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龍家村霧氣正盛,族長龍云銘緩緩走到庭院,會見在那里等候的長老龍瑾鐘。
“龍行隱越來越奇怪了,前幾天竟無緣無故打傷龍嘯風。”龍瑾鐘行禮后,開門見山道。
龍云銘眉頭微皺,不言不語,雙眸注視著灰蒙蒙的天空。
龍瑾鐘接著又道:“他身為龍家總教使,幾乎不去教訓練場的眾弟子,反而對只在竹林的龍嘯風相當上心。”
龍云銘恩了一聲,道:“這個自然,他明白他現在備受排擠,只想將嘯風訓練起來,好鞏固他在龍家的地位。”
龍瑾鐘嘆道:“看著那孩子身上傷痕累累,怪可憐人的。”
龍云銘失笑,“瑾鐘你還是老樣子,龍行隱又不會打死他,不過說回來,之前很少見龍行隱這么毒打龍嘯風,不,自從龍嘯風十歲時貪玩跑出龍家村被打了一次之后幾乎沒被打過。”
龍瑾鐘淡淡道:“是啊,難不成龍行隱受過一次傷,開始對龍嘯風嚴格起來了?”
龍云銘沉默不語,許久才道:“那,龍菱呢?調查的怎么樣?”
龍瑾鐘啞然,“你……還真的調查她?”
龍云銘皺眉,責問道:“你當我是開玩笑?”
龍瑾鐘沉吟一會兒,道:“沒必要吧?”
冷風順著敞開的門刮進來,令人渾身發涼,龍云銘緩步走到門前,將院門死死關上,輕聲道:“龍家村,最近進來一個怪人,他和龍菱有關系,兩個月前的夜晚我出去散步時聽到龍菱在為龍嘯風祈禱著什么,而有個黑色的人影在一旁的樹后竊聽。”
龍瑾鐘心頭一震,眉頭大皺,“竟有此事?”
龍云銘續道:“聽了一會兒,黑色的人影直接不見了,我也感應不到他的魂息,應該不是用普通的魂術消失的,我確定決計不是龍家的魂術。”
龍瑾鐘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一種莫名的壓抑感充斥在院落內。
龍云銘低聲道:“兩個月前,我們從蟠龍峰帶回失去記憶的兩個人,嘯風被人下了疑似破除封印的咒印,可是誰會在一個孩子的身體里設置封印?怕是封印還沒結成,人就死去了。這個事件本來就不明朗,血紋和巨創告訴我們定是有人暗中作祟,所以我沒有處理龍嘯風身上的血色紋路,靜觀其變。直覺告訴我,龍行隱變了,一次襲擊就算是魂息全失,也不會讓人性情大變,其中必有什么因果。”
龍瑾鐘應了一聲,拱手道:“我都知道了,那我繼續盯著龍行隱和龍菱。”
龍云銘轉過身,揮了揮手,“別讓龍行隱發現,這個人頗為自傲,一旦發現有人跟蹤他,他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我做事,你放心。”龍瑾鐘說完,身影便消失在庭院中。
龍云銘輕嘆一聲,望著陰云密布的天空,心中低聲道:“龍家村在這里扎根數百年,除了二十年前的災禍,到現在一直平安無事,難道近幾年又要陷入危機?”
他正要緩緩回到房中,卻聽門口傳來龍昭的聲音,“咦?鐘叔?這么早來找爹爹啊。”
“咳咳,你也來找族長嗎?”門口隱約傳來龍瑾鐘的笑聲,“快去吧,孩子。”
龍云銘沉吟片刻,見龍昭走進來,問道:“何事?”
龍昭拱手道,“兒斗膽懇請父親撤銷龍行隱總教使職位。”
龍云銘淡淡問道:“為何?”
“此人不但不認真教我們魂息之術,并且毒打弟子龍嘯風。”龍昭恨恨道。
龍云銘假意面色不悅,道:“我問你,你們是不是都初步掌握的魂息的修煉方法?”
龍昭點了點頭,道:“可是,每天他只教我們一個時辰,并且極不細致,除了我能勉強接受,其他人都不明白。”
龍云銘道:“魂息之術,本就是靠個人的領悟,不是盡力教就能教好,這個你也知道,可為何還要幫助那些天生對魂息一竅不通之人?”
龍昭神色黯然,“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失去希望而已。”
龍云銘伸出一只手,搭在龍昭肩膀,“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他們的路不通了,就該換條路了,就算你強行將他們帶上,還是會因為魂息低微而死的。”
龍昭眉頭一皺,心道:“這事若是讓他們知道,怕是都會黯然神傷,”
只聽龍云銘道:“至于龍行隱鞭撻嘯風,那是他們家事,我們管不著。”
龍昭憤憤不平道:“嘯風他受著傷,還被他拎去訓練,真是歹毒!”
“昭兒,他畢竟是你師父,即使舉止有異,也需忍讓。”
龍昭再次拱手,“多謝父親教誨,昭兒去了。”說罷,轉身離去。
龍云銘啞然失笑,淡淡道:“昭兒這倔強的性格,怎么看怎么像年輕時的你啊。”
微風拂過,除了龍云銘,只有庭中老樹記得十幾年前樹下許愿的小瑤……
夜晚,龍家大多數人都已睡下,龍菱趁著月色出去晾洗好的衣衫,猛然看到倚在院落一角的黑袍蒙面人。
龍菱嚇了一跳,隨后冷若冰霜道:“來干什么?我已經按照你的做了。”說完,她將龍嘯風的外衣晾在晾衣架上。
黑袍蒙面人聲音沙啞難聽,“你很喜歡他嗎?”
龍菱輕蔑冷笑,低聲道:“你就要害死他了,還問我這個做什么?”
黑袍蒙面人輕輕搖頭,“我不會殺死他的,我接下來給你的任務就是,愛上他!”
龍菱心頭一震,腦中嗡的一聲,回過頭去,雙眼緊盯著黑袍蒙面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袍蒙面人冷笑兩聲,慢慢走出院子,留下讓龍菱震驚得一句話,“小丫頭好好聽話,說不定還能見到你的娘親。”
龍菱愣在原地,眼眶紅紅的,過了許久才顫聲道:“娘親……”
暗夜里的黑袍蒙面人仿佛一只猙獰的厲鬼,穿梭在冷冷清清的龍家村里。
當他穿過黑暗的胡同時,將黑袍和面具摘下,露出龍行隱的面目,心里忖度道:“該布的棋子都布下了,接下來只要繼續孤立龍嘯風就可以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龍仙御魔結界早晚會被消磨殆盡……對了,還要補一手暗棋,暗棋的棋子就是……他吧!”想畢,他進入龍家村主街,這時,街上最后的燈火也熄滅了。
秋日北方天氣變幻莫測,白天還是晴空萬里,晚上濃濃的烏云就遮蔽了明亮的皓月和星空,本來朦朧不清的村里街道更是漆黑一片,就算龍行隱生前是龍云天手下最強力的十二驃騎,視力極佳也只能依稀看到街道上筆直的站著一個人,一動不動,在這肅殺的夜晚尤為恐怖!
“閣下什么人?為何阻我去路?”龍行隱冷冷問道。
“吾乃幽冥森林保衛者,”那黑影聲音低沉可怖,好似大山深處呼嘯的風聲,令人毛骨悚然,“汝之存在會破壞幽冥森林的秩序,今日就是汝之死期!”
龍行隱冷哼,剛要使出黑色魂息給予對面致命一擊,突然想到些什么,喝道:“裝神弄鬼!”雙手合并胸前,低聲念咒。
隨著一道亮麗的光彩閃過,龍行隱看清的對面的模樣,褐衫褐袍,一張鐵皮面具將面龐遮擋的嚴嚴實實,干枯的雙手竟是黑漆漆的,好似黑夜里的鬼手。
就在這時,對方冷喝一聲,身影迅速閃現到龍行隱身側,一爪擊來,龍行隱吃了一驚,因為對面根本沒有動用魂息,這是純粹的進攻。
龍行隱頓時明白了,一旦對面使用魂息,便暴露了身份,而他恰巧也不能使用可以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黑色魂息!
看著黑色的利爪馬上就要貼近面龐,龍行隱冷哼一聲,身子像柳條一般向后彎下,躲開鐵面人的爪鋒,同時左手拿住鐵面人手腕,另一只手就要去抓下他的鐵皮面具。
這時,黑色的利爪瞬間變得冰冷無比,龍行隱眼見純黑色的利爪變成寒氣凜凜的湖藍色,心頭大震,魂息!這是寒冰系的魂息!
下一秒,利爪爆開,無數尖銳的冰凌彈射而出,龍行隱在如此近的情況下根本無法避開,腦海中幾乎是瞬間就用出生前龍行隱的魂技--鐵血鋼甲!
只見一層稠密的紫紅色魂息在他的胸前凝成一個堅韌的護甲,抵擋住三支致命冰凌的傷害,另外幾支順著他的面龐和小腹一側擦過,凌冽的寒氣頓時讓他打了個冷戰!
那鐵面人一擊不中,愣了一刻,龍行隱找到機會,逼近鐵面人面龐的右手迅速握緊面具,正要揭下,忽覺面前整個鐵面人都變得冷澀奇寒,鐵面上結的一寸厚的冰凌包裹著他的右手,令他進退不得!
鐵面人一言不發,冰冷的雙手生出兩道細長的冰錐,直襲龍行隱的左目和心口。
龍行隱大喝一聲,雙腳震地,將地面踏出兩個淺坑,耀眼的紫紅之芒盡數凝滯在左拳上,一時間狂風怒嘯,煙塵四起。
鐵面人見他不管自己的攻勢,勢必要拼個兩敗俱傷,心中已升頹勢,消除鐵面上的薄冰,身影極速后退,可是,龍行隱蓄力之后的拳風已出,只見一道絢爛的紫芒的拳風如同炮彈一般沉重有力的迸發而出,雖然鐵面人撤退迅速,但還是避不開迅猛的重拳!
危機時分,鐵面人在龍行隱面前結成一塊冰幕,遮擋了他的視線,隨著一道一閃即逝的紫芒劃過,鐵面人和那剛猛無比的拳風竟完全消失在龍家村街道上!
龍行隱見對面遁逃,一拳擊碎遮擋他視線的冰幕,心底冷哼道:“最后一定使出了絕技逃生的,可惜我沒有看到,此人自稱是守護者,其實就是龍家的某個長老……或者是,族長本人!”
龍家村的夜空中又響起一陣猙獰的狂笑聲,驚得夜棲的烏鴉振翅高飛,發出難聽的怪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