為什么要改，然后再找準改革的路子，踏踏實實的解決好困擾企業發展的問題！據我看吧，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企業優勝劣汰是一個必然趨勢，關門破產就會涉及到職工安置的問題，尤其是那些雙職工，斷了活路是要鬧出亂子的，如果萬叔叔能夠提前化解北楚市的職工安置的問題，必然會在北楚市發展的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理越辯越明，企業職工下崗問題，困擾了一代人，當前這個階段如果能鋪墊好，承接好企業職工，北楚市在將來的洪流中不受到沖擊，企業職工不下崗不流失的話，是多大的功績？

“好！”萬培國拍案而起，他是個識貨的人，額頭放光，目光炯炯。

男人討論的叫政治，女人談論的叫八卦。

聽到萬培國叫好，陳軍華、萬佩玲、呂桂蘭也一個接一個地走了過來，結果陳柏宇開著玩笑邀買女人心，毫不猶豫地把唐志勇會算命的事兒賣了出來。

斯文地拉住陳軍華的手裝著很認真的樣子看了起來，心里卻在盤算著，陳軍華性情溫和，不像現在公安隊伍的那些頭頭腦腦，他們多數是轉業軍人，很多還是打過仗見過血的人，做事雷厲風行，讓犯罪分子心驚膽戰，而陳軍華這種性格注定她不能在公安隊伍里做出太大的成就，如果能勸她找個清閑的崗位，做好賢內助，也是一件功德。

上輩子就是如此，陳軍華默默無聞，當過一段部門負責人，結果沒有干多久就被新局長莫名其妙的拿了下來，沒有級別，也就沒有了具體的工作，整個人很清閑，盯著孩子學習就盯出了個清華大學生，后來孩子上學后她無事可做，就跟人合伙開了一家美容院，生意很好，又賺了不少錢。

想明白這些，唐志勇道：“別人做官是越大越好，嬸嬸你嘛，越閑越好！你要是閑了不僅能培養出一個名牌大學的學生，還能抓住好多錢！”

陳軍華是公安出身，具有懷疑一切的精神，半信半疑地問道，“曉智明年要高考，是該好好盯他了，你說的我贊同！至于這個抓錢嗎？我好想沒有看到？”說這話猶疑地向萬培國看去.......

唐志勇愣了一下，隨即失笑道：“小嬸，你可不要會意錯了，你的錢可不在萬叔叔身上，這個是要靠自己努力的，比如說跟人合作做生意？”

“哦？”陳軍華不理解，她一個女人能做什么生意？想再問，卻見唐志勇笑而不語，只是悶頭抽煙，她也是官場上耳濡目染長大的人，很知禮節的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