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開始實戰演習之前，需要進行一系列訓練來使士兵們具備相應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攀爬巖壁。

今天的實踐課內容正好就是這個訓練。

如果說在理論課上的是蒂奧莎認真和嚴肅，那么實踐課上的她簡直就是亢奮。

開始實踐課之后，不管是什么樣的訓練她都做得很認真，絕不偷懶，不但是為了追上奧斯特，同樣也是為了可以成為像凱瑟琳一樣厲害的人。

今天的內容是利用一根繩子攀上十三米高的巖壁，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一些恐高的新兵有些擔心。

蒂奧莎被教官點了名，和其他幾位第一批的人一起開始熱身。

她輕松地笑了笑轉動著手腕和腳踝，做了幾個弓步和側壓腿抻抻筋，然后扭了扭脖子，聽見咔拉咔拉響了兩下，做幾個高抬腿，深吸氣，斂去笑容神情嚴肅地抓住繩子。

雖然聽說教官會割斷某些士兵的繩子以此檢測他們的反應力，不過她想這么糟糕的事情應該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吧。

“開始！”教官按下計時器，站在巖壁頂端沖底下的士兵們大喊，“你們這群蠢蛋！還能再慢點嗎？！還不快點！這么點距離！笨手笨腳的家伙！”

蒂奧莎在下面熱身的時候已經迅速觀察好了巖壁的情況，大致找好了落腳點。她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最有利的，但是落腳點完全足夠攀上去。

憑著身材嬌小的優勢她最快接近了頂端。

就一步了！她伸出右手準備攀住巖壁頂端——

“嚓——”

一聲微弱的響聲傳來。

繩子被割斷了！她覺得大腦嗡地響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趕緊抓住一塊略微突出的石頭不讓自己掉下去，松開左手讓繩子落地。

真是……倒霉啊。

下面的士兵倒吸氣的聲音和議論聲傳了上來。

“誒誒誒奧莎！！”伊塔娜很氣憤地想上前，“這可是沒有護具的啊！！萬一……十三米，非死即傷！”

結果伊塔娜被卡倫攔了下來。

“冷靜點伊塔娜，這是訓練內容之一。”

伊塔娜和卡倫都緊揪著眉頭看著上面那個小小的身影。奧斯特沒有什么表情，他清楚地明白這是不可缺少的反應力訓練，可奧斯特還是仰頭一直盯著蒂奧莎。

聽說訓練兵時期就死在訓練中的人并不是沒有，無論如何，他不希望那個人會是蒂奧莎。

如果是的話……奧斯特想會他或許難過的。

蒂奧莎抓著石頭的右手因為剛剛身體的下落被尖銳的巖石劃破，殷紅的血緩緩流了下來。

顧不上痛楚，她靠單手的力量懸掛著，因為風的關系有些晃動，右手緊緊扣著那塊石頭用力到指尖泛白，血越流越多。

蒂奧莎覺得她快抓不住了。

“不，不管怎樣都要撐下去……”

她咬緊牙齒伸出左手左手向上繼續攀著一塊石頭，身體跟著向上移了一些。腳下的碎石塊掉下去，嗒嗒嗒接連砸在地上。

她在心里咒罵了教官一句，伸高右手攀上巖壁頂端的平面。

沒想到的是居然從手指傳來了劇痛。

她費力地抬頭，看見格瑞教官逆光的臉。

同一批的人并沒有受到刁難，陸陸續續已經上去了，回頭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蒂奧莎，其中就包括緹婭，只不過，緹婭的目光更復雜一些。

教官的皮靴踩在她的手上。

蒂奧莎緊緊咬著牙齒不讓自己喊叫。

“怎么了？！蠢蛋！快上來！”格瑞教官還不滿意，抬起腳跟用腳尖碾著她的手，就像踩滅一個香煙頭。

劇痛使蒂奧莎的表情更加扭曲，她緊扭眉毛，幾乎要把牙齒咬碎硬是憋住了要出口的痛呼。

她用左手也扒住巖壁頂端平面，借助腳蹬的初始力量開始左右晃動身體，一次比一次幅度大。教官松開腳退到了后面去。

高度終于足夠了，她用手臂使力一撐，翻上了巖壁，因為慣性連續滾了好幾圈才停下，正好停在教官的腳前面。

“干得不錯。現在就去醫務室。下午的訓練不用參加了。”說完這三句話，教官繞過她走到巖壁邊開始點第二批的人。

蒂奧莎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自己的右手皺了皺眉。

因為攀巖沾了灰土，手心和手背都有因摩擦破開的傷口，最嚴重的地方血肉模糊，還在往下滴血。手心居然還嵌著一顆小石子。

“為什么要故意針對我啊……”

蒂奧莎憤恨地看了看教官的背影，從巖壁另一端的斜坡下去，然后去了醫務室。

……

“嘶——”

醫生并沒有理她，繼續用酒精棉球清潔她的傷口。

蒂奧莎想把目光從右手上移開，可是又忍不住去看。

醫生處理完傷口幫她纏上繃帶，告誡她這幾天不要碰水，要定時來換藥，起身準備離開。

蒂奧莎看著打上繃帶的右手皺起了眉。

左手才剛好幾天啊，就搞成了這幅模樣……

“你還好么……？”

“凱瑟琳？你怎么來了？”

聞言，蒂奧莎瞟向醫務室門外，凱瑟琳正依靠在門上抱著手臂，依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有那么一瞬間，蒂奧莎似乎看到，在凱瑟琳那雙湖水般沉寂的眼眸中充溢的關切。

“傷得嚴重嗎？”凱瑟琳沒有回答蒂奧莎的問題，徑直走向蒂奧莎，自顧自的檢查著蒂奧莎已經處理好的傷口。

“我沒事，謝謝關心。”蒂奧莎對凱瑟琳淡淡的笑了笑，

“果然，凱瑟琳你……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難接近呢~”

凱瑟琳一驚，疑惑的抬起腦袋望著蒂奧莎：“你說……什么？”

“我……我說錯什么了嗎？”蒂奧莎不明白，凱瑟琳的目光為何突然又變得冷冰冰得難以靠近。

不過她推測，既然都是在兵營里的同伴，一定是經歷過什么，才會這樣的吧。

比如說——

“家人，被吸血鬼屠殺了……嗎？”蒂奧莎脫口而出。

空氣一下子就變得沉重了起來。

意識到氣氛不對勁，她趕忙捂住自己說錯話的嘴。

蒂奧莎看到了，在凱瑟琳湖藍色的眼睛中，迸發出的仇恨的火光。

“抱，抱歉……”

“沒關系，你說的沒錯。”凱瑟琳抬起左手捂住自己的右眼。

透過透明的空氣，凱瑟琳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夜晚。漆黑的夜幕下，濺在自己右半邊臉的血液便是自己變得冷漠難以接近的開張。

那些永遠忘不了的，充滿血腥的房間、尸野遍橫的村落、猩紅月下的惡魔……

“你是為了什么來到這里的，蒂奧莎·肖貝特？”

“我，我是為了——”

蒂奧莎驚訝的瞪大了藍眸——這個問題……竟然回答不上來。

對啊……

我究竟是為了什么，來參軍的？

僅僅是因為，與那名叫做亞修·西克洛伯的男人做了一個約定嗎？

還是，怕自己孤身一人，盲目的去追隨奧斯特和卡倫的腳步？

“我的話，是為了給家人報仇。那么，你呢？你來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凱瑟琳挑起蒂奧莎的一縷金發，狠狠攥在自己手中，“回答我，蒂奧莎·肖貝特。”

“我不知道。”蒂奧莎的別過臉，眼眸垂了下來。

自己的回答很干脆。并且她感覺到了，凱瑟琳很失望。

“但是，我想和你一樣……”

“像，我？”

凱瑟琳對上蒂奧莎堅毅的目光。

“是的！所以凱瑟琳，我不會輸給你的！”

與凱瑟琳印象中的眼神不一樣，雖仍舊充滿幼稚與天真，但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充滿迷茫，取之而代的是一份成長。凱瑟琳不禁閉上眼睛，長長舒了一口氣。

照現在的樣子來看，她，或許可以保護自己吧……

于是，凱瑟琳松開了緊握蒂奧莎頭發的手，第一次在女孩的面前露出笑臉：“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下一次，打敗我嗎？”

看到凱瑟琳笑了，蒂奧莎產生了“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的錯覺。

“誒？！我沒有那個意思的！”

不過啊——

“現在，或許會這么想……吧？”

蒂奧莎不禁將目光轉向正在里屋收拾房間的醫生。

“很久沒有看到這樣有趣的一幕了。”醫生的臉上掛著笑容，“今年的新兵，一定會很優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