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杜小芊始終沒有把自己的變化告訴解雨臣，解雨臣也因為正在安排著他跟吳邪的計劃，所以基本是顧及不到她，正因為她這些年來給予的安心，所以解雨臣根本沒有發現她的變化。

壓抑著也好，或者是深埋著也好，恢復長生體質這個秘密已然確定了她未來的路，只是她一如常態，珍惜的只是越來越少的相聚時間。

只是就如她所料的那樣，張日山約她在北海公園見面。

安排好了柳玉雯和孩子，她自己打車去了北海公園，在那個人跡罕見的路段，張日山已經等候多時了。

“好久不見。”張日山依舊穿著一件長風衣，淡淡地，目光不移地看向對面的山巒。

“對啊，有段時間沒見了，不過我沒記錯的話，前不久，你剛見過解雨臣。”杜小芊也亦如他那樣，將目光放向遠處。

“這快十年的時間，我是真的不想打擾你，我知道你需要平靜。”張日山深呼了一口氣，“怎么樣？你還好嗎？孩子應該很可愛吧？”

“挺好的，我很滿足，你果然也是了解我的，幾乎沒有出現來打擾我們。”杜小芊說著，反將目光移向另一側。

“我也沒有說，我答應過你，要幫他們，現在，你能幫我做件事嗎？必竟，大家都在忙大事，你不能一直什么事都袖手旁觀吧？”說著，張日山轉過頭來看杜小芊。

“對啊，他們都在忙著大事呢，我怎么可能就這樣等著看呢？”杜小芊也回過頭來，“我知道，你今天找我，一定有事，我也想好了，只要我能做，一定做，這也是我最后一次幫你，也是最后一次站在你們這一邊了。”

“最后一次？”張日山眼中透著的不解很明朗。

“還記得嗎？”她說著，開始往另一邊走去，緩緩地，彷佛前方沒有盡頭，一邊緩道，“我當年離開的時候，曾經留書說，我要是回來，一定會幫九門做一件事。”

“記得，但佛爺說，不要勉強你，我也是情非得已，就想入九門。”張日山也緩緩地跟了上來。

“我找了一件最適合我做的事。”微風拂面，吹涼的不只是人。

“哦？”張日山有些意外。

杜小芊忽然停下了腳步：“張日山，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訴我？”

張日山分明一臉詫異：“你指的是什么？”

杜小芊忽然回過身來：“當年佛爺跟張家族長立下的約定，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訴我？你是明擺著想看我不好過嗎？”

張日山忽然明白了什么，嘆了口氣說：“我以為這件事已經不了了之了，你看看，九門有沒有兌現過承諾？現在的那一輩小朋友，又有幾個有資格有能力去兌現承諾的？”

“但是那個立下約定的張家族長還存在，他想起一切的時候，這個約定始終有效，并沒有說，這個約定就此結束了！”杜小芊的面上冷如冰。

“據我所知，這個張起靈就是當年一直陪著吳邪下墓的人，但現在離開已經快十年了不是嗎？”在現在這個時候，張日山似乎也并不想提這件事。

“他為什么離開？張日山，他是替吳邪去兌現諾言了！”杜小芊的眼神里透著有些許哀傷和怒火，“那個曾經天真無邪的吳家小三爺，再也不存在了，所以他會布下這么大的局，也算是迎接張起靈回來的一個大禮吧，你明明知道汪家和張家的恩怨早就開始了。”

“原來是這樣。”張日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杜小芊怒從中來，一把推了張日山一個踉蹌：“他當年離開的時候，告訴我有這個約定的，就是在告訴我，這個約定從未結束！你告訴我，佛爺當年立這個約定的時候，想過九門的后人嗎？他重建古潼京的時候，是為了清理和重震九門，卻獨獨忘了，九門的人還必須去兌現這樣一個殘忍的約定！幾十年來，九門三代人付出的還少嗎？九門之首，你跟佛爺到底在做什么？

吼出這些話的時候，杜小芊的眼眶都紅了，這些話，今天若是張大佛爺在她面前，她照樣會說，本就承受和背負了幾十年風雨的九門人，偏只有她這個旁觀者才看得最清嗎？

張日山不語，一直看著杜小芊，許久，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張日山才緩緩啟口：“杜小芊，說說你的打算吧，你應約而來，早就有了決定，對嗎？”

杜小芊垂下了目光，帶著幾分黯然：“這就是我為什么會答應成為九門的人，最大的原因……”

張日山忽然明白了什么，驚道：“你要替解當家去守青銅門？”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杜小芊收起所有的情緒，淡淡地說，“我今天來，就是知道，你一定有事要我幫你做，現在這個時候，幫你就等于幫吳邪，幫吳邪我就有籌碼跟張起靈交易，只要我還活著有這個能力，一切都不是事。”

“我以為你想說，幫我就是幫解當家，卻沒想到，你想幫的是吳邪。”張日山有點看不懂眼前的杜小芊了。

“我知道的事比你多的多，因為吳邪答應跟我信息共享，然而你一直在幫他解決問題，解雨臣也是，那個叫黎簇的高中生，就是吳邪找了很久的那個目標對嗎？”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勾起唇角，“這將是吳邪扎進汪家的一根刺，而且是完全可通過汪家考驗的刺，我沒有說錯吧？”

張日山仔細地打量了杜小芊一番：“我說，你需要那么聰明干什么？都說生孩子會拉低一個女人的智商，你可真的是個絕品！”

但是杜小芊滿臉的不屑：“遇上你們九門，怎么不說是我杜小芊的劫數？”

張日山聽著，反倒笑了：“好吧，就算是九門欠了你的，行了吧？”

杜小芊白了他一眼，根本不看他。

張日山忽然從口袋里拿出了兩張照片，先遞了一張，上面有三個人：“猜一猜，哪一個是黎簇？”

杜小芊愛搭不理地接了過來，上面三個男孩子，幾乎不滿二十的樣子，中間的那個看起來年紀大一點，流里流氣的樣子，左這這個整個人透著怯生生的樣子，右邊這個笑得很好看，滿面的稚氣似乎有一種不尋常的味道。

她定睛看了看，右邊那個男孩子的眼睛里似乎有著什么，像極了當年，她第一次遇見吳邪時，對吳邪的印象，心里不由得一驚。

“他，有當年吳邪的味道，我想我不會看錯的。”杜小芊將照片對著張日山，點著后邊的男孩子說道。

“沒錯，他很像吳邪。”張日山仔細地看了看照片上黎簇的那張臉，說，“我在吳山居見到黎簇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不過我跟他說，離開密室不要相信任何人，但是你，有讓人信任的能力。”

“這一點，你就高估我了，我從來不覺得我有這種能力。”杜小芊輕嘆，“你手上另一張照片是誰？好像是個女人？”

“沒錯，是個女人。”張日山說著，把梁灣的照片遞了過去，自己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但在杜小芊面前，有些小動作最為敏感。

杜小芊接過照片，隨意打量了下：“你的女人？”

“還不算吧。”張日山的話并不打算透露太多心里的想法。

“還不算？那就是有可能了？”杜小芊悠然一笑，似乎已然看穿了張日山，“你是百歲老人，你竟然也會有動心的那一刻？”

“你一個千年的美女都能為解當家情深不渝，我難得有點意思也不違過吧？”張日山說著，扯了扯嘴角。

“說一下你的用意吧，張日山，我跟你，可是公平交易，不存在任何為對方的犧牲。”杜小芊抬眸，冷道。

張日山無奈地點了點她，說道：“跟他們一起，去古潼京。”

“你是想，把九門和汪家的人一起，都引到古潼京去吧？”杜小芊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都是吳邪的計劃。”張日山面色無殊，很明顯，他并沒有什么反對的意思。

“然后呢？”杜小芊問道。

“一定要讓汪家帶走黎簇。”張日山朝她一點頭，示意她必須答應。

“行吧，反正只要這是計劃里的一步，我可以。”杜小芊說著，滿眼頹然的平淡。

“另外，很多事，解當家只是知道自己的步驟，并不知道別人的，因為這是他跟吳邪說好的。”張日山提醒她，她卻無動于衷。

“無所謂，我既不會打擾他，也不會干擾他，只要他覺得可以，就行了。”抱起雙臂，重新看向了張日山，“不過，張日山，我幫你，你就必須讓我放心，這樣我才可以全身心地去做這件事。”

“說吧，要我做什么？”對于杜小芊的話，張日山并不覺得意外。

“我要你答應我，不管解雨臣在計劃中是個什么樣的角色，你必須讓他活著，協助他，讓他也安全，不然你知道，他有事我一定顧不及梁灣他們的。”杜小芊的眼神很冷，給不得張日山半點猶豫機會。

“可以，還有嗎？”張日山也是了解杜小芊的。

杜小芊一直緊握的手伸到張日山面前，忽然攤開手，里面赫然是那枚新月發夾。

“杜小芊，機會只有三次，你已經用了一次了，這一次你又想讓我做什么？”張日山何嘗不知道，新月發夾就等同于他對尹新月的承諾。

“我要你，護住我的孩子一生一世！”杜小芊明顯是哽咽了，張日山第一次覺得有些于心不忍。

“等我去了古潼京，等你們的計劃結束，我就要去長白山了，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再回來了，張日山，我一定要我的孩子好好地活著！”她的眼淚落了下來，就張日山的面前。

張日山定定地看著她，鄭重地點頭：“好，我答應你，我會把他當我自己的孩子來看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