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話的這段時間里，孫甜甜安排了醫生給受傷女孩做了腦部CT。

快回到病房時，醫生叫住了他們，原來是女孩腦部CT報告出來了。

“腦部沒問題，機能正常。你可以放心給她做催眠了?！崩钪竞揽赐陥蟾?，松了一口氣。

“我只能試試看，至于效果怎么樣，我不敢保證?！?

“……”

兩人來到病房時，孫甜甜正在給女孩講故事，女孩聽得很專注。

“不愧是干咱們這一行的，講的故事都是辦案的。”李志豪帶著夸獎的口吻說道。

孫甜甜揚了揚手里的書，說：“福爾摩斯探案集，她包里的?！?

李志豪瞟了一眼書名，不以為然，“小說里的都是夸大其詞，現實中哪有那么厲害的人?！?

"不管是否夸大，有一點值得我學習，那就是他很善于觀察。咦？聽李隊長的口氣，好像也讀過這本書？"

李志豪不置可否。

兩人就這本書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

范東沒說話，只是仔細打量著床上的女孩，《福爾摩斯探案集》他讀過，對作者的巧妙布局，以及書里主人公非凡的洞察力非常佩服。

只是……

“我可以看看你手里的書嗎？”范東對孫甜甜說。

“哦？你也喜歡？那給你?！睂O甜甜把書給范東。

范東并沒有立馬翻開書去讀，而是先看書的外包裝，隨后無目的的翻開。

書封面有點破損，書角也微微卷起，看來受傷的女孩之前應該常讀這本書。

女孩喜歡閱讀破案的書，實在是不常見，當然也不是沒有。

“這書里的故事，你都記得嗎？”范東問受傷的女孩。

女孩搖搖頭，隨后又點點頭。

“你喜歡福爾摩斯嗎？”

女孩點頭。

“我也喜歡，他非常厲害，我知道很多他的故事，你想聽嗎？”

女孩再次點頭。

“不過在聽故事之前，我們先做個數字接龍游戲，我數一，你數二，我數三，你數四，依次這樣接下去，知道嗎？”

女孩又一次點頭。

“好，一?！狈稏|打開手機，開始播放催眠曲《春江花月夜》。

“二”

“三”

“四”

……

待女孩接龍到十時，范東忽然往她頭上一按，發出短促的指令：“睡！”

女孩瞬間停止數字接龍，好像真的入睡了似的。

范東將手機音調到適當，看著雙眼緊閉，呼吸略有些急促的女孩，緩緩地說道：“放松，全身心地放松，放松……”

在音樂的舒心和范東的指令下，女孩內心的焦慮和恐怖慢慢得到了釋放，呼吸變得平穩了。

見女孩已到了中度催眠狀態，范東一字一句緩慢地問：“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話音落后，病房里沉靜了兩秒，接著女孩清晰的聲音響起：“我叫蘇以莫?！?

從這個聲音里可以聽出女孩此時相當的平靜，絲毫沒有半點癲狂，完全是一個頭腦清醒，情緒穩定的正常人在說話。

“你家住哪里？”

“我家……我家……”

女孩的身子開始劇烈地抖動，雙臂不停地在空中揮舞。

范東連忙雙手按住她雙肩，緩慢而堅守地說：“現在你很安全，沒有人能傷害你。現在你只是做了一場噩夢，一場噩夢而已……”

“夢？”

“是的，一場夢，告訴我，你在夢里看到你家了？”

“看到了……”女孩放下雙臂，慢慢恢復了平靜。

“你家在哪？”

“平山縣……長田鎮……”

“你家里有什么人？”

“媽媽……爸爸……”

“他們叫什么名字？”

“媽媽……葉……明，爸爸……蘇……哲。”

“最后一次離開家時，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女孩胸脯上下起伏，情緒又開始不穩。

每當提到家，她的反應都特別激烈，大腦里的防御機制在回避這段回憶?？磥硭庥鲆u擊是在她家或者是附近，范東進一步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這只是一場夢，記住，一場夢……”

到了關鍵時刻，范東不想放棄，一手按住她的頭，一手按住她的掌心，微微用力，給她暗示：“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爸和女學生?！?

“他們在做什么？”

“談話?！?

“你媽媽在家嗎？”

女孩呼吸開始急促，“……在……”

范東再次微微用力按住她的掌心，給予力量。

“你媽媽在干什么？”

“和爸爸吵架。”

“知道是為什么吵架嗎？”

“是因為我爸欺負我媽?！?

“你爸為什么欺負你媽？”

“我不知道。”

“那吵完架之后呢？”

“媽媽出去了?！?

孫甜甜是個急性子，對李志豪使勁使眼色，“叫他問兇手，凈問這些沒用的。這跟挖眼球潑硫酸有什么關系？”

“你懂什么！好好看！”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從背后傳來。

孫甜甜回頭，臉色頓時一變，周國斌局長不知何時來到了病房。

李志豪對周國斌點了一下頭，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對孫甜甜說：“他在弄清來龍去脈，他認為女孩家是作案現場?！?

雖然從很年前開始李志豪就對范東不滿，但李志豪并不小看他，仔細觀察他，聽他說什么。

“去哪里了？”

“不知道?！?

“媽媽出去后，爸爸在干什么？”

“看書?！?

問到這里，依舊沒有出現端倪，不過范東他篤定她家里一定發生了除了吵架之外的大事，不然不會兩次發生激烈反應。

“除了爸爸看書，媽媽出去外，還發生了什么，你好好想想?！狈稏|繼續問。

“來了一個人?！碧K以莫胸脯微微起伏，“他好兇，好兇……”

“他怎么了？”

“他和爸爸吵起來，他的樣子很嚇人?！?

“怎么嚇人？”

“他的臉……他的臉好恐怖……”

“他的臉怎么了？”

“他的臉像鬼一樣?！?

“然后發生了什么？”

“我媽媽回來了?！?

“那個長得很可怕的人呢？”

“我不知道。”

關鍵時刻，蘇以莫的記憶斷篇了，范東快速將這些碎片銜接起來，引導她繼續往下回憶。

“你媽媽回來后，他們還吵架嗎？”

“沒有?！?

“那在做什么呢？”

“做試驗?！?

“做什么試驗？”范東感覺自己快找到目標了。

接下來蘇以莫的一句話令房間里所有的人大吃一驚。

“挖……挖……挖眼睛的試驗。”

女孩的話無比清晰地傳到三個警察和一個長者的耳朵里，四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臉震驚。

“是誰說要做挖眼睛試驗？”

“他們?！?

“他們是誰？爸爸媽媽？還是那個可怕的人？”

“我爸爸媽媽，不不不，不是我爸爸媽媽。”

“那他們是誰？”

“不知道。”

“你的眼睛就是他們挖的嗎？是用手還是利器挖的？”

蘇以莫胸脯劇烈起伏，雙臂猛烈地揮舞，范東喚醒了她最恐怖的經歷，快要達到了她承受的極限。

“是……是……他們挖的，用手……指甲，啊，啊，啊……”蘇以莫惶恐至極，連連發出刺耳的尖叫，身體像篩糖似的發起抖來。

“這是夢，這是夢！”

范東試圖按住她，可沒想到蘇以莫忽然從床上跳起來，身子迅速轉向聲音發源地，雙手猛然向前一抓，正好抓住范東的臉，動作快得令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