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沒有,莊老弟?你倒是快點啊……”
東區(qū),食堂,一個半開的窗戶下。汪東興踩在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上,一面不安地四下張望,一面探著脖子朝窗戶里面催促著。
話說兩人在保衛(wèi)處里鼓搗了半天,裝備沒淘弄幾件,汪東興的肚子倒是先餓了,五臟廟里跟開了演唱會似的,嘰里咕嚕響個沒完。莊子翰倒是挺通情達理,主動提出兩人一起出去弄些吃的。這一提議汪東興自然不會拒絕。于是兩人從搜羅來的一堆物件里各挑了幾件趁手的家伙傍身,便出了保衛(wèi)室,朝著濃霧深處的東大校園進發(fā)。
兩人的首選目標為超市??擅鎸σ坏赖烂芊鈬缹嵉木砗熼T,根本無從下手,不得已,只好放棄。
不過這一趟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于是,就有了現(xiàn)在這一幕。從超市出來的時候,汪東興順手就把外頭停著的一輛破三輪車給繳獲了。
起碼也能代個步不是!
離開了超市的兩人又將目標降低了一些——鎖定為超市對面一家小型便利商店。
然而事實再一次無情地證明,這兩個人壓根就不是做賊的料。這一次,阻擋在他們與食物之間的,不再是堅不可摧的卷簾門,而是一把鎖在鋼化玻璃門上的U型鎖。
可憐這兩人,抓耳撓腮捯飭了大半個鐘頭,U型鎖卻紋絲不動??粗婚T之隔的房間里摞滿的零食,汪東興急得直想用牙把這鎖頭給咬斷!
好在莊子翰腦子轉(zhuǎn)得快,突然想到一個更容易得手的地方,趕忙將準備與U型鎖同歸于盡的汪東興拉上了三輪,撤離了便利商店,朝著新目標進發(fā)——
于是,便有了剛剛這一幕。
食堂的大門雖然也上著鎖,可食堂的窗戶卻是不設(shè)防的。唯一的問題是窗戶太窄,兩人中唯有莊子翰還勉強能鉆過去,于是望風的活,自然由汪東興接了。
誰知自己剛一進去,汪東興便急不可耐地催促起來。聽得他直想罵娘,怒道:“催啥催!你以為我不急嗎?你小點聲,當心引來喪尸!”
此話一出,汪東興立馬蔫了,再也不敢廢一句話。雖說兩人這一路上運氣奇好,連一只喪尸也沒遇見,可畢竟生死攸關(guān),誰又敢完全寄希望于虛無縹緲、既看不見也摸不著的運氣上?
還是老實點兒吧!
莊子翰對這一結(jié)果非常滿意,轉(zhuǎn)臉在食堂里掃視了一圈,視線立刻被副食品柜臺吸引。各類碼放整齊的零食老老實實地堆積在貨柜上,仿佛正在朝他招手!盡管隔著包裝袋,莊子翰似乎也能聞到一股食品所特有的誘人味道!
對一個正在餓著肚子的人而言,這種誘惑力實在是太強悍了,任你定力再強意力再驚人,也無從反抗,無力抵擋——因為對食物的渴求早已被寫入了最原始的基因密碼里——即使你餓得并不太久。
莊子翰心中大快,步隨心動,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向了貨柜。鹵雞腿、火腿腸、午餐肉、小魚干……我來了!看著琳瑯滿目的食物架,莊子翰覺得原本慌亂的內(nèi)心似乎都踏實了幾分,成功的喜悅充斥在全身的每一處毛孔里!
冷柜雖然沒有接電,但里面各式飲料倒是一應(yīng)俱全。莊子翰心中大喜,立馬從中取了瓶雪碧,擰開蓋子,咕咚咕咚灌了起來。比起食物而言,他此刻對水的需求倒是更迫切一些。
嗝……痛快……打了個長長的飽嗝,莊子翰滿足地擦了擦嘴角。喝得有些猛,冰涼的飲料沖得渾身一陣戰(zhàn)栗。莊子翰又從柜子里面取了兩瓶可樂,走到窗前,對窗外輕輕喊了句:“接著”,便迅速將飲料拋了出去。
“哎呀!我操……”
猝不及防的汪東興被砸了個正著,腦袋正正挨了兩記,疼得直嘬牙花。剛想發(fā)作,卻立馬被手邊的可樂勾引得忘乎所以,臉色也由陰轉(zhuǎn)晴、由怒轉(zhuǎn)喜,跟著便毫不客氣地擰開瓶蓋,咕嘟咕嘟一氣猛灌。
“我說……嗝……莊老弟,你倒是給弄點干貨啊,嗝……光喝也不頂餓不是……”
話音剛落,里面就飛出來幾包鹵雞腿,這回汪東興有了防備,兩手一兜,幾包雞腿就落到了懷里。
“臥槽,就等這一口呢!嘿嘿……”
暫時打發(fā)了汪東興,莊子翰也不急著收集食物,而是在食堂里四處轉(zhuǎn)悠起來。
打飯的窗口大多是空的,莊子翰直接摸進了工作間。
冰箱里倒是有不少東西,可惜都是生的,除此以外,就只有些米面油之類的初級食材,貌似暫時還沒有帶的必要,除此以外,就是案板上的一堆鍋碗瓢盆,什么餐盒搟面杖菜刀之類的……
菜刀!莊子翰的眼睛猛然一亮,立馬將案板上的一把菜刀抄在了手里!
這可是意外之喜??!必須得帶上!
之前兩人在保衛(wèi)處里翻箱倒柜找了一圈,也沒弄到幾件像樣的防身家伙,這下可好,我大食堂,最不缺的就是刀具!這下,倒算是無心插柳了!
菜刀雖然不好看,但絕對算得上實用型殺器。莊子翰掄起手里的菜刀,胡亂揮了幾下,帶出了嗚嗚的風聲,臉上的表情也一下子變得有些不可一世,頗有幾分“菜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勢。
有了這一重大發(fā)現(xiàn),莊子翰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火急火燎地把操作間里里外外、仔仔細細翻了個遍,搜羅來一大堆各式刀具。
大豐收啊!莊子翰滿眼都是幸福。不過,這些刀,貌似都太短了?想到面孔猙獰的喪尸,莊子翰自問即使手里拿著刀,也未必一定干的過,剛剛溢滿的幸福感頓時落空了大半。
四下里尋摸了一番,莊子翰的視線停留在一根長約一米五左右的搟面杖上,眼里的烈火頓時又熊熊燃燒起來。
找的就是你!
挑了把二十公分左右的剔骨尖刀,用一根翻撿來的尼龍繩纏在了搟面杖上,一柄造型詭異的武器就這樣誕生了。
我尼瑪!好一柄絕世“好槍”!嘿嘿……
握著這把不倫不類的武器,這個屌絲青年完全陷入了自己臆想的世界中,學著老電影里騎士的模樣,煞有介事地對著空氣一陣猛刺,露出了一臉陶醉的賤笑。
這還真是“生命不止、意淫不休”哇。
屌絲的世界,咱不懂……
汪東興正滿足地嘬著手指,忽然聽到里面一陣響動,以為是莊子翰把吃喝收集齊全了,趕忙爬上三輪車,張開雙手去接應(yīng)。
里面果然遞出一個大包袱,汪東興剛一接住,臉色就變了。
這……也太重了點兒吧!而且,這棱棱角角的都什么??!
透過包袱口,汪東興終于看清,里面包裹的,是滿滿一包袱的菜刀。
菜刀?!我日!你小子腦袋讓門擠了嗎?放著吃的喝的不找,你找來這一包子的菜刀想干嘛?拿來削自己的肉做火腿腸嘛!
汪東興氣得眉毛亂跳!
“我說,莊老弟……”,不情不愿地將包袱放在車上,汪東興沖窗口說道:“咱現(xiàn)在,主要是多弄點吃的,這菜刀又能當飯吃,是吧……”
這死胖子,光惦記著吃。
這還用你說嗎?吃的就擺在這,又不會長腿跑了,急個什么勁兒。莊子翰也懶得搭理他,揪了片門簾,先將糖果、巧克力之類的能量食品掃蕩一空,又包了些鹵蛋、雞腿、火腿腸、方便面之類的吃食,才將這一大包東西遞了出去。隨后,又拿了幾件飲料,估摸著三輪車的容量已經(jīng)不多,這才帶著自己的“短槍”,翻出了窗外。
外邊汪東興已經(jīng)把東西裝卸停當,嘴里還在碎碎念著,莊子翰對這個胖子嘮廢話的功夫可算是深有體會,愣是沒敢接一句話茬。
得到補給的兩個人,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去處,便又朝著保衛(wèi)處的方向而去。
成功弄到了食物,兩人心情都是大好,自信心一度爆棚,氣焰空前囂張,再也不復(fù)之前的畏縮。尤其是蹬車的汪東興,更是不斷吹噓自己當年是如何如何生猛,干起架來,三五個后生都近身不得,聽得后座的莊子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正在那暈著,突然,三輪車一個急剎,直接將毫無防備的莊子翰撂在了地上,好在他反應(yīng)及時,否則,真得被自己那把“絕世好槍”給捅個對穿。
莊子翰嚇出了一身冷汗,張口就想把汪東興的祖宗十八代挨個問候一遍!然而剛一回頭,卻見汪東興仿佛見了鬼一般,手指著前方,嘴巴里結(jié)結(jié)巴巴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便本能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這一望,莊子翰自己也傻眼了。
呈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副詭異無比的畫面:在前方宿舍三、四樓間的地方,竟赫然“飄”著一個人!
受霧氣所阻,兩人的視野時斷時續(xù),看得并不清楚,只能依稀便出一個人影,再多的,就完全看不清楚了。
我去,什么情況啊這是!空中飛人?
“那,那,三樓……陽臺……上,是,是個……人……吧?”
汪東興問了句自己都覺得特傻逼的話。
莊子翰則使勁瞇了瞇眼,想看得再清楚些。三樓、四樓的陽臺上,貌似還有人,他們在干嘛?
這……這這這,唱的是哪出?
兩人同時怒罵了一聲,就在他們愣神之際,更加勁爆的一幕,直接讓這二人驚掉了下巴!
四樓上,突然凌空躍下一人!而原本在三樓“飄著”的那個人,也一并朝地面墜了下去!
“臥槽!”
“尼瑪!”
……
葉宇晨一手摟著葉宇夕,一手拎著梯子,毅然決然地向樓下跳去!
他的心臟仿佛一臺怒擂的戰(zhàn)鼓,震得他無法呼吸,冷風灌進眼里,化作一層淡淡的水汽蒙在上面,讓他忍不住想要流淚!
“啊!……”
他狂吼著,任憑血氣在身體里翻涌。下落的速度明明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可他偏偏覺得很慢,慢到他能清楚地看到三樓那頭綠眼喪尸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綠眼喪尸本來正用力拽著梯子,忽然感到上邊力量一松,正自納悶,就見到兩個大活人從天而降,困惑之情一閃而過,隨即就是一臉的興奮,伸手就去抓,這一松一抓,戴曉薇冰冷的尸體便向樓下墜去。
防的就是你這招!葉宇晨起跳時就有意將身體向前傾,所以饒是那綠眼喪尸速度奇快,奈何臂長有限,只能在空氣中干刨幾下,眼睜睜看著兩人從眼前落下,消失!
“吼!”
兩人墜落之勢何其之大,猛墜之下,險些將綠眼喪尸手里的梯子掙脫,然而綠眼哪里肯放過送上門來的鮮肉,本能地就用雙手去拉,竟硬生生地把馱著兩個大活人的梯子給拽住了!
葉宇晨此時最不好過!先是手掌處傳來一陣撕裂的劇痛,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超出生理承受極限的痛感,還是讓他幾乎疼脫了手!
但他的心里卻是無比的慶幸!
成功了!
他賭贏了!
拋開輸贏,賭博本身就是世上最刺激不過的事。而賭命,則是最刺激的一種賭法。賭贏了命的葉宇晨,怎能不慶幸? 怎能不興奮?
倘若剛剛綠眼沒能拉得住梯子,那么他倆此刻,估計已經(jīng)被摔得渾身散架,不死也差不多了。
這也印證了他之前對綠眼的判斷:這些家伙,力量果然大得驚人!
不等綠眼有所動作,葉宇晨已經(jīng)抱著葉宇夕一跳而下,不過有了綠眼的“幫忙”,此刻他倆離地面不過四、五米高,這樣的距離雖不安全,卻也不至致命。
由于還帶著葉宇夕,所以葉宇晨無法做出一些基本的緩沖動作,硬挺了這一墩。左膝不受控制地跪磕在地面上,發(fā)出一聲瘆人的悶響。冷汗瞬間就布滿了他的額頭,葉宇晨慘哼一聲,險些昏死過去。
不行,還不行!
咬著牙,葉宇晨單手撐住地面,一股溫熱立刻傳來,手掌按著的地方已經(jīng)一片殷紅。奮力將昏迷的葉宇夕被在背上,葉宇晨一手扶墻,勉力站了起來。膝蓋處的劇痛幾欲令他站立不穩(wěn),所以剛一起身就立刻軟到下去。
不行,要快,要快!
強撐著往前拖了幾步,就聽見樓上一聲震天的怒吼,隨即傳來一聲重物砸在地面上的悶響。
糟了!
葉宇晨近乎崩潰地轉(zhuǎn)過身,看到那頭綠眼喪尸正躺在離自己三米遠的地上!
這貨竟然一怒之下,跟著從三樓跳了下來!
尼瑪,多大的仇!
葉宇晨嘴里發(fā)苦,只盼這頭綠眼不經(jīng)摔,能夠一下摔死!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
那頭綠眼,猛地抽搐了一下后,如一頭冬眠方醒的熊,緩緩活動了下四肢,一個撐地,就爬了起來!
葉宇晨取下了腰間的雙截棍,內(nèi)心已如死灰。
絕境嗎?呵呵?;仡^望了一眼地上的葉宇夕,凄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