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來了足夠肅慎族生存日需品，熱情好客的肅慎人舉辦了盛大的宴會。各種肉食蔬果被端了上來，姜毅心心念念許久的酒水，也被殷興業大方地從車上搬了下來。

要知道這酒水在這北疆可是值大價錢，北疆人不善釀酒，更沒有必須的粟谷。唯有的一些土釀果酒，也只能用在族群最重要的時刻。為了姜毅，殷興業也算是下了大本錢。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姜毅瞬間感覺這才是享受。重生北疆十幾年，嘴里早就淡出鳥來，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就忘記了酒的滋味。直到如今，辛辣刺喉的酒液順著食道直入胃中，讓姜毅滿足無比。

呼出一口酒氣，姜毅抓起一節麈腿丟給了小白后，靜靜地望著圍著篝火載歌載舞已經陷入狂歡的人群。

“夷小哥，怎么不去加入他們，而是一個人坐在這里？”殷興業端著酒杯坐在了姜毅的身邊，他一直都注意著姜毅的表現。在他的眼中，這個叫夷的肅慎人充滿了神秘。有著與眾不同的沉穩，不但身手敏捷是最棒的獵手，甚至還能煉制丹藥。這如果在中土，或許沒什么，但在這偏遠的北疆蠻荒之地，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所以他動了愛才之心，想將姜毅拉入殷氏商會。

晚宴前的試探沒有收到實質的效果，姜毅面對他的提議并沒有給出答案，而是陷入沉默之中。但殷興業覺得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姜毅猶豫了，他沒有直接拒絕，殷興業就有十足的把握說服姜毅。

“這是半年來，我第一次看到他們這么開心，我很滿足。”姜毅再次將一大碗酒倒進嘴里，酒勁讓姜毅的臉上浮上兩片紅云，望著快樂的人群說道“掙扎在生存邊緣的人們才懂得幸福的珍貴，看到自己的付出能讓族人變得更好，我很滿足。”

殷興業怎么也想不到從姜毅的嘴里能說出這種話來，他真的還是個孩子嗎？這么深刻的人生感悟仿佛是一個久經滄桑歷經世故的老者才應有的。

姜毅沒有管殷興業，借著酒勁，自顧自地說道“當你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才會懂得擁有時的珍貴，現在我悟了，所以，我想守護，我想變得更好。”

“既然你想變得更好，你就該跟我一起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與地。”殷興業開口說道“北疆實在是太貧瘠了，而且落后中土不知道多少年，如果你一輩子守在這里，肅慎族無法從根本上得到改變。”

姜毅第一次扭過頭打量著殷興業，這個從中土而來的殷氏商會的管事，咧嘴一笑“我就真的這么重要嗎？”

殷興業被姜毅的話打斷了想好的思路，這個肅慎夷有的時候很真誠，但有的時候又很狡猾，他很聰明，從自己的話中聽出了潛臺詞。但殷興業不敢開口承認，作為商人的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肅慎夷不如其他的肅慎人那么的好對付。

“這種重要僅僅針對需要你的人而言，對于肅慎人來說，你很重要。但對來自中土的我來說……”殷興業沒有說出口，而是舉起手中的杯子湊在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

“老狐貍。”

“小狐貍。”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暗自罵了一句。

“你是肅慎人的天之驕子，我不忍心你一身本事埋沒在北疆，所以想給你一個機會，外面有更廣闊的的天地，或許你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為肅慎人帶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守著這里，虛度光陰。”殷興業循循善誘道。

姜毅洞悉這一切，他擁有了衍叔之后，自然不甘心留在北疆。世界太大了，一個小小北疆，小小的不咸山，小小的的肅慎根本無法為自己帶來需要的一切。他想玩游戲，那么就必須前往未知的地圖。這不咸山肅慎族就好像一個新手村一樣，給自己打了基礎，定了基調。而后，就該是去其他的地圖了。姜毅不是不舍，他早就明白了，好東西不怕晚，現在他只是待價而沽。

“我懂，但我不能就這樣走了，肅慎族的生活太古老太原始了，如果我走了，萬一再來一次這樣的寒災，我怕……”

既然你漫天要價，那么我就落地還錢，最終只看這談判的代價是否讓雙方都滿意。殷興業不怕姜毅開口，就怕姜毅什么都不說。抓不住姜毅的底線會讓自己吃大虧。現在姜毅松口了，殷興業也有了腹案。

“你為我殷氏商會效力，我可以做主將肅慎族所需的中土知識帶來這里。徹底從根上改變肅慎族的一切。”殷興業拋出了他的條件。

“這種條件似乎很不公平，等于我簽了賣身契，把自己的一輩子都賣給了你們殷氏商會。”姜毅搖搖頭，伸手在小白身上抓弄起來，小白舒服地哼哼了幾聲，趴在那里任由姜毅施為。“我覺得殷老先生并沒有十足的誠意。”

“那依夷小哥所言，什么才是誠意？”殷興業瞇起了眼睛，姜毅沒有接下他的招數，讓他不禁有了興趣，真的是難得啊，沒想到在北疆也能碰到這么有趣的人。

“說白了，您看中的不是我的實力，此行同來中實力遠超我的就不止一兩個。”姜毅伸手一指正混在肅慎族人中胡吃海喝的護衛說道“我能感受到他們的力量，現在的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即便您說看中我的潛力，能超越他們，但以長遠的投資而言，對殷氏商會并無太大的好處。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您老是生意人，根本不會做。即使您答應了，我也會考慮你承諾中的真實性到底有多少。”姜毅侃侃而談，“那么，除掉這些方面，只有一種可能，讓您下了這樣的決心。那就是我們剛見面時你問我的那句話。”

殷興業不停捋著胡須，他的嘴角也開始揚起了笑意，這姜毅給自己的驚喜越來越多，哪怕被姜毅猜中了他的真實目的，他也毫無任何的惱意。單憑這份心智，就足以值得自己開出優渥的條件。

“那就是煉丹！”姜毅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你看中的是我煉丹的手藝，雖然我不確定在您所謂的中土到底處在什么樣的水準，但就北疆而言，應該只有我獨一份。也就是說，如果我選擇為殷氏商會效力，那么我就可以第一時間為商會煉制丹藥，而且以殷氏商會的實力，快速提升我的煉丹水平也不是什么難事，絕對穩賺不賠，這才是您開出這樣條件的原因所在。”

哈哈大笑著，殷興業這回真的舉杯和姜毅碰了一下，一口干完。姜毅說對了，殷興業看中的就是這點，“夷小哥，老夫真的要對你刮目相看了，沒想到你竟然能看穿了老夫的目的。”

微微一笑，姜毅也將酒干完“經歷的多了，自然就懂了。”

想了片刻，姜毅繼續開口道“我自己也可以離開北疆，但一個人闖蕩總是比較困難的，如果有殷氏商會這大腿可以抱，我不會傻到一切憑自己去闖，不如我們取個折中的條件。”

“哦？夷小哥的條件究竟如何？”殷興業興致勃勃地問道。

“我為殷氏商會效力五年，你們負責提供肅慎所需的一切，并且當我有更好的發展時，不得以各種理由阻攔我離去。”

“夷小哥，你的這條件我殷氏商會太吃虧了吧。培養你五年，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們豈不是人財兩空。”殷興業搖頭拒絕。

“您聽我說完。”姜毅的臉上充滿自信“這五年，我可以為殷氏商會提供您想象不到的高階丹藥，足以抵得上殷氏商會的所有付出。不是我夸夸其談，而是我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做到，如果做不到，那我就為殷氏商會賣命一輩子如何。”

“此話當真？那老夫該如何信你。”殷興業覺得姜毅的話有些言過其實。畢竟這種承諾最沒有底了。

“簽字畫押即可，再說肅慎族世代生活在北疆，您還怕我真的跑了不成。”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殷興業決定賭一把，畢竟條件是自己開出來的，哪怕有風險，這生意也做得。

“就依夷小哥所言。”

三日之后，姜毅收拾好了一切后跪在族老的面前，族老輕輕摸著姜毅的頭“夷，你是肅慎最棒的傳人，我早就知道肅慎太小，留不住你，虎崽子只有離開母虎才能長大，有殷管事的承諾，你不用擔心族里，放心去闖吧，記得累了傷了，回來，這里還是你的家。”

坐在貨車上，姜毅回頭向部落望去，族老拄著拐杖一直目送著，姜毅的臉上不由滑落兩行淚水。這次離去不知道何時再回來，也許這是和族老的最后一面。可命運驅使著姜毅不得不做出選擇，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祈禱。

“夷小哥，在想什么呢？”殷興業就坐在姜毅的身邊，端著茶盞關心地問道。離開肅慎族范圍已經三天了，姜毅除了坐在貨車上發愣就再沒有其他的動作，完全不像一個第一次離開家充滿新奇探索的孩子。

“殷老，您就叫我姜毅吧。夷小哥這個稱呼實在有些不太合適。”

“姜毅，好名字。那以后就叫你姜毅。”殷興業沒有追究姜毅名字的由來，痛快地答應了下來。“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家了。”

搖搖頭，姜毅開口說道“不是，其實我只是在想，這中土究竟是個什么樣子的世界。”

“聽人說不如自己看，有些東西往往看到的更加真實一些。”殷興業笑著回答道，“不過我倒是可以簡單地告訴你一下，你即將面對的中土大致是什么樣的。”

殷氏商會所在的衛國就在這片叫晹珄的大陸上。這晹珄大陸綿延數千萬里，共有四個實力最強大的國家瓜分了整個晹珄大陸，它們分別是姜毅所處的擁有北疆的衛國，擁有東域的褚國，擁有西海的齊國和擁有南荒的彥國。這四個國家實力相當，國土接壤，常年攻伐不止。

而姜毅他們的目的地涼城就是衛國最靠近北疆的城池，也就是衛國最偏僻，最內陸的城池。由于沒有戰爭的威脅同時又靠著北疆這塊未開發的蠻荒，極度繁榮，成為了僅次于衛國國都衛城的第二大城。殷氏商會自衛國立國以來就一直存在，經過數千年的經營，已經成為了衛國乃至晹珄大陸上最有名的商會之一，他們的商號遍布整個大陸，是響當當的金字招牌。而殷興業便是專門負責衛國及北疆事物的實權管事，也是殷氏家族排名第六的實權長老。

按理說，能坐到殷氏第六長老位置的殷興業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北疆的商隊之中，但殷興業屬于坐不住的人，他不喜歡待在商號中處理事物，反而更喜歡跟著商隊走遍大江南北。按他自己的話來說，人活著圖的就是開闊眼界。到了他現在的地位，金錢，權力樣樣不缺，唯獨缺少的就是人生的樂趣，所以，他更愿意跟著商隊。沒想到這回到北疆，竟然能找到姜毅這樣的妙人兒，實在是不虛此行。

望著殷興業搖頭晃腦得意洋洋的模樣，姜毅的心情也變得輕松了很多。殷興業講的東西不多，但足以引起姜毅的興趣，中土四國，衛國，涼城。等著，我來了。

趕路是枯燥的，處在商隊之中姜毅也沒有辦法修煉，只能不斷地反復琢磨著自己的五行爐和乾坤爐。煉器的材料現在手頭沒有存貨，好在藥材倒是不少，每日入夜，姜毅便一個人躲在一旁偷偷地煉丹，期望盡快提升煉化經驗值。殷興業雖然好奇姜毅是如何煉丹的，但他怕因為自己打探隱私觸怒了姜毅，便收了這個念頭，更是約束商會所有人不得靠近姜毅煉丹之處百米之內。

姜毅又煉制出來一爐綠品一轉培元丹，現在姜毅的成功率越來越高了，丹藥的品質也有了明顯的提升。按殷興業的說法，這綠品一轉培元丹功效助修煉，是武者的最愛，按市價最起碼值百兩白銀，不要小看這百兩白銀，百兩白銀足夠普通家庭一家三口半年用度了。

姜毅滿意地將丹藥收起來，正要起身卻聽見遠處突然傳來哨箭的聲音，緊接著有人大喊“敵襲！前方十里發現馬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