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三寶已經在趙起眼前晃來晃去好幾糟了,起初趙起以為他是恰巧路過,但是快過去半個時辰了他還在那晃悠這就不對勁了,極力想裝作視而不見看他要晃到什么時候,在又一次裝作不經意間路過的時候趙起終于忍不了了,對著他晃悠的方向喊叫:“你他娘的有啥事快說,沒事兒就滾,少擱這晃來晃去的礙眼。”
一旁喋喋不休的跟章邯講故事的嬴政這才注意到了不遠處的護衛頭子。
聽到趙起叫他,洪三寶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摸著腦袋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說什么。
這就看不下去了,趙起鄙夷的眼神有點折磨人,定定的瞅著他說:“挺大老爺們扭扭捏捏跟個娘們似的,有屁快放,別耽擱了小爺我跟公子玩耍。”趙起當然知道他想說什么,可能是天天跟小孩待在一起也沾染了童心,有了貪玩的心思,就忍不住逗洪三寶。
洪三寶看了章邯一眼,見趙起不耐煩了,就弓著身子附在趙起耳邊說:“小少爺,您還記不記得您答應過我們在夫人面前替我們求情的事兒?不見音信小的實在心急如焚,手下的兄弟們也催促的緊,這才不顧禮節上來詢問。”
“這個嘛……確實有些難。”童心大起,趙起故意皺著眉頭拉長了語氣,想戲弄洪三寶一番。他果然表現出了緊張的,光看表情就知道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對他的表現趙起很滿意,就立馬舒展眉頭,換上輕松的語調說,“不過在我跟小公子不懈努力下終于取得了夫人的原諒,爾等能逃過此劫,小公子功不可沒。”
聽到趙起的話,洪三寶明顯松了口氣,對嬴政和趙起大禮參拜,說:“小少爺與小公子的大恩小人沒齒難忘,往后做牛做馬二位盡管開口,小公子若入險境,小人愿身先士卒,報答兩位恩情。”這番話說的他極為吃力,一個粗人要把話往文藝了說確實不是件容易事。
“行了行了行了。”聽了洪三寶感激的話語,葉軒擺擺手,煩躁的說,“好端端的漢子非要學文人說話,累不死你,誰要你做牛做馬,往后待小公子衷心點,莫要恩將仇報了就成。還有啊,別再詛咒小公子,什么叫入險境?小公子一生當是平平安安度過,爛嚼舌根也不怕惹毛了小爺還給你揍一頓。”
洪三寶嘿嘿笑著,摸了摸后腦勺尷尬的說:“俺也覺著學文人挺累,還是俺們這糙話說著得勁,小少爺您說的對,小公子這樣善良得人就該平安的過一輩子,俺是粗人,說話不經大腦,小少爺大人不計小人過,還望恕罪。”
這話聽著舒坦多了,趙起摳了摳鼻孔,把鼻屎隨手彈出去,就問洪三寶:“抓的那幾個馬賊怎樣了?可審訊出什么結果?”
說到這事,洪三寶立馬就變正經了,面色凝重的說:“小少爺,俺覺著這事兒不簡單,俺帶回來的兩個活口已經有一個自殺了,就是那個馬賊頭子,舌頭底下藏著藥囊,回來的時候已經飲毒死了,另一個沒那么決絕,因是怕死的緣故,被我發現后掰開牙齒從舌頭底下取出了這個藥囊。”說著,就從懷里掏出個粗布包著的東西,一層層剝開,取出里邊指頭蛋大小的藥丸子遞給趙起。
“小少爺你看,就是這東西。”
趙起疑惑的接過藥囊左看右看,藥丸子黑乎乎的,看著怪惡心,但是好奇心的驅使下他還是放在手心研究了老半天,還本著好學的心思輕輕舔了舔,這還是他長這么大第一次接觸毒藥,不明白那些人怎么敢把這東XZ嘴里,要是外表沒有處理干凈,那不就先把自己毒死了嗎?這東西做工精細,明顯不是出自平常人之手,而戰國時善使毒的異人趙起實在想不起幾個。
“知不知道這是啥做的?”趙起看不出什么名堂,就扔給章邯,他在子楚身邊待的時間長,說不定見過這玩意。章邯接過看了看,就搖搖頭丟了回來。
連章邯都不知道那他實在是沒轍了,趙起有些腦袋疼,倒不是因為沒研究明白這東西,他主要是頭疼這東西背后的敵人,想要嬴政性命的,顯然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最麻煩的是自己對他們還一無所有,就正如那句:未知的恐懼才最危險。
本來對藥囊沒什么興趣了,誰知洪三寶冷不丁來了句:“小少爺,這東西俺也看過了,外皮是豬尿泡弄的,就是不曉得里邊是啥東西。”
這話出來趙起臉色立馬黑的像鍋底,章邯抿著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但是微微顫抖的身體出賣了他。
“你他娘的你不早說,都知道是尿泡做的剛剛小爺我舔的時候咋不阻止我?”趙起越想越氣,干脆站起來對著洪三寶一頓拳打腳踢。
洪三寶也不反抗,就那樣弓著身子任由他撒氣,等他打累了就說:“俺早就覺著眼熟,但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的,俺已經離家五年了,好長時間沒見過豬了,一時沒想到。”
聽了洪三寶的解釋,趙起徹底沒了談話的興致,憤憤的在他屁股上又踹了腳才拉著滿臉崇拜的嬴政去找趙姬。
嬴政的心思是單純的,他只覺得趙起欺負那個護衛很過癮,都那樣揍他了他還是啥話都不敢說,趙起在他幼小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
洪三寶不明所以的撓撓頭,沒搞懂自己又哪里得罪了趙起,只能將這歸結于富貴人家善變的性格,看著趙起遠去的背影喃喃道:“不愧是貴人家的孩子,有個性!”說完還豎起了大拇指,看的章邯一陣惡寒,抱著劍遠遠的避開了這個土包子。
趙起見到趙姬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和洪三寶談話的內容告訴了他,當然他舔了豬尿泡的事兒被他刻意隱藏了。
從趙起手里結果藥囊得時候趙姬面色凝重,看來她對這東西有一定的了解,不等趙起發問他就將藥囊收了起來,對趙起說:“今日之事不可于外人道,便是公子也不得告知。”
趙起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壓下了心中的疑問,知道太多對他來說不是好事,于是他聰明的選擇了閉嘴,點頭稱是。
“此事還有誰知曉?”趙姬眉頭緊鎖。
“只有你我,政兒,章邯以及獻出此物的洪三寶知道。”趙起恭恭敬敬的回答。
“這就好。”趙姬松了口氣,看了看趙起,又看了看盯著馬車外嗦手指頭的傻兒子,不覺有些落寞,我夫君這么高貴的血統生出來的孩子咋就這么平常呢?連趙起這個棄子都比不上。
如果趙起知道了他的想法定會笑她愚昧,嬴政雖然現在看起來傻傻的,但是以后的成就,絕對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當然趙起是不可能知道趙姬的想法的,跳下馬車,嬴政像個跟屁蟲一樣贅在身后,急急忙忙的鉆進李信剛搭好的帳子里,在李信的叫罵聲中安然的躺在草席上,嬴政也有樣學樣。趙起仰面躺著,回想起馬賊的事兒還是心有余悸,搖搖頭將瑣事拋在腦后,一股倦意襲來,他閉上眼睛,此時干啥都不如不管不顧的睡上一覺。
夜深了,營地周圍靜悄悄的,李信抱著一壺酒守坐在嬴政和趙起休息的帳子外表,等帳子里穿出了呼嚕聲他才美美的喝了口稠酒,臉上露出了笑意。他看似懶散,目光卻在警惕的看著周圍,這時候是刺殺嬴政最后的機會,一旦進了城,再想動手無異于癡人說夢,他就不信白天煽動馬賊劫殺小公子的這幫人不會派刺客過來。
與此同時,秦王宮的太監宮女亂套了,急匆匆的跑來跑去,年輕的婦人跪坐在地上哭泣,看著床榻上那個雙目禁閉的年邁老人,眼神中全是恐懼。
漆黑的林子里穿出了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李信耳朵動了動,即便是隱藏的再深,還是沒能逃脫他的耳朵,他放下酒壺,站起來一個跳躍間融入了黑夜。在他之后,又有幾個黑影向著他消失的方向跟了過去。
“真是大意,也不知道留個人守著公子。”章邯從樹上跳下來,手里還提著一個昏厥的黑衣人,他將黑衣人丟在地上,坐在李信剛剛坐的位置,拿起地上的酒壺,拔開塞子嘗了嘗,感覺味道不錯,就一口氣喝干了這壺酒。
秦時的稠酒是雜糧釀的,沒什么度數,不想后世的酒一樣加酒精,因此第一次喝酒的章邯喝了半壺酒還跟個沒事人一樣靠在帳子旁邊眼中閃著精光。
太陽剛從地平線升起來得時候咸陽的城門就打開了,今日的咸陽很亂,平日里基本見不著的軍士今天布滿了整個街道。
看著城墻上行色匆匆的官員,其他人還在猜測出了什么事兒的時候趙起卻在不慌不忙的用濕布擦臉,旱地城外沒那么多水洗臉,只能用這種方法潔面。
章邯看著有條不紊的抹臉的趙起說:“你好像一點不好奇城里發生了什么事?”
趙起不急不緩的擦完了臉,才看著章邯說:“算算時日,秦王也該駕崩了。”
章邯目瞪口呆,愕然的盯了趙起老半天才問:“你會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