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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因果

  • 異形居住的行星
  • 冬約夏至
  • 6011字
  • 2020-10-12 17:57:01

曾經我原以為,對人類來說,它們是“外敵”,是理應被制裁的存在。

然而,這樣的想法,最終被證明是愚昧又無知的,也就是說事實上看似處于“正義”立場的人類,才該是真正被制裁的那一方......

如若不是對有限資源那仿佛永無止境的索取,地球也不必迎來終末......緊握一線生機的人們也不必執迷不悟似的垂死掙扎......

好不容易因某個人的決斷逃出生天,經過仿佛沒有終點的飛行后,飛船終于顛簸著,搖搖晃晃迫降在一顆類似荊棘般的小行星上。

“得救了。”

事到如今才意識到這一點的娜塔莉如釋重負似的松了口氣。

維恩則是半強迫地勉強自己振作起來并有條不紊地在進行飛船的檢修工作......

畢竟,它事到如今也得歇歇才行。

“需要我幫忙嗎?”

對于娜塔莉那不動聲色似的體貼與好意,她不假思索便回絕了——

“不需要,你坐著休息就好了。而且這家伙的檢修說實話也有很多麻煩的地方,所以還是我來吧。”

然而那不過是搪塞的借口而已,之所以不肯讓步的原因是“不允許”自己閑下來。”

“因為只有那么做,她才能竭盡全力不去體會那仿佛千刀萬剮似的悲傷。”

——父親、母親在前線早早捐軀,事到如今就連哥哥也......

事到如今自己還能依靠誰?還能依靠什么?

“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離你而去,你得學會獨自面對所有的一切。”

這是父親臨行前留下的話,然而——自己并不像哥哥那么堅強,

他似乎總是能把所有的感情;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悲傷都一個人承擔、背負。

可是,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

如果那個人永遠也走不出“過去”的囚籠的話......

或許自己只是想要在哥哥、雙親的庇護下做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兒,但是事與愿違就是那么理所當然。

“哥哥,哥哥......啊啊啊啊啊!”

那是,被恐懼漸漸壓垮的結果。

在無法知曉真相的前提下,維恩終究還是沒能忍住那像是火山爆發一般猛烈的感情。

“真是的,如果想哭的話,就盡管哭出來好了,何必強忍著呢?”

而此時此刻,在另一間房的娜塔莉自言自語似的想著這些。

“那個人,真的死了嗎?”

面對哈特菲爾德的疑問,只見她冷靜地做出了自己的推測——

“我不認為面臨那樣的絕境有能逃出生天的人存在,但是——”

她剎那間的欲言又止不禁一次又一次喚醒哈特菲爾德的渴望。

沒錯,他毫無疑問希望那個人能活下來,然后,自己能有機會好好感謝他。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明白這種愿望不過是一廂情愿的私欲而已。

遭遇那猶如排山倒海似的敵人,根本不可能活下來吧?

可是雖然明白這個道理,然而他還是在心底不停地祈禱著那個人能活下來,哪怕僅僅只有一線生機也好......

“但是,既然我們還沒有見到尸體,就說明他現在的情況很有可能僅僅只是生死未卜。雖然我很想這么說——”

關于這個話題,娜塔莉在微妙的地方停頓了好幾次,使得他也跟著困惑起來——

“你既然是這么想的,那么為什么又偏偏不告訴她呢?畢竟,那家伙......現在的那副模樣太可憐了啊?”

在一言不發聽完他的話后,娜塔莉的笑容也摻雜了幾分無力感——

“你覺得事到如今,她還能聽得進我的話嗎?”

沒錯,自始至終處于旁觀者立場的自己,并沒有資格說些仿佛“事不關己”似的安慰的話......

因為,僅僅只是旁觀者而已嘛......

既然如此的話,無能為力是理所當然的事,不是嗎?

最終,沒有結論的結論使得兩人不約而同都沉默了。

“話說回來這里是?”

緊接著為了打破這種讓彼此都尷尬不已的沉默,哈特菲爾德絞盡腦汁引出了話題——

“這里?如你所見,是檔案室。”

“我想要找些有關于獸......的資料,所以就到這里來了。當然,是得到了許可的......”

話音剛落的瞬間,只見她手里的書又不知不覺翻過一頁。

緊接著她看到了讓自己不得不在意的一段看似屬于“某個人”的自述——

曾經,我以為只要有武器,或是自衛手段就可以擊退它們,然而事實卻毫不留情地給了我當頭棒喝。

——也就是說,之于“武器”這個概念本身來說,雙方并沒有本質的不同。

然而那是,某個愚者妄自菲薄的結論而已......

也就是說——

如果我們探索出了有效的自衛手段與攻擊手段,那么對方也會依葫蘆畫瓢似的衍生出更為強大的,帶有“毀滅”性質本身的攻擊手段......

沒錯,就像是惡性病毒一樣,只要有某個“契機”就會不斷地增值、繁衍下去......

而理所當然的,人類絕不可能允許有別于自身的“某種東西”凌駕于自身之上,這到底是愚蠢到了什么地步?

基于這樣的自覺,各國陣營開始了仿佛軍備競賽似的武器研發與防衛系統搭建。

可是,我不知道這么做到底是對是錯......

說到底,妄自菲薄的我們到底是加害者,還是被害者?

希望,此時此刻看到這份記錄的你能得出令人信服的答案吧?

我們到底是加害者?還是說是被害者呢?

最后,在耐心看完了這些內容后,她的視線被一個名字所莫名其妙地吸引——

“雷米爾·拉芙利亞。這個人......如果可能的話,想見見他。”

“總覺得這個人,似乎......似曾相識啊......”

娜塔莉不由得這么想到。

而同時她也意識到或許,這是個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愿望。

因為那個人可能已經......而且都已經過了十幾年了,就算見到了......

又能怎么樣呢?他還能認出我嗎?

——“一定,不可能吧?”

可是如果,那個人還記得的話......又該怎么做呢?

為什么......這種感覺,到底是什么?——不知道,現在......還不明白。

“果然還是看不懂啊,這個人留下的與其說是資料,不如說是日記。可是他的話都好難懂。”

過了一會兒,哈特菲爾德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

“既然如此,你還要搶著看?為什么?”

“誒?那不是因為只有你一個人在那里一個勁兒地感同身受很狡猾嗎?”

話音剛落的瞬間兩人這才注意到窗外的天空,已經完全被仿佛深不見底似的黑暗籠罩了。

而在這似乎永無止境的夜幕的彼方,是理所當然的,一浪高過一浪的喊殺聲——

“要塞東門、南門已經失守,北門也要快被攻破了,怎么辦?迦雷斯隊長?!”

然而,連說話的空隙都沒有,呈現在迦雷斯眼前的只有仿佛藕斷絲連的尸山血海......

“把隊伍集合到一處,幸!趕快,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全滅的!就算是玉石俱焚也要守住北門!”

話音剛落的瞬間,城墻上萬箭齊發!

畢竟,這里會有許許多多不方便移動,以及搬運的物資啊......

但是面對獸那硬得像是銅墻鐵壁似的外殼,就算是使出渾身解數也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甚至連毫厘都沒辦法傷及!

這種讓人不禁眨眼間就陷入自閉的差距,真的是想讓人破口大罵啊......

不,說不定在親眼目睹了這種景象后,還能毫不猶豫罵出口的家伙才讓人佩服吧?

“所有人將火力集中到眼睛,發射!!”

眨眼間便又是一陣猶如傾盆大雨似的炮火齊射......

可就算是這樣,由救援部隊組成的防衛線仍舊被毫不留情撕了個七零八落!

它們無所畏懼地從正面猶如潮水般突破!

......防衛線,已經四分五裂了,它們這簡直就是在赤裸裸地耀武揚威嘛——

隨意地便用巨大的,令人禁不住啞然的手鉗夾起笨重的坦克......

撕開厚重的,猶如甲胄似的鐵皮外殼......

緊接著將為此嚇得魂飛魄散的駕駛員硬生生拖出來,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囫圇吞掉!

“可惡!?為什么!為什么?呀啊啊啊啊啊!?”

這些家伙,難道說是不死之身嗎?

任憑槍林彈雨的呼嘯也阻擋不了它們那橫沖直撞似的突進!

見狀,迦雷斯與幸不約而同地在隊伍最前方不知疲倦地斬殺著不顧一切,踩著同伴的尸體沖向撲面而來的敵人......

總之,用的武器全部用上,直到仿佛將整個空間化作熊熊火海!

“我們絕對不能輸!更不能后退......”

“因為,因為一旦示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去的!更何況要塞里還有數不清的老人和孩子啊!”

“還能戰斗的人,跟我上!”

而事實上這早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的沖鋒了......

同時也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重復同樣的行動了。只是本能告訴他們:哪怕精疲力盡,也絕不能示弱!

為了,人類的最后的尊嚴也好。

為了值得守護的存在而理所當然地去守護,這不就是“戰士”的職責嗎?

既然如此,還有什么可猶豫;可迷茫的呢?

然而緊接著,時間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剎那間靜止了!

然后,大地開始了劇烈的顫動!

“糟了!全員,趕緊升空!!”

然而,幸雖然眨眼間便察覺到“有什么要來了”,但是她的命令還是晚了一步——

霎時間,從地下竄出的仿佛鮮血似的,數也數不清的觸手!

瞬間便將自己周圍的同伴的戰術機扎得千瘡百孔,緊接著理所當然于半空中輕而易舉似的解體......

甚至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就連她自己也被瞬間連滾帶爬似的甩到了城墻里動彈不得!

“幸!?”

迦雷斯雖然想要立刻去幫忙,可是為了維持方向他不得不留在原地!

“......嘁,不妙啊?!”

啊,果然是這樣,事到如今我們什么也做不到了,只會逞口舌之快......真是難堪死了!

緊接著不斷地有哀嚎、慘叫傳來......

聽著那些聲音,使得他懊悔得直抓自己的頭發,可又無可奈何——

“我們終究無法改變什么。”

這既是原因,同時也是結論......

而此時此刻,幸這邊正因為能量枯竭,而只能成為單方面被毆打;被施虐的對象——

戰術機的外殼早已經不知不覺被連根拔起,整個駕駛艙毫不猶豫地暴露在外!

她本人也渾身是血、遍體鱗傷......

頭暈目眩的嘔吐感與意識漸行漸遠的困倦感互相交纏著,使得她連呼吸都幾乎做不到了!

“指揮權暫時交給你,篁!”

“我必須去救她,眼睜睜看著迄今為止一塊兒并肩作戰的伙伴被殺什么的......”

“這種事我做不到!”

話音剛落,篁立刻變得驚慌失色起來——

“哎?!前,前輩......!”

此時此刻的她,完全傻掉了——

“沒事的,你肯定可以的!再說了你不是一直都跟著我在學習嗎?”

“雖然我也知道現在說這種話有點兒強人所難,但是我現在想要看看你的學習成果!”

而事實上這字字句句都是不容置疑的信任,而為了不背叛這份信賴,篁也不假思索似的挺直了胸膛——

“我明白了,交給我吧!”

“你這家伙,別給我太得意忘形啊!”

緊接著,迦雷斯便用蠻不講理的方式從幸傷痕累累的機體上將正欲張開血盆大口的戰車級一拳眨眼間給打落在地!

隨后又毫不猶豫地用整個手掌按住了它的腦袋一頓赤手空拳似的暴打!

然后,開始扯起它那堅硬得仿佛刀槍不入的外皮,直到鮮血四濺為止都不肯停下——

而此時此刻的迦雷斯看上去就猶如理性蒸發似的野獸似的完全喪失了作為“人”的理智,而且也同時喪失了分辨敵我的能力......

他只是一股腦兒的將憤怒、憎恨、以及痛苦類似這樣的感情不斷地傾倒出來罷了......

而作為承受的對象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在這一刻早已經無關緊要了。

“呃啊啊啊啊啊!?”

隨著他情感的爆發,戰術機本身似乎也在發生著“某種變化”。

然而多虧了這種難以形容、不可思議似的變化,戰局被一口氣逆轉!

“哇啊啊啊啊!”

而面對失去了理智的迦雷斯,無論是參與救援的同伴;又或是作為敵人的對方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最后,也許是能量終于枯竭了吧,機體這才像是風中殘燭似的停了下來!

那是,那毫無疑問是眨眼間的“暴走”。

被純粹的情感驅使的機器,順從了人的意志,而做出本能的反應......

“不會吧?戰術機還有這種能力嗎?!”

所有人,此時此刻都很吃驚......

就在救援成員為此感到難以置信而面面相覷時......

只見迦雷斯的機體忽然像是燃盡了的太陽一樣渾身上下變得焦黑焦黑,而且甚至還出現了四分五裂的跡象!

“不好,要是機體就那樣解體的話——!”

最先注意到這個狀況的篁不顧眾人的勸阻單槍匹馬沖入敵群!

“那家伙,真是屢教不改!”

與此同時,救援隊各個成員各自向著東西南北四個方向迅速散開,眨眼間形成了沒有退路的包圍圈!

“聽著,直到篁救出那個人之前,絕不能讓它們移動哪怕一步,別吝惜彈藥,射擊!”

而多虧了這樣的命令,使得篁一路上并沒有遇到多少阻礙。然而即便如此,對手對于手握長劍的她和她的戰術機來說還是太多了。

這讓她浪費了不少時間——

“別礙事!”

話雖如此,如果僅僅看結果的話,她的目的還是理所當然的達成了。

“前輩!不要緊嗎?!”

而此時此刻的迦雷斯早就失去了意識。怎么可能聽得見她的話......

順便機體也在篁趕到的剎那間因為到達極限而理所當然似的土崩瓦解......

“總之,目的已經達成了,我們后撤!快!”

隨后,留下少數人殿后的他們為了避免全軍覆沒,而開始了后撤。

——敵人太多了。簡直源源不絕啊!

“嘁,居然還窮追不舍?!”

見此情景,篁與其余20人自愿留下來殿后,而事實上這不過是好聽點兒的說法而已,實際上這就等同于讓他們去死。

——從結果上來說,這沒什么兩樣......

不過是換了種好聽的說法而已。

而麥茲這邊則是為雷米爾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所有人都在竭盡全力挽救他的生命——

然而諷刺的是,也許他本人并沒有想要“想要竭盡全力活下來”這樣的想法。

而一旦這樣的想法根深蒂固,那么也就是說......從外部無論做怎么樣的努力都是徒勞的嗎?

“怎么樣?有救嗎?”

麥茲用讓人難以置信似的力道抓住從帳篷里出來的醫護人員,迫不及待的問道。

“心跳、脈搏都穩定了。可是還是處于昏迷狀態。”

“什么意思?”

——然而就算對方不說他也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是殿下他自己拒絕醒來嗎?”

話音剛落的剎那,雙方都陷入了沉默。

這等同于默認啊......

“難道就沒有什么方法可以喚醒他嗎?”

然而對方的再度沉默等同于已經告訴了麥茲答案——

“那個人或許能行......但是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把她叫回這里吧?”

——他們都知道,“那個人”指的是誰......

可是,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話,可能病人就要增加一個了。

不料,他話音剛落的瞬間,麥茲就像是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喊道——

“沒關系,我去想辦法說服她!”

畢竟就算是事到如今兩人關系再差,也不至于見死不救吧?

眨眼間便登上了早就在靜候自己主人的戰術機。

“......哪怕只要有一線生機都好,為此我愿意赴湯蹈火!”

緊接著,下定了決心的他便奔向了蒼穹......猶如大鵬展翅一般!

不論真相或是謊言,只要稍有可能他就會毫不猶豫去做。

更何況此時此刻,這是關乎性命的事。

“話雖如此,可我根本不知道公主殿下她在哪兒,這豈不是和大海撈針沒什么區別嗎?”

然而,麥茲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是大海撈針,事到如今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現在,只能期望公主殿下別和自己玩捉迷藏才好。

而關于這一點,維恩的立場也是一樣的,因為她自始至終都無法接受哥哥可能已經從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消失了”的事實。

此時此刻非常急切的希望有人告訴自己截然不同的真相。

“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這樣是打算怎樣?”

——眼前的點心一口也沒吃,哪怕肚子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別管我了。”

而事實上因為娜塔莉不怎么擅長安慰人,所以面對這個情況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想法......

最后,不假思索的她說得非常直白——

“這都沒有見到那個人的尸體,你又怎么能知道他一定死了呢?”

“誒?也就是說?”

話音剛落的瞬間,只見維恩的表情忽然像是雨過天晴似的閃閃發光——

她只是想要有個人來否定這樣消極的自己......僅此而已罷了。

這頓時使得娜塔莉微妙地停頓了一會兒......

“我的意思是死要見尸,可現在既然連尸體都沒有見到,你的悲傷是不是太早了點兒?”

而事實上這不過是陳述事實而已,然而在維恩看來這毫無疑問是最大、最好的安慰了......

“以及,把這些處理......不對,是趕緊吃下去!”

——空腹,是造成她現在那么消極思考的罪魁禍首......毫無疑問。

雖然只是在簡簡單單地陳述事實,但是如果只是僅僅這樣,就能讓她意識到自己沒意識到的事,那么對于自己來說也是意外收獲。

畢竟,她雖然習慣了“這樣的事”,但是如果可能的話,還是不希望有人因為這種看似理所當然,實則蠻不講理的事情悲傷。

“不,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我是把這家伙當做朋友了嗎?”

同時,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眨眼間又再次令娜塔莉陷入了類似自相矛盾似的疑惑當中——

“我們現在,到底算是什么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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