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清霜的心里頭就只有護著自家郡主的想法，自然郡主所說的，無論是什么都對。她正打著看牢清珞的心思，忽然，門外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那聲音極輕，但玉無瑕卻清晰地捕捉到了每一個細微的聲響。

是莫玄羲。

心念一轉，莫玄羲已經推門而入了。今日他竟穿了一件玄色長袍，上面繡著大氣而粗獷的四爪金蟒，總是含著笑的玉面在這件衣服的映襯下也顯得有了幾分妖冶。

見著玉無瑕坐在椅子上難得的端莊模樣，莫玄羲抬了抬眉毛，墨眸里帶著幾分頗為玩味的神色。

旁若無人地走到了玉無瑕的桌旁，他一撩衣服的下擺便坐在了她的對面。看著他一副氣定神閑自來熟的模樣，玉無瑕的心里就覺得有些犯堵。沒好氣地對清霜說了一句“給客人看茶。”后便斜過身子不再看他，無處安放的視線只得落在莫玄羲身后的香爐之上。

不過她這一看，便突然察覺出來了幾分異樣。前幾日，屋子里所焚的熏香味道可是與今日有些差異。那股熟悉的蜜香淡了不少，倒是添了幾絲不同往日的果香與木香。

“清霜，今日屋子里焚的是什么香？”皺著眉頭，她對忙著給莫玄羲倒茶的清霜問道。

昨日那場宮宴她沒有帶清霜去，清霜自然不曉得出過什么事，只是安然地答道：“本來屋子里焚的是夏煉香，今天早上，宮里的大總管帶來了郡主冊封圣上所給的賞賜，現在香爐里焚著的便是御賜的梨意香。”

梨意香？這又是什么香？和那熏暈了她的合意香有什么關系嗎？

而坐在她面前的莫玄羲，聽到這個名字后，端茶的手微微一頓，將茶杯放下，看著玉無瑕的眼睛里帶著幾分的意味深長：“你們東堯的人，對鎮國公主殿下還真是提防的很。”

梨意香，與合意香比則多了一味木梨花香，差了一味遷茶香，而里頭沉水香的分量卻也是不少的。只不過木梨花香能柔和濃郁沉水香，使之香氣并不如合意香一般的突兀。

明明知道玉無瑕聞不得沉水香，卻偏偏賜下梨意香。東堯地處北端，不若離南一般盛產香料，懂得這些的人并不多。若非是他師從全才的天峒族大長老，調香之事他也不會了解多少。為玉無瑕賜下不易被察覺到的梨意香，廣元帝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又或許，這并非是廣元帝手筆。畢竟掌握著禮單的不一定是皇帝，有可能是皇后，也有可能是其他的高階妃嬪。

畢竟而若想對鎮國公主下手，在玉無瑕身上下功夫則是最為方便快捷成效迅速的。

呵呵……好在他還留了一手。

緩緩地喝了一口茶，莫玄羲笑的奇異：“這梨意香里的沉水香分量也是不輕的，不過嘛……其實你昨日的暈眩與沉水香無關，而是因著那合意香里的一味百合。你當是對百合花粉過敏的，吸了不少，體質又差，自然暈厥了。”

輕輕地點點頭，玉無瑕自然知道自己是對百合過敏的。前幾年里，丁氏進宮參加賞花宴，帶回一株異邦而來的狐尾百合，深得玉無嫻的喜歡，便半夜偷偷溜出去賞玩，竟不小心折了那百合花兒。第二日丁氏見那百合花兒香消玉殞，大發雷霆，玉無嫻污蔑是她所做，丁氏便以損毀皇家御賜之物要對她嚴刑拷打。

幸虧她自幼時便對百合花兒過敏，從不沾染，有醫典藥方為證，丁氏不得已才悻悻作罷。

既然與沉水香無關，這梨意香里又去了那一味百合，她用著也就無妨了。剛想吩咐清霜莫要息了那香爐，莫玄羲卻止住了她的動作，墨眸里帶著一絲深沉。

“昨日我于慶和殿內宣稱你不適于沉水香，今日御賜之物里便有梨意香，說是無心之舉，你信嗎？我說你不適于沉水香便是使了個小小的障眼法，你若日日熏這梨意香卻毫無不適，那些暗地里想要下手的人便知道這不過是一場須臾。而你應當是自幼便對百合花兒過敏，一查便知，到那時候，想對你下手的人應當就不會如今日一般客氣了。”莫玄羲按住她的手，壓低了聲音說道。

而他按住玉無瑕的那只手，微微聚力，一絲不同于往日的寒意滲進了她的腕脈之中。感受到了那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抬眸看了看她，眸子里帶著幾絲不同尋常的意味，玉無瑕看著他，心頭乍現不安。

“你的體內有我本源之力，真元一分為二，你強我弱，你弱我強。我自然不會放著你這么大的一個威脅在這里，剛剛便是我為你下的禁制，除非你有生命危險，否則真元之力并不會為你所用。”他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玉無瑕驟然發黑的面色，接著說道：“不過我輸給你那一半的真氣你還是可以用的，你根骨還不錯，只是體質太差，好好修煉內功，我的真氣能助你不少。”

“莫玄羲，你當初救我，我許了為你所用之誓。如今我身居東堯郡主之位，或多或少也是拜你所賜。我不知道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但是……

若是小事，或許我還能幫你做些；可是事關東堯的朝廷大事，我不確定，我有沒有這個可以幫你的本事。”理著裙子，玉無瑕慢慢地說著，心里有著自己的考量。莫玄羲有多危險她還不知道，可是她明白，自莫玄羲的本源進入她體內后，她的性命便隨時都握在他的手里。

況且她玉無瑕并不是個喜歡欠債之人。當初答應過莫玄羲的事情，她沒有理由，也沒有心思去毀約。

聽到她的話，莫玄羲倒是淡淡地笑了。放下茶水已盡的杯子，他旋身而走，只留下悠長華麗的嗓音，回蕩在玉無瑕的耳畔——

“無瑕郡主，你現在，還沒有權力觸碰東堯國最為重要的中樞機制。耐心地等著，等你到了那天，我們再談這些也不遲。現在，你只要養精蓄銳，等我消息即可。”

奪權，上位，這些東西鎮國公主殿下會教給她，不需要他來操心。

而他，只不過在等待她浴火而生時，讓她成為他手中，最為高傲的一把利劍而已。

一把生于東堯，劍指四方的天成利器。

看著莫玄羲離開，玉無瑕知道，她的治療已經結束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腕脈，一絲淡淡的涼意直通丹田。她嘗試運了運氣息，倒還算通暢，只不過，前幾日充沛的丹田今日卻氣息全無，想來是被莫玄羲封住了真元的緣故。

莫玄羲走后沒一會兒，秦嬤嬤就領著那五個丫頭回來了。掃了一眼穿戴整齊的五個丫頭，她想了想，也沒再說些什么，只讓她們都下去干活兒。

五人行過禮后便各自去處理事情了，而玉無瑕卻招過清霜，讓她把今日皇上御賜的郡主之禮的禮單拿來。

還是她娘的面子夠大，連宣讀圣旨受封她都不必在場呢。無意識地扯開唇角笑了笑，她仔細地瞧著那份禮單。

單子上的東西名目不少，可是看東西卻看不出價值來。她沒受過這樣的教育，不太懂這些，不過御賜之物想來也差不了多少。

而在那禮單后頭又附了一份名表，上面寫著闔宮眾位妃嬪所贈與她的冊封禮物。她自上而下地掃著，速度不快卻也仔細。突然，她眼眸一定，在一個名字上沉下了眸光。

眾位妃嬪所贈的不過是些金銀珠翠，綢緞綾羅之類的，雖說有些是挺珍貴的，但大抵都是些尋常物件。

而這位麗充容，送給她的，竟然是一只小奶狗，真是有趣的很。

“檀齡，把那麗充容送給本郡主的小狗帶來，本郡主看看，這小狗兒有何奇特之處，竟能讓從二品的娘娘當成禮物送來。”猜測著麗充容的意思，玉無瑕暫且放下了看禮單的心思，讓檀齡先將那狗兒帶來看看，到底是有何不同。

說不定……又是一個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