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爛巷到了傍晚五點左右就全都打烊了,而老爹跑去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喝酒擲骰子,親娘則和她相熟的幾個婦女跑去上層區(qū)看燈展。
這府上沒了大人頓時開了鍋,爛巷其他相熟的發(fā)小鄰居全都跑過來,不消說蘇露露已經(jīng)把風聲放了出去,桑林出手闊綽,一干小伙伴連吃帶喝帶吹牛,使了大勁兒也沒花掉多少銀子,一直鬧到了桑啟山回家,在戀戀不舍的各自散去。
約么晚上十點鐘,無良老爹桑啟山唱著歡快的小調兒,晃晃悠悠的回來了:“鄰家的姐兒真漂亮,白白的臉蛋紅衣裳~有心上去抱一把,又怕被抓破了相~”
桑啟山晃晃悠悠的走進正堂,倒了一壺熱茶迷迷瞪瞪的喝著,卻瞥見桑林就在旁邊。
“呦,小林,還沒睡啊?一會兒你娘回來又要罵了。”桑啟山醉醺醺的招呼著:“過來陪我喝喝茶。”
“爹,我今天妖變了,變成了一頭巨大的狼妖。”而桑林此時早已沒有白天的嬉笑,而十分認真的說道。
“拉倒吧,還狗妖呢,我肯定喝多了,耳朵不好使了~”桑啟山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異樣,隨即哈哈的這樣轉移話題。
“我親口咬死了戮街的強老三,今天下午砸錢莊也是我做得!”而桑林繼續(xù)這樣用低沉的聲音說。
“有人給你他的妖血了?”而桑啟山仿佛一瞬間醒了酒,也這樣低沉而認真的問道。
“是。”桑林看著老爹。
“哎…終究瞞不過啊。”桑啟山大大的搖著頭,站起身來往內室走:“沒錯,你爹我身上有妖怪的血統(tǒng),但是我打算這輩子都只做個普通人類,妖變這些事兒,你找別人打聽吧!”
“哦。”桑林點點頭,在戮街上混的這些年,桑林早就明白,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活爹平時嬉笑怒罵,可是桑林總覺得老爹這種幻世浮生里面隱藏著某種濃重的悲哀,至少老爹承認了妖怪血統(tǒng)的事情,而桑林自然有別的出路,也不需要再跟老爹多浪費唇舌了。
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清早,桑林就起身去找秦川,不能妖變了可是大事兒,絲毫拖延不得,秦川說了早上七點過時不候,桑林可是五點鐘就早早的出了門。
桑林皺著眉頭,一邊走一邊看紫晶卡上的兩個地址,這也是桑林為何早出門的原因,紫晶卡上兩個地址:一個在溪城的上層區(qū),極度繁華非富即貴的地方、而另一個在溪城地下黑巷的深處。
桑林吃不準秦川究竟在哪個地址,索性直奔了上層區(qū)。上層區(qū)倒是有人盤查身份,好在桑林拿著紫晶卡,故此也就很順利的進了去。
一進入上層區(qū),桑林馬上就感受到了分外的不同。金磚碧瓦、琉璃綢緞,走在大街上的人非富即貴,而一個個表情安然,神色倨傲。
桑林徑直順著地址走到了一個巨大的宅邸之前,這宅邸門樓沖霄、紫氣飄蕩、門口兩個人立的妖怪掛在墻上打盹兒,大門敞開著,偌大的庭院里擠得滿滿的都是妖怪,當然有些妖怪是原形,而另外大多數(shù)都是化作了美麗的人形,那真叫一個男的俊、女的靚。
桑林拿著紫晶卡往里一走,刷拉一庭院的妖怪眼睛全都盯著桑林,桑林撇撇嘴,高聲的問道:“我來找秦川,請問秦川大叔在嗎?”
“秦川???他來上層區(qū)找秦川那個雜交產(chǎn)物?”一陣譏囂頓時從妖怪群里面?zhèn)鞒鰜怼?
“喂,小垃圾,你是個半妖吧?”一個為首的白衣白臉,帥的一塌糊涂但是氣息宛如死人一樣的妖怪飄過來對著桑林狂笑道:“我們嶺是妖怪嶺,不接任何血脈駁雜的垃圾,你要找的秦川那個半妖垃圾,可是進不了我們尊貴的大門呢!”
“哈哈哈!”這群妖怪們又是一陣狂笑,其中還有人冷嘲熱諷:“臟了我們的臺階,出去的時候記得舔干凈!”
桑林抬抬眉毛,對于這樣的冷嘲熱諷和人格貶低,在戮街見的多了,一群妖怪們沒對他動手,這在桑林眼里已經(jīng)解讀成告訴你秦川在黑巷,快點出去別礙眼了。
“謝謝諸位妖怪前輩。”本著打不過就客氣點的原則,桑林對著這一庭院的妖怪們拱拱手道了謝,然后退出門庭直奔地下黑巷。
“哎?這小垃圾倒是不卑不亢呦!”桑林這樣的言談舉止一出來,這群妖怪倒是都愣了一下,而為首那個白衣白臉的男人這樣帶著點驚奇說道。
正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世態(tài)炎涼桑林這些年沒少嘗,故此也不太在意這群妖怪譏笑的言談。
桑林一路順著平民區(qū)的另一側往下走,官兵們還在吵吵嚷嚷的抓人,桑林順著越來越破舊的街道一直往下,在平民區(qū)的這一側盡頭,破敗的街道形成一個大螺旋形一直向下延伸,很快的,建筑全都變得很高,因為這條路一直通向地下去,走過周遭的青苔腐朽的墻面,逐漸展露出從地下土壤體質里直接挖出來的一棟棟建筑。
而一入溪城地下黑巷,腐臭味、血腥味立刻撲鼻而來,連帶著骯臟的叫罵和陰森的慘叫聲一并都混雜著。
走在黑巷上的大多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兩條搖曳著昏黃火光的商鋪賣的不是毒藥就是違禁品。桑林這一會兒已經(jīng)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戮街做小弟的時候,也來過黑巷打了幾次架,不交代幾條人命在下面,甭想就這么平安無事的上去。桑林擺出一副很熟悉黑巷的樣子,也邁著流氓步大搖大擺肆無忌憚往前走,而商鋪里、街道上,時不時有奇形怪狀的東西對著桑林惡狠狠的笑。
桑林瞄著紫晶卡上的地址,很明顯就快要到了,而黑巷的這個部分卻是以兇險而著稱的。果不其然,沿街已經(jīng)沒有太多開放的商鋪了,而一個賣魔獸尸骸的商鋪老板就壓低了聲音喊桑林:“小哥,別走了,不要命了嗎?”
桑林打眼一瞧,遠遠的在黑巷死黑死黑的盡頭里,點著一盞滲人骨血的幽蘭幽蘭的燈籠,而燈籠下面幾個渾身骨骼扭曲的妖怪正在拎著人腿、人胳膊嘿嘿的啃,那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混著那種嚼骨頭的聲音,簡直讓人頭皮發(fā)麻,而一般人若是看到這一幕,估計都得立刻尿在原地。
而桑林眼見著一個如同月白緞子一樣皮毛的狼人從虛無里一下子出現(xiàn),然后也蹲在門口撈了一條人胳膊丟進嘴里嚼得嘎吱嘎吱響,桑林略微皺了眉頭,這頭巨大的狼人正是秦川無疑。
說實話,這場景看得桑林也有些頭皮發(fā)麻,而桑林略微思考了一下,還是和那個商鋪老板禮貌的微笑點了下頭,然后就走向了這一群嗜血的妖怪。
“呦、來啦?”一個貓頭鷹妖怪看著桑林近前,遞上了一個血淋淋的人手,然后慘笑著說:“金芙面包,嘗嘗嗎?”
桑林走到近前聞著氣味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貓膩,這么多斷臂,居然血腥味非常小,而桑林把那個人手接過來一捏,差點笑出聲,媽的這根本就是一個做成了人手形狀的面包,又撒上了紅色的天椒汁,桑林咬了一口,出奇的好吃!
“瘋子,瘋子!!”而那個魔獸尸骸的老板帶著不解和沮喪的看著桑林吃了一嘴血,只留下這樣一句話后重重的摔門回去了。
而桑林此時挑著眉毛看著這一群妖怪,果不其然,妖怪們大嚼的這些胳膊腿兒,全都是其他奇奇怪怪的食材以假亂真制作而成的。
“川叔!我來了。”桑林也不點破,而跟著一邊吃了一嘴的紅,一邊對秦川說道。
“很準時,我們里邊說吧!”秦川揮揮手,一群妖怪都魚貫跟著秦川進了大門,厚實的石門隨之關閉,此時從黑巷外面看,這里只是一個充滿了血腥殘肢的死胡同而已。
桑林混在這群妖怪中間,眼見著這群剛剛都是一副歪瓜裂棗、奇形怪狀、勾腰駝背的妖怪們一關門,全都變得身板筆挺,英姿颯爽。而秦川先抖一抖身子解除了妖變恢復了人形態(tài),其他妖怪也都跟著恢復了人形態(tài)。
桑林環(huán)顧一下,大家化作了人形也都帶著濃濃的妖怪特色,比如剛剛那個貓頭鷹妖怪的眼睛還是圓圓的貓眼,頭上也是鳥類的翎毛。而旁邊一個巨大的熊怪化作人形,那叫一個五大三粗、膀大腰圓,一身黑毛,乍一看這人形也還是一頭袖珍版的熊妖罷了。
這一群妖怪算上秦川一共有六個,大家穿過了骯臟雜亂的二道石門,而把第二道石門一關上,桑林詫異的看到了一個溫馨整潔、超級有格調而且分外明亮的大房間。這個大房間也是生生從地下泥土里挖出來的,約么這能有兩千多平米,而高度也有十多米高,房間之中分為好幾層,而站在門口全部都能一眼望見,其中蠟燭和夜明珠交相輝映、小菜園和綠植相映成趣,玩偶和辦公臺互相映襯,床鋪和巢穴都充滿了愛的氣息。一眾妖怪們此時紛紛找到舒適的角落里,或坐或臥。幾個會飛的更是徑直飛上高處的巢穴趴好,而秦川走到上首的巨大軟墊床上,斜斜的躺倒,而后帶著滿臉微笑說道:“歡迎來到妖公子朗的半妖嶺!”
桑林抬了抬右側的眉毛,心中也感覺到了一種溫馨和自在,就仿佛是許久之前就已經(jīng)來到過這里,就仿佛是這些人、這些景兒都不意外,就仿佛是回到了爛巷父母出門時的家里一樣。
“川叔、諸位好,我叫桑林。”桑林對著大家拱拱手,然后也拽了兩個靠墊找個角落窩起來,這才問道:“川叔,我剛從上層區(qū)來,你們都說的‘嶺’是什么意思?”
“切,上層區(qū)那些自以為是的雜碎!”一聽到上層區(qū)三個字,這群妖怪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非常嫌棄的這樣說。
“用你們人類的話說,嶺就是分部嘛~”秦川很隨意的消失,再出現(xiàn)時手里多了一杯飲料,秦川一邊悠閑的喝著飲料一邊說道:“既然來了,就先給你測一測體質,瞳魔,麻煩你了!”
“交給我吧,交給我吧!”那貓頭鷹妖怪興奮的飛下來,兩眼放出青色的光芒,把桑林籠罩在了其中,這還不算,這家伙還繞著桑林四面的轉悠,仿佛要把桑林徹底看穿。
“川叔,我今天不能妖變了!”桑林瞥了這個叫做瞳魔妖怪幾眼,接著問秦川。
“哈哈哈,那是自然的!”一干妖怪全都哄笑。
“莫急,我們一件一件來解決。”而秦川仿佛見怪不怪而成竹在胸,只是喝著飲料和其他妖怪談著一些殺人的事情。
“天啊,天啊,老秦,你丫撿到寶啦!”瞳魔這一會兒可不光是瞅桑林,已經(jīng)上手在桑林身上摸摸搜搜了。
“前輩,我對男人沒興趣!”桑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伸手去推搡瞳魔。
“別動,馬上就好!”瞳魔從他的口中吐出一個珠子,然后把珠子放在了桑林頭頂上:“我的妖丹可以顯示出你血脈里妖怪祖先的形態(tài)是什么。”
“我擦!!”此時所有的妖怪全都站起來,呆愣愣的看著桑林的頭頂。
而瞳魔的妖丹上散發(fā)著清晰的影像,桑林自己也能看得到:那頭頂上的影像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生物,而渾身模糊著如同云霧繚繞,而面孔千變萬化,捉摸不定。
“天啊,是幻魅!”眾妖怪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后宛如看著心上人一樣癡癡的看著桑林。
“喂,你們別這么看著我啊!”桑林心中有些發(fā)毛,而轉向秦川:“川叔,幻魅是什么意思啊?”
“幻魅是上古天帝的摯友,開天六妖中的一員。”秦川此時也盯著這些影像,而仿佛早知道答應一樣輕笑著回答道。
“那也就是說我的血脈很牛逼?”桑林的心臟開始砰砰的跳,他預感到要有爆炸性的消息從秦川口里吐出來。
“何止牛逼?你只要得到任何妖怪的妖血,就可以妖變成他的形態(tài)!”秦川盯著桑林的眼睛,鄭重其事,一字一頓的說道:“理論上講,假以時日,你會成為千年一遇、萬中無一的,可以進行全形態(tài)妖變的最強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