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地

【原文】市井〔1〕不可園也；如園之，必向幽偏可筑，鄰雖近俗，門掩無嘩。開徑逶迤，竹木遙飛疊雉；臨濠〔2〕蜒蜿，柴荊橫引長虹。院廣堪梧，堤灣宜柳；別〔3〕難成墅，茲〔4〕易〔5〕為林。架屋隨基，浚水堅之石麓；安亭得景，蒔〔6〕花笑以春風。虛閣蔭桐，清池涵〔7〕月。洗出千家煙雨〔8〕，移將四壁圖書〔9〕。素入鏡中飛練，青來郭外環屏。芍藥宜欄，薔薇未架；不妨憑石，最厭編屏〔10〕；未久重修，安垂不朽？片〔11〕山多致，寸〔12〕石生情；窗虛蕉影玲瓏，巖曲松根盤礴〔13〕。足征〔14〕市隱，猶勝巢居〔15〕，能為鬧處尋幽，胡舍近方圖遠；得閑〔16〕即詣〔17〕，隨興攜游。

【注釋】〔1〕市井：街市，古代城邑中集中買賣貨物的場所。

〔2〕濠：底部安放有竹刺的護城河。

〔3〕別：另外。

〔4〕茲：這個，此。

〔5〕易：改變。

〔6〕蒔：移植，栽種。

〔7〕涵：沉，潛。

〔8〕千家煙雨：指千家萬戶都籠罩在煙雨迷蒙之中，形容雨后初晴。

〔9〕四壁圖書：指書在房間里將四面墻都占滿，形容藏書之富。

〔10〕編屏：用花木編成的屏風。

〔11〕片：少，零星。

〔12〕寸：短小，引申為極短。

〔13〕盤礴：盤屈牢固貌。

〔14〕征：證明。

〔15〕巢居：指上古或邊遠之民于樹上筑巢而居，這里解釋為隱居山野。

〔16〕閑：安靜，清凈。

〔17〕詣：到。指要達到的境界。

【譯文】市井中不適合營造園林。如果要營造，必須選擇幽靜偏僻處，雖然鄰近凡塵喧囂，但掩上門便沒有喧嘩聲了。開辟的小徑蜿蜒曲折，在竹叢中遙遙可見斜飛的城墻；底部安放有竹刺的護城河彎彎曲曲地伸向遠方，柴門直接與拱形長橋相通。寬敞的庭院可以種植梧桐，彎彎的河堤適合栽插楊柳；難以營造別墅的地方，可以變為林地。構筑房屋應按園基的布局，疏通流水要用石頭砌成堅固的墻堤；安置亭臺是為了造景，栽種的花草在春風中含笑。虛閣隱藏在梧桐的樹蔭里，月亮潛沉在清澈的池水中，月光洗凈了千家煙雨，照亮了四壁圖書。瀑布如白絹映入鏡中，青山如翠屏環繞廊外。芍藥宜用圍欄保護，薔薇也不必搭建花架，圍欄可以用山石構筑，而花卉要忌用架編成花屏。如果花木不經常修剪，怎么能使之永保鮮艷茂盛？零星的山可以增加情致，小小的石頭也足以生情。窗戶虛掩，透進玲瓏的芭蕉樹影，山巖曲折，嵌入盤屈的松柏樹根。這足以證明，隱居于鬧市中，也可能勝于隱居山野。能在嘈雜紛擾的市井中尋得幽靜，何必一定得舍近求遠？能在悠閑中得到這般境界，興致來了還可邀友同游。

① 墻
　　前面的院墻要筑得低矮一些，如果要在墻下種植爬藤植物，可往墻面灑上魚腥水，以使草的藤蔓順墻攀沿。

② 樹
　　幽靜的房屋旁邊只要有空地，就可種上芭蕉。芭蕉能使人有情趣且免于俗氣，與竹子有著同樣的作用，而且芭蕉樹更容易栽種，一般一兩個月就可成蔭。

③ 坐凳
　　露天坐凳，宜用矮平的太湖石，將它們散放四周。其他的石墩、瓷墩之類，都不可用。

④ 亭
　　亭內可設茶具，作為茶寮。風和日麗之時雇用小工專事煮茶，專供白天夜晚清談閑聊的茶水，這是山林隱士的首要之事，不可或缺。

⑤ 橋
　　曲折蜿蜒的河流之上，須用文石架橋，石橋上雕刻云氣、景物，做工務求精細，不可流俗。若是小溪山泉，則用石子壘成小橋最好，四周還可種上繡墩草。

⑥ 鋪路
　　道路及庭院地面用武康石塊鋪設，最為華麗整潔。林間的小道、池水岸邊，用石子鋪砌，或者用碎瓦片斜著嵌砌，雨水經久便生苔蘚，自然天成，古色古香。

⑦ 庭院
　　庭院里可澆灑一些米湯，雨后就會生出厚厚的苔蘚，青翠可愛。還可以沿著屋基種滿翠云草，夏日茂盛時，蒼翠蔥蘢，隨風浮動，煞是好看。

⑧ 流水
　　潺潺的流水之中，可放養一些魚，閑時便可觀魚以打發時間。觀魚應當早起，最好在日出之前，不論池塘中還是盆缸里，此時魚兒都在水中游動。若在涼爽的月夜觀魚，則另有一番美景，此時水映月影，魚兒穿梭騰躍，鱗波閃閃，令人耳目一新。至于清風徐徐，泉水潺潺，雨后新漲，綠波蕩漾，這都是觀魚的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