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有兩名，都是男性。”

“還有什么特征？”索妮婭面無表情地問道。

“只看見這么多了。”羅亞搖了搖頭。

“他們似乎具備某種能夠干擾我探測的能力。”

“能力？”

“一片霧遮擋了我的視野。”羅亞簡單說道。

傍晚時分，羅亞和達荷來到了塔薩鎮鎮長的家。索妮婭事先向鎮長索里夫告知了詳情之后，索里夫便邀請武者們暫住在他的家中。

三人聚在客廳內交談，這時，莫多也回來了。

“呦，有發現什么嗎？”達荷開口問道。

莫多只是沉默地走了進來，似也無所收獲。

“咳咳……”站在一旁的索里夫咳嗽了兩聲。

“四位武者，我已經安排了鎮上的幾人留意，一有消息他們就會告知我。”

“多謝了，鎮長爺爺。”羅亞答謝道。

“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也只能做到這樣了。雖然我們也不清楚，對方的戒心到了多大程度，是否已經因此離開了小鎮。”

“好吧，那我先去和老伴準備晚餐了。”

塔薩鎮的鎮長已年過七旬，他和他的妻子膝下并無兒女，略有些陳舊的房子里只有他們兩人居住。

索里夫離開后，羅亞從懷里取出了一枚純白戒指。

那是之前尤里交給他們的，用來聯絡巡衛部的道具——訊戒。

羅亞將訊戒戴在手上，轉了轉后，戒指中發出了聲音。

“喂，羅亞。你們現在的情況怎么樣？”

巡衛部馮國東區的負責人，戴維關切地問道。

“在塔薩鎮發現了嫌犯的蹤跡，具體信息仍未明了……”

羅亞將白天的事情，詳細地告知給了戴維。

“是嗎……”訊戒里傳來戴維沉吟的聲音。

“這樣吧。為防萬一，我即刻調遣一些巡衛部的人員過去你們那邊，在此之前你們要隨機應變。”

“嗯。”

——

晚餐過后，四人待在一個房間內商討接下來的計劃。

繼續聚集村民只會進一步暴露，但暗中搜尋又可能無法及時抓住犯人。

羅亞苦思無緒，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或許對方已經察覺咱們的身份，不會再在塔薩鎮動手了。”達荷說道。

“但若對方真的就此離開，以后未必還能有機會抓住他們。”索妮婭提到。

“這倒未必。”莫多否定道。

“為什么？”

“歸根究底，我們得到的情報還是太少，不能輕易作出推斷。白天那兩人對抗羅亞探測的手段就是一個例子，我們對他們的戰力、性格和作案目的一無所知；此外，若對方的背后真有組織，莽撞的出擊是否又會引起其他后果……”莫多分析著。

時間在四人的討論中流逝，不覺已至午夜。

小鎮在夜幕的包裹下一片昏黑，從窗外望出去，只有零星的幾家光亮。

四人皆靜坐著，誰也不愿先去歇息。

事實上，只要保持強盛的氣，武者幾日幾夜不睡眠也不會有影響。

忽然，一直閉目的莫多睜開了眼，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往房門走去。

“怎么了嗎？”察覺莫多的神態有些異樣，羅亞問道。

莫多沒有回應，徑自離開了。

三人面面相覷。

——

莫多走上三樓，來到了陽臺處。

鎮長家是一座三層樓房，斜屋頂的兩側鋪著瓦片。

一樓的索里夫夫婦已然睡下，羅亞等人的房間則在二樓。

莫多環視四周，發現附近的幾幢建筑還是對視野有所遮擋，于是他一個縱躍，跳上了屋頂。

站在屋頂上，莫多向各方眺望，眼神中帶著懷疑。

不知為何，整座小鎮寧靜無比，鎮上連一點蟲獸的叫聲都沒有。

在夜色圍攏下的塔薩，只如同一片死寂的墳地。

莫多閉上雙眼，隨著空間的波動，一顆顆綠色的微光出現在了他的周圍。

光粒如有生命般地躍動，指引著某個方位。

那個方位漆黑一片，莫多卻似乎發現了什么，霎時警覺。

“你做了什么？”

莫多回轉頭，索妮婭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周圍的綠色微光瞬間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傾斜的屋頂上，兩人相視而立。

索妮婭尋遍自己的記憶，也無法理解方才莫多引動的異象。

她并未從莫多身上感受到到氣的使用，那微光也不像是武技的效果，但如果是魔法……

不可能。

氣和魔力天然存在排斥，武者若是學習魔法，魔力便會和氣纏扭著將他的身體攪碎。除非是借助道具，否則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施展武技和魔法。

索妮婭也不覺得那是魔法；相反，那應該是某種其他的能力……

索妮婭默默思忖著，莫多離開后她悄悄跟了上來，沒想到在屋頂看見了這一幕。

“那不重要，現在有更迫切的事情。”莫多卻這樣答道。

他轉過身，留下一句話后，便從屋頂上一躍而下。

“目標行動了，東北方向，我先去查探情況。”

——

在索妮婭的帶領下，三人拿著提燈沿一條道路前行。

道路兩旁沒有一點燈火，周圍的房屋里靜悄悄的，似乎整座小鎮都隨著夜深而入睡了。

天上灰蒙蒙的，月亮和星辰的光芒也似乎被什么東西遮擋住了。

“奇怪，鎮里為什么一點動靜都沒有……”羅亞狐疑著。

前面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那人佇立著，正在等待同伴的到來。

“莫多，這是怎么一回事？咱什么都沒察覺到啊！”達荷問道。

莫多伸手指了指，三人高舉提燈，發覺前方竟是一片濃重的霧。

環視周圍，還有一些霧氣正蔓延過來；而在霧氣中，竟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按照常理，這個時節的夜晚在馮國東南是不會出現濃霧的。”索妮婭說道。

“這霧……”

羅亞用靈力查探霧氣，發現它似乎就是白天巷道里的那種東西。

“這應該是人為制造的，它具備某種能夠遮蔽氣息的能力，我的感應到這里就斷掉了。”莫多解說道。

“那咱們要怎么辦，直接進入還是等后援？”

“莫多，時間緊迫嗎？”羅亞問道。

“再等下去恐怕會來不及。”

羅亞看了看前方的霧，思索片刻，“不然這樣吧。莫多，你和索妮婭守在外圍，我和達荷進入霧中。”

——

真正深入霧中，羅亞才察覺這片霧并不簡單。

在霧的籠罩下，提燈的光芒竟只能照到極小的范圍內；帶著血腥味的霧氣四處彌漫，令兩人感到一絲暈眩。

羅亞和達荷前行許久，仍沒有脫離霧的區域；四周的房屋也是一片靜寂，白天時活躍的鎮民們悄無聲息。

來到一間屋子旁，燈光透過窗戶照進去，可以看見里面的幾個人正睡得死死的。

羅亞用力地拍打窗戶，那些人恍若未聞，依舊沉睡著。

就連拍打的聲音，也變得沉悶而古怪起來，似乎被什么所扭曲了。

兩人繼續前行，突然達荷嚷嚷著，朝羅亞指了指路邊的一塊石頭。

“你在說什么？”羅亞卻幾乎聽不見達荷的聲音。

“那石頭咱剛剛踩過，咱們來過這里，咱們在兜圈子！”達荷湊近羅亞耳邊說道。

羅亞恍然大悟。他一直覺得路上的某些景象似曾相識；而且塔薩并不大，如果他們真的在前進的話，應該都走出小鎮了才對。

“這片霧，恐怕會對人的神經產生影響。”羅亞頓了頓，“它不僅能阻擋聲音和氣息的傳播，還會擾亂人的方向感，甚至……居民們的昏睡，也應該跟它有關。”

羅亞再次取出了那條手帕。

——

雖然沒有特意告訴羅亞他們，但索妮婭仍在意著莫多所展示的神秘能力。

守在霧外圍的兩個人，彼此沉默著。

“你的家鄉是薩克會蒙？”終于，索妮婭開口道。

“是。”

“據我所聞，薩克會蒙雖然作為一個國家而存在，但它的大部分地區都是環境惡劣的戈壁和荒山，部分地區雖然也有著聚落但并不發達。這樣的國家里能出現你這樣一個天賦異稟的武者，真是令人難以想象！”

“這個世界一直不缺乏超乎你想象的事物。”

兩人交談著，忽然，霧中傳來了一些動靜。

似乎有兩道朦朧的身影，正從霧中走出。

——

驚恐、懼怕。

循著手帕上的殘留，羅亞仿佛再度回到了女人被殺害的現場。

在他的對面，那名男子正囂狂地笑著，殘忍和冷酷的性情盡顯無遺。

羅亞緊閉雙眼，在外部的環境中感知著相應的痕跡。

霧氣似也有所感應，紛紛流動過來，阻撓探測。

羅亞只是毫不理會。全神貫注下，一條條飄動著，發著光的線出現在了靈魂的視野中；它們彼此糾纏，如同命運編織了過去所有的境遇。

達荷察覺霧氣的集中，略有些緊張；但下一刻，一股強大的精神波動自羅亞身上散發，霧氣受到沖擊紛紛退散開來。

羅亞感受著過往，忽然間他發現了一條殷紅的、宛若滴著鮮血的絲線。

絲線漂浮著，連向左前方的，充斥了相似陰暗的某處。

“找到了。”羅亞睜開雙眼。

兩人依據方向行進，重重阻撓被沖破，霧似也無力地退避。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一間殘破的房屋前。

房屋的門虛掩著，里面透出一絲燈光。

兩人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卻是慘不忍睹的景象。

房屋內，兩個女孩僵硬地躺在地上，身上是毫無血液的干癟與慘白。

可能是姐姐的女孩，仍緊緊拉著身旁妹妹的手。

羅亞上前查看氣息，兩人都已經斷氣了。

“可惡，還是來晚了！”

達荷氣憤地將拳頭砸在墻上，墻面立刻被轟出洞來。

羅亞也憤恨無比，但現在更要緊的，是確保抓住兇手。

他再次感應痕跡，發現那條殷紅的絲線飄出了門口。

那是他們來時的方向，莫多和索妮婭正守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