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希總是陰沉沉的,如果天氣好一點,在白天依稀能看到隱藏在厚厚的云層上的暖陽。
夜晚的月光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出現。微弱的光芒穿不透厚重而陰沉的云層,但在夜晚,能看到一顆星星極為明亮,它的光芒甚至能穿透云層,代替了月亮。
潔白的雪在這顆星星的映照下散發出淡淡的藍色微光,帶著藍色光芒的雪在風中起舞,好像還能聽到它們在空中歡笑的聲音,任何第一眼看到這種景色的人都會沉醉其中,甚至連刺骨的寒冷都不會過多去在意。
這是大自然對艾希的饋贈,也只有艾希才能有這樣的景色。
瓦莉娜沒有在屋中,她靜靜的坐在雪原中,在微藍的光芒中她已然沉醉其中。
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個人出現在瓦莉娜的身后,他脫下自己的毛皮衣,靜靜的披在她的肩上。
瓦莉娜忽然回過神來,她看向周圍,克勞特已經坐在自己的身邊。
克勞特面無表情,他好像一直是這個表情,跟艾希下厚厚的冰層有的一比。
“不冷么?”
瓦莉娜輕輕挽起自己的長發,她面帶微笑,周圍的光芒映襯著她美麗的面容,不知道為什么克勞特覺得有些凄涼。
“我也想這么問你,克勞特先生,你把衣服給了我自己不冷么?”
聽到“克勞特先生”五個字,克勞特心神微動,“你酒醒了?”
“噗……哈哈哈”瓦莉娜聽到克勞特的話,好像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忽然笑了起來,在那一瞬間克勞特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孩能那么美。
克勞特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覺得有些尷尬,他想了想只能問道:“晚上吃了么?”
瓦莉娜緩了緩:“我們能不尬聊了么?”
她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對了,我忽然很好奇,你師傅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啊?畢竟今天你……”
她看向克勞特,在與克勞特目光相對的一瞬間,她有些失神,以前他從未仔細看過克勞特的眼睛。
“那是一雙什么樣的眼睛啊?”瓦莉娜默默問自己。
暗紅色的眼眸深邃無比,沒有一絲靈動,給人感覺就好像是盲人的眼睛,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同樣也沒人知道盲人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他有種感覺,這雙眼睛的擁有者,似乎……一點感情也沒有,隨即她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畢竟這怎么可能呢?但這個想法不知道為什么并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深刻。
在漫長的演化中,因為種種原因導致女性的第六感特別的強,甚至比男性要強出百倍,關于這件事,理智告訴她這不可能,瓦莉娜只能將這個想法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里。
克勞特并不知道瓦莉娜在想些什么,實際上他根本沒有注意到瓦莉娜有什么變化,有一個身影在瓦莉娜提出問題的時候就占據了他的腦海。
“在我很小的時候……不,應該說從我記事起,他就好像我的父親一樣”
瓦莉娜仔細的聽著,時不時的提出自己的問題:“那你的爸爸媽媽呢?”
克勞特略一思索:“我不記得了。”
“抱歉”瓦莉娜露出一絲歉意。
克勞特露出笑容:“沒關系,我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他……流浪騎士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時間順著克勞特的思緒回到過去。
那時候的克勞特沒有什么朋友,這主要是因為他天生就有些孤僻的性格。
流浪騎士教他學習劍術,不過卻并不是因為想把克勞特培育成一位劍術大師,從他十三歲開始就開始學著賞金獵人們接取懸賞用來生活。
瓦莉娜睜大了眼睛認真的聆聽著克勞特的故事。
“那你真的從小時候就一個朋友也沒有么?”
克勞特露出一絲苦笑:“曾經有一個,也就那么半天……”
瓦莉娜有些不理解“哈?還能有半天的朋友?”
“那天晚上,我接了個懸賞,目標是……她的父親……”克勞特頓了頓,也許是想給自己找個理由,“當時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瓦莉娜有些無語:“額……你是‘孤星’么?”
克勞特:“什么星?”
瓦莉娜指著天上厚厚的云層,此時天空飄著仿佛從來沒有盡頭的雪,讓在黑夜中的云更加陰沉,唯獨在云層中間有一點淡淡的白色光芒,那是一顆星星。
“就是那一顆,艾希人都這么稱呼它,‘孤星’因為在艾希的天空中從來都只有這一顆星星,很孤獨的樣子啊。”
克勞特神情恍惚:“可能吧……孤獨么?”
實際上克勞特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孤獨,他也不是很明白什么叫孤獨,無論身邊有沒有人,他都覺得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好像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偶爾感覺少了什么東西,如果這也叫作孤獨的話,他覺得可能自己真的有那么一點吧。
“既然你師傅那么重要,那他為什么要離開你啊?”
瓦莉娜總能無意間戳到克勞特的痛楚……
克勞特沒有說話,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
一旁的瓦莉娜忽然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剛想要說些什么,身邊忽然傳來克勞特的聲音。
“我不知道……”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周圍顯得異常的寂靜。
克勞特忽然覺得他好像一直是自己一個人,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沒什么可以丟的了,甚至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這個世界弄丟了。
“這也是孤獨么?”克勞特這樣想著。
“我啊……”瓦莉娜忽然打破了這種寂靜,自顧自得說著話,說著自己的故事。
“我們兩個還有那么一點像的嘛,不過我比你好多了,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就離開了,不過我知道她是最愛我的人,她給我留了一所大房子,還有很多東西,還有一扇很大的窗戶,窗戶外邊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瓦莉娜忽然笑了起來,在別人眼中這時的瓦莉娜仿佛是最幸福的人,她看向克勞特:“你知道么?就是那種好多孩子特別喜歡在里邊打鬧,他們的笑聲,還有被微風吹拂的陽光下的草地,你能想象到有多美么?”
她的目光有些游離不定,似乎是在思索自己的故事:“我朋友特別多,在他們身邊我從來沒有覺得有多孤獨,我還有特別好的鄰居,總會在我有困難的時候幫助我,他們都特別喜歡我。”
瓦莉娜看著克勞特,她在克勞特的眼前搖搖手吸引住他的目光,露出一副頑皮的樣子:“哈哈!怎么樣羨慕不羨慕?”
不知道為什么,盡管此時的瓦莉娜一副無憂無慮的頑皮模樣,可在克勞特的眼中,她竟然哭的那樣傷心……
“今晚很美啊……”克勞特喃喃道,他站起身,向著雪屋中走去。
在他身后,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瓦莉娜漸漸收斂起她的笑容,她靜靜的看著周圍散發出淡藍色光芒的雪。
“是啊……今晚真美啊……”
許久她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說道:“如果我可以死在這樣的雪中,那該有多幸福啊……”
誰也聽不到的聲音,不知道她自己又聽不聽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