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爸爸媽媽在英龍最初的印象里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但是不久以后,他的媽媽--米蘭,還是來了,并且?guī)е男〗憬?-英珠。
這天,姥姥家里特別熱鬧。
米蘭高興的和大伙說著話,多年不見的兄弟姐妹們齊聚一堂聊得特別開心。
東北人的性格豪爽外向,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題,而南方人比較含蓄,一般只說些客套話,這跟東北人截然不同。
在小院子里,英龍和英珠湊在一起玩耍。
英珠對小童車特別感興趣,她騎著英龍的寶貝小車在院子里不停轉(zhuǎn)著圈。
小英龍氣喘吁吁跟在后面,他有點(diǎn)擔(dān)心,害怕英珠會弄壞他的寶貝小車,那可是他出行必不可少的工具,雖然這讓英珠有些不滿,但英龍卻不認(rèn)為他有點(diǎn)小氣。
英龍對英珠沒有什么印象,他只聽姥姥說這是他的小姐姐,可他也不明白為什么憑空多出一個小姐姐,而且還是媽媽帶來的。
第二天,全家去了沉陽最大的公園游玩。
英龍在大街上看到以前沒見過的車水馬龍,因?yàn)榧依锖苌賻麃矸比A的市區(qū),所以他趴在車窗邊,睜著大眼睛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汽車。
長長的公共汽車,大商場,他和英珠第一次吃到了大螃蟹,人手一只,英龍覺得此刻特別有味。
進(jìn)了公園后,英龍在動物園里看到了模樣笨拙的大象。
大象慢慢挪動著腳步,揮舞著長鼻子,嘴里嚼著飼養(yǎng)員遞過來的蘋果。
英龍覺得奇怪,為什么大象的鼻子會那么長,似乎在他所見過的動物里,沒有誰會有那么長的鼻子。
英珠也很高興,在家鄉(xiāng)并沒有這么大的動物園,以前也沒見過如此多的動物,因此只是瞪著大眼睛東張西望。
在游樂場中,人頭攢動。
一家人停在一個旋轉(zhuǎn)木馬前,姥姥提議道:“讓英龍和英珠坐一回旋轉(zhuǎn)木馬吧!”
大家立刻表示贊同。
可是不一會兒,二舅滿頭汗水?dāng)D了過來:“哎呀!排隊(duì)的人實(shí)在太多了,只搶到了一張票!”
姥爺馬上急了:“這是怎么回事呢?有兩個孩子呀!”
二舅連忙解釋說:“根本買不到票,還是從別人手里退的?!?
姥姥猶豫了一下:“干脆讓英珠先坐吧!她是第一次來。”
英龍著急了,“那我呢?我也要坐!”
這時二舅走過來安慰他:“英龍,你就等下再玩吧,我再去看看還能不能買到票!”
英珠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揮舞著小胳膊大聲笑著,可英龍覺得委屈,感覺她不像自己的姐姐,畢竟英龍自己也沒坐過旋轉(zhuǎn)木馬,而英珠卻享受了特別的待遇。
他覺得非常委屈,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幾天后,英龍的爸爸出差來了,只是跟大家寒暄了幾句,不到一天,就說要帶英珠先走。
因?yàn)楣ぷ魈?,不放心家里,只能趕緊打道回府。
隨后他讓米蘭帶著英龍盡快回家。
英龍只道是帶他回家,不免非常開心,因?yàn)樗鸵刈约杭伊恕?
可是他不知道這一離開,竟然要十?dāng)?shù)年后才能再見到他的姥姥姥爺。
英龍只當(dāng)這是一次游玩出行,根本沒想到一走便是千里之外。
他躲在一旁忙著收拾自己的小玩具和小童書,全都放在一個袋子里裝好,卻一直沒注意到他的姥姥和姥爺,而他們似乎并不開心。
第二天,二舅沉默地開著車帶英龍與米蘭來到了火車站,一直送他們上了火車,并在車窗邊仔細(xì)叮囑著什么,米蘭不時點(diǎn)頭答應(yīng)著二舅。
忽然英龍好像察覺到有什么不同,向四周望了望:“姥姥呢?”
米蘭抱著英龍,好聲安慰他說:“姥姥買東西去了,媽媽在這呢?!?
然后她望著窗外擁擠的旅客,嘆了口氣,默默注視著喧鬧的站臺。
英龍看著媽媽有些陌生的臉龐,似乎又看不清媽媽的模樣,眼中噙著淚水。
直到火車轟鳴著開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英龍覺得心情沉重起來,可他卻不知要說什么,只是小聲念叨著幾句,眼淚流了下來。
“家在哪兒?媽媽?!?
米蘭抱著英龍小聲說:“這就是回家啊,英龍?!?
這一去,究竟會到一個什么地方?那里又有什么在等著英龍。
家,究竟是一個什么樣子?有沒有曾經(jīng)與自己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和熟悉的街道?
還有,我的小花呢?
英龍對這一切還不能理解,他只知道自己即將離開這片熟悉的土地,至于什么時候再見,他現(xiàn)在無法估量。
火車駛過一片片田野和崇山峻嶺。
列車上依然和來時一樣熱鬧,旅客們小聲交談著,列車員依舊在廣播里不時播放著熱血沸騰的歌曲,解說著各種注意事項(xiàng)。
火車不知??苛硕嗌佘囌?,終于行駛在黃河之上。
英龍透過車窗看到窗外滾滾流動的黃河。
昏黃的河水波濤洶涌,川流不息。
看著前面的車廂在鐵橋上駛過,下面便是洶涌的河水,不由得頭皮有些發(fā)麻。
但英龍仍然好奇地看著一切,這也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壯觀的景象,而之前他只是在小童書上了解過這些。
英龍早就在姥姨送給他的識字畫冊上認(rèn)識了黃河、長江。
但是親眼見到黃河還是第一次。沒想到黃河竟是如此壯觀,河水也和姥姥在故事中說到的一樣渾黃。
突然,他遠(yuǎn)遠(yuǎn)望見岸邊一個穿著白短褂的男人挑著兩個大水桶在河堤邊走過,忍不住好奇地問媽媽:“這么黃的水也能喝嗎?”
媽媽瞧了瞧英龍的小臉,笑了笑:“能喝啊,不然呢?”
英龍聽了,覺得奇怪,難道喝了不會拉肚子嗎?
其實(shí),此刻在他的心中,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長江是個什么樣子?上車時,他就聽媽媽說這次要經(jīng)過長江。
車輪在鐵軌上滾滾駛過。
這一去,不知要停靠多少車站,就像人的一生一樣,不知這一輩子究竟要走過什么樣的旅程,遇見多少人,又要離開多少人。
很多人和故事就像列車??康能囌疽粯?,總是相遇而又擦肩而過,平凡的人們何嘗不是人生旅途上的過客。
窗外的夜色逐漸降臨,車廂內(nèi)昏黃的燈光亮了起來。
旅客們紛紛拿出自帶的食品就著白開水填補(bǔ)饑腸轆轆的肚子。
米蘭也拿出上車時帶的幾個煮雞蛋和小英龍就著溫開水吃了下
去,然后她抱著英龍瞇上眼睛休息片刻。
不知過了多久,白天或是黑夜,火車駛上長江大橋,車輪聲由輕緩
而變得沉悶起來,有人說,長江到了。
英龍驚醒過來,伸出小腦袋向車窗外面望去。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車上的燈光投映在一閃而過的鋼鐵橋架
上,而遠(yuǎn)處便是滾滾的流水在橋下無聲淌過。
英龍傻傻望著窗外的江水,小鼻子緊緊貼在玻璃上,都快擠得扁扁的,呼出的熱氣把玻璃弄得模模糊糊。
過了好一陣子,英龍看到對岸的萬家燈火越來越近,這才知道列車已經(jīng)駛過長江,車輪聲又變得輕緩起來,好像剛剛駛出一個隧道。
英龍不由得琢磨著:這大概就是媽媽說過的長江吧!可是,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
夜變得深沉起來,小英龍不由得睡意濃濃,趴在了座位上,縮成一團(tuán)睡著了。
火車依舊沿著軌道沉穩(wěn)有力地行進(jìn)著,一公里接著一公里沖向江南無邊的大地。
此時氣溫也隨著里程的增加,一度度升高,仿佛江南大地的火辣情懷慢慢湮沒整列火車。
南方,究竟是個什么地方?有什么樣的風(fēng)俗人情在等著他?
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什么事情將改變他的一生?而他將要用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一切?
一切仿佛籠罩在神秘面紗后的容顏一樣,但對小英龍來說這還只是開始。
英龍從睡夢中醒來,靠在車窗邊,毫無倦意,這是他出生以來,親身經(jīng)歷的一次漫長旅程,而此前經(jīng)歷這一段路時,他還只是個懵懂無知的孩子。
而今他已知略微曉人事,雖然還很稚嫩青澀,卻能親身體驗(yàn)這一段遙遠(yuǎn)的旅程。
他從哪里來,要到何處去,小英龍腦海里雖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但他還能懵懵懂懂知道他要回去原本屬于他的家。
而此前的印象中這是一個離他很遠(yuǎn)的城市,可是他知道那里是他自己的家,或許沒有小朋友再會嘲弄他沒有爸爸媽媽了。
可能會是這樣吧,他今后無需再向別人焦急地解釋,姥姨就是他的媽媽,三舅卻是他的爸爸。
雖然這個借口一直陪伴了他幾年,而今他再也無需用這樣的理由來向別人解釋,因?yàn)樗?,他的媽媽就在身旁陪伴著他,他的爸爸已?jīng)帶著小姐姐英珠回到了濱城,一天以后,他們即將重逢。
小英龍好奇打量著身邊的媽媽,盡管面孔看上去有些陌生,但是媽媽對他說話的聲音卻有幾分耳熟和親切,這使原本緊張的他逐漸打消了縈繞在心頭的疑慮,開始試探著和媽媽小聲說話,讓媽媽遞給他溫開水和一點(diǎn)小餅干填飽饑餓的肚子,好有點(diǎn)精神繼續(xù)觀賞一路上那些不斷激起他好奇心的田園景觀。
就這樣,火車帶著轟鳴和呼嘯聲穿過黑夜駛向目的地,當(dāng)天色再次開始蒙蒙發(fā)亮的時候,他們即將接近這次旅程的終點(diǎn)-濱城。
小英龍越來越好奇,濱城會是一個什么樣子,他的家到底在什么地方,家里有些什么,和姥姥家一樣嗎,有白羽洋雞和葡萄藤嗎?還有那些熟悉的街道。
小英龍腦子里飛快地想象著一切,不時望望媽媽,想問卻又不敢大聲問,只好把目光轉(zhuǎn)向窗外,看著飛速向后閃過的田野,心中焦急等待著火車停下來的時候,好下車踏上沉穩(wěn)的地面,伸展一下胳膊,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