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宿回到住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個隋朝的老板娘竟然會說雞林話,還說了“陛下”的字眼,再看看那個小姑娘的年紀,似乎也對的上,莫非……他不再想下去,趁著大家劫后余生都在狂歡,他偷偷的溜進了德曼母女的房間。房間內七零八碎的,可以看出母女倆在此生活時間不短了,但是還是被他翻出了重要的東西------似曾相識的包孩子用的幔帳,還有文奴寫給炤火的信------這就確認無疑了,德曼就是他要找的孩子。
他把東西收拾起來準備拿走,突然炤火回來了,她看到柒宿手里的東西,慌忙向外跑去。其實在柒宿來到這里投宿她就認出了他------柒宿臉上那道疤太明顯了------可是柒宿沒有呢認出她讓她想僥幸擺脫柒宿,可是事與愿違。柒宿跳了起來,攔住了她向外跑的路。
“說,這是誰的東西,哈哈,我終于可以回國了。”柒宿的情緒有些不能自已。“十五年了,你還要躲到哪里去?”
“不要過來,你和美室一樣,都在謀害陛下。”炤火神色低迷,在找逃出的機會。她把身邊的東西一件一件向柒宿丟過去,柒宿邊躲避邊想炤火逼近。突然伸手就把炤火夾了起來,炤火在他腋下拳打腳踢也無濟于事。
今晚,秀慧三姐弟安排了大家狂歡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們是不住在客棧的------她們經過這件事情也要商討一下今后該怎么生活,當然,毓賢還想跟姐姐們提一下德曼要離開的事情。
為了慶祝有驚無險,德曼和卡坦他們在客棧外擺了幾桌,酒桌上吹起牛來。雖然她不喝酒,但是餐桌上的酒依然消失的很快,聽聽別人吹牛也是一種快樂。
“我去給大家拿酒。”德曼站起身向屋里走去。
到了屋子里,感覺不太對勁,就向臥室方向走了走,結果看到了什么樣的一幕呀!柒宿手里拿著刀,腋下夾著母親炤火。
“娘,放開我娘!”德曼大吼一聲撲向柒宿。
柒宿不得已放下炤火,閃身避開。
“娘,您沒事吧?”德曼一邊警惕著柒宿,一邊把炤火周身檢查一遍。突然看見桌子上放著的金屬門別子,就抓在手里,把母親護在身后,把別子對著柒宿。
柒宿大吼一聲逼近她們,別子被柒宿的刀鞘打掉了,她們再次把附近的東西向柒宿扔去。一個東西砸到了柒宿身后的火燭,點燃了地上扔掉的鋪蓋,火勢蔓延很快,突然一股大火撲來。趁著大火柒宿失神的瞬間,德曼拉著炤火跑出了臥室,并把門反帶上了。她用東西把門頂好,柒宿在屋里拉不動門,到處轉悠,德曼快速跑出客棧,牽起駱駝,把炤火扶上駱駝,向沙漠走去。
面對大火,炤火再一次哆嗦起來,趴在駱駝的背上渾身抽搐。其他的酒客商人不知所措,趕忙幫忙救火。當大火被撲滅,人們救出被熏了雙眼的柒宿時,德曼帶著炤火已經逃到了沙漠中的一處小山洞暫避。炤火抽搐的越發嚴重了,德曼升了火,依舊沒法止住。
“娘,你怎么樣?一定會沒事的。”德曼把母親攬進懷里,雙眼失去了焦距。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無助、恐懼和難過,在被官兵抓走時都沒有這么的無助。十五年來順風順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無所適從。當時只是一心想要離開,忘記和毓賢哥哥告別了,也不知道以后是否有機會回來。
柒宿也躺在床上思考著,十五年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思了。他沒有殺她們的心------當然也沒有接到殺她們的命令------他只想把她們帶回去,也算是對自己這十五年流離的交代,當然也算對宮主有個交代。從此以后,歸隱山林,不問世事。可是為什么見到她們之后還是沖動了呢?
沙漠之中,太陽升起的比較慢,天蒙蒙亮時德曼就扶起炤火前行了。柒宿也覺得無法釋懷,掙扎著從床上起來,策馬向沙漠追去。沙漠道路艱難,況且能夠通行的也就那幾條道路,很快柒宿就發現了德曼生活過的痕跡。他在沙漠中跌跌撞撞,終于順著痕跡追上了德曼他們,剛剛要撲上去,德曼就望著他的身后一臉的緊張和詫異。
回頭望去,滾滾黃沙席卷而來,漫天飛揚如咆哮奔騰的馬群飛奔而來。而在此時,由于道路上駱駝累趴下了,炤火也不得不被德曼攙扶行走,可是她的腳下出現了流沙。德曼用隨身攜帶的繩子捆住母親欲往外拽。一直昏迷的炤火此時卻異常清醒,她知道德曼無法把她拉出來,還有可能賠上自己,于是她用小葉刀把繩子割斷了。她要德曼好好地活下去,她努力讓德曼遠離流沙,可是沙塵暴席卷了一切。無論是柒宿、馬匹、倒下的駱駝,抑或者是他們之間的恩怨,一切都隨之而逝,被掩埋在黃沙之下。
很快,風暴過去了,德曼從沙堆中爬起來,她到記憶中母親流下去的地方深挖起來,可是母親已經杳無蹤跡,德曼在黃沙之上伏地痛哭。
不知道她哭了有多久,直到遠處傳來呼喊德曼的聲音。毓賢和卡坦等一幫關心德曼的人都幫忙出來找了,看到德曼傷心伏地,毓賢覺得自己的心如刀絞。十幾年的陪伴,竟沒能安慰幫助德曼,實在是無用至極。
大家勸回了德曼,毓賢一直默默的陪著她,德曼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沒有任何聲音,就像影子似的跟在她的身后,看她傷心,看她失神,看她悲哀。毓賢覺得他能夠讀懂德曼身體一舉一動所體現的含義,似乎自己也進入了德曼的哀傷世界,自己感同身受她的情緒。
德曼已經傷心無婺,她似乎看到母親站在她面前說:“奧,傷心了嗎?流淚了嗎?”
手不由自主的哆嗦著敲在桌面上,她完全沉浸在了黑暗的傷心之中,似乎世界都離她遠去了。
遠在新羅的天明也是傷心的哆嗦著手敲著桌面,因為戰場傳來她丈夫龍樹戰死的消息。她還沒有和他一起站在朝堂,還沒有告訴他自己有了身孕,還沒有真正開始規劃的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卻收到了沾上他鮮血的珮扣,這是龍樹出征前她親手縫制到戰袍上的,卻并沒有給他帶來好運,也許誠如美室所言,自己是不祥的開陽星主,自己應該逃跑吧!在美室握住天明手的時候,毓賢實在忍不住,握住了德曼的手。
德曼終于感覺到一絲溫度自指尖傳來。
“你之后怎么打算?”毓賢輕輕問道,慢慢扶著德曼的肩頭,神色清澈。
“我……要去雞林,我想我可能是雞林人,我要找回自己的身世。”
“德曼,如果你愿意,我將同你一起走。”毓賢神色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