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陳曉和陳婷玉姐妹來說，這室內的狹小前所未見，一鋪僅比雙人床大一圈的炕占去了大半的面積，再在地面放一個衣柜和飯桌后，只剩下一條狹窄的活動空間。

在這個院子里，像這樣的出租屋共有十二間，對于當地人來說，種地真沒有蓋房子掙錢，只要是個房子就會有人租，空間小的一年一千，大一些就是一千二、一千五，一年輕輕松松一兩萬，這可比種地要省心的多。

陳婷玉姐妹倆坐在炕上接受熱情招待，可卻是拘謹的不敢有多余的舉動，在陳曉眼中，不應該是這種結果。

不只是陳曉，相信許多村民都不會想到會是這樣，即便和他們解釋過，可大多人都當個笑話，因為他們更愿意相信自己幻想出的結果。

僅僅兩三年，韓家就還了數萬的外債，每次回家，都會給孩子帶大包小包的新衣服新玩具，誰能說韓家沒掙到錢呢？既然掙了錢，誰又會委屈自己呢？

但事實，往往與想象出來的千差萬別。

屋中實在是憋屈，看到陳曉拘謹的模樣，這也正隨了韓峰的意，剛向父母提議想出去轉一轉，陳婷玉姐妹便迫不及待的跳下炕。

李麗見此只有無奈的應許，拿出十多塊錢遞給韓峰，并囑咐幾人不要走遠，姐弟二人來不只為了送些食物，換季了，該給姐弟倆添些新衣服。

……

“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她姐倆給帶來了？”

韓峰領著陳婷玉姐倆剛出門沒一會兒，李麗便忍不住向韓蕊問到，不是不歡迎，而是缺乏準備，更何況這么多人住哪呢？到市里逛一圈可就趕不上回鎮里的客車了。

“都是你寶貝兒子的主意，最近他表現不錯，就當獎賞他了唄。”韓蕊說著直接脫了鞋爬到炕內，并拽過自己的書包。

“表現不錯？還真是活久見啊，想聽你夸你弟弟一句可真不容易，說說吧，怎么個不錯法？”

“那，你自己看吧！”李麗說著飛出一本作業本，見老媽后接住后說道。

“也不知道上次來這受什么刺激了，回去后就跟搭錯了筋一樣，媽，他竟然主動幫我干活了哎，你說嚇人不？”

“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你弟弟也不小了，該懂事了。”李麗說著翻看起韓峰的作業本，最初幾頁，依舊是潦草的不堪入目，可當翻過勾勾畫畫的幾頁后，字體風格突變，雖然橫平豎直但能看得出很是生硬，可越往后翻，字跡也越加流暢，工整的與首頁判若兩人。

“這…這真是你小弟寫的？”

“那還有假？嚇人吧！”

“嚇人什么嚇人？這就應該是我兒子的字，看這字寫的……”

湊到娘倆身旁的韓闖，見本子上工整的字跡興奮的插話道，可剛伸出手想要拿過作業本，卻被韓蕊先一步搶了過去，直接裝回書包中將頭扭向一旁，并發出一聲傲嬌的輕哼。

“哼～”

“大女兒，快，把你弟弟的作業本再讓我看看！”韓闖說著將手伸到韓蕊面前，可韓蕊卻再次扭過頭發出一聲輕哼。

“哼～”

“唉！媳婦，你快管管大丫頭啊！”韓闖無奈的轉頭向李麗求助道。

“管什么？活該，自己惹得禍自己擺平吧！”李麗看了眼正置氣父女，微微一笑攤開雙手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唉～”韓闖深深的嘆了口氣，扭頭看向韓蕊服軟道：“丫頭，你說做女兒的哪有跟老爸生氣的道理，況且被欺負的是你，老爸不也一樣得給你報仇么，對吧？”

“是么？”韓蕊輕輕的轉過頭，可卻依舊撅著小嘴露出不滿的情緒。

“必須的，誰要是敢欺負我寶貝女兒，老爸一定幫你把他的腿打斷！”韓闖急忙拍胸脯保證道。

“可是你吼我了！”韓蕊委屈道。

“這…唉！”韓闖再次嘆了口氣，裝出為難的樣子搖了搖頭。

韓闖和李麗清楚，韓蕊這生氣是假，想要些好處才是真，況且將兒女丟在家中，也的確讓韓蕊吃了不少苦頭，是得好好補償一些了。

“老爸承認，今天是老爸不好，老爸給你賠禮了！”韓闖說著，露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可當迎向韓蕊那雙期盼的雙眼后，立刻挺起胸當昂首挺胸道。

“那個…你上次不是相中一身衣服么，老爸做主給你買了！”

“真噠？”韓蕊驚喜的坐直身子，看著韓闖露出大大的笑臉問到：“那…那雙鞋子呢？”

“也買了！”

“咳咳～”李麗急忙咳嗽兩聲，瞪著興奮中的父女二人說到：“差不多就行了，可別得寸進尺！”

韓闖聞言看著徐蕊向李麗不滿的撇了撇嘴巴，而韓蕊則瞬間收起笑容，板著臉伸出丁香小舌，露出一副難見的俏皮模樣，父女二人相視一笑，可當李麗的目光掃過時，又急忙收斂住表情，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

“你作業呢，拿來我看看，再有家里沒什么事吧？你爺你奶怎么樣，零花錢還夠吧？”李麗來到徐蕊身旁，開始了每次姐弟倆來此都避免不了的例行檢查。

“老樣子，還能怎么樣呢？至于家里，什么事能有你寶貝兒子的變化大，我現在，嚴重懷疑你那寶貝兒子早熟，不但早熟，還早戀！”

……

走在曾混跡了十來年且一直沒有斷卻聯系的道路上，韓峰不免有些回憶和感嘆，因為這里不論是重生前還是現在，都是這幅樣子，一成不變的出租房以及四面八方聚集于此的打工者。

當地人的傲氣建立于村中有家資產超十億的工廠，目空一切牛氣沖天，然而外來人口卻數倍乃至十于倍于當地人，因各種原因聚集于此的人們隱藏著過去，讓這片土地，滋生出太多的罪惡。

曾跺跺腳就能讓石井村顫三顫的夏家三兄弟，有兩人被亂刀砍死于家中，另一人逃出村子始終未敢露面，更有位擁有豺狗之稱的當地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慘死在村口。

各種罪惡時有傳出，韓峰都不知親眼目睹過幾起毆斗事件，不過記憶最為深刻的，還是剛轉學到此時，一名女同學被其父親認為兄弟的干爹所誘拐。

當她被警察找到時，已經過了下學期的期中考試，這名同學也因此輟學消失了幾年，當她在出現人們的視野時，卻成了歌舞廳中身價不菲的小姐。

不論是聽聞還是實實在在的發生在身邊，違法犯罪之事從未在此斷過，也許今天還在把酒言歡的兄弟，明天就會捅你一刀，更有可能以通緝犯的身份被警察帶走。

長期生存于此的人，無一不精通自我保護，家中藏起的刀棒只是最基本的保護設施，話只信三分，不惹事，遇事讓三分為基本法則。

聰明人絕不會把一個人欺負狠了，更不會招惹孤身前來看似軟弱的家伙，因為對方一但暴起，致殘的幾率遠小于死亡，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不清底細甚至名字都可能是假的的人。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成長在這片土地上的中小學生，“心理素質”遠非其它地方的孩子能比，即便是舞刀弄棒血肉橫飛的場面，也很少能嚇到小女生，因為她們正在吶喊助威。

而一些男生，則有自己的渠道買來管制物品，因為韓峰太熟悉這里，以及那幫同學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