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臺早晨是忙碌的，城市蘇醒了之后伴隨著一陣陣沉重而且有些刺耳的呼吸聲。

我早早就爬起來。那張紙還在，而且一切痕跡仿佛在跟我說，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睡一覺之后整個人都覺得清爽了很多，洗臉化妝挑衣服，我盡量做的特別精致，畢竟今天早晨的時間還是比較充裕的。

等我出門的時候，忽然想到剛認識趙啟恒那天，就在那個樓梯上，他還吃了我豆腐。不過現在他卻仿佛是我人生中的匆匆而過的過客。上帝跟我開了個玩笑，這匹黑馬，走得很快，沒帶上我。

公司里只有一兩個人在沖著咖啡聊天。我抓個空隙閃進總監辦公室，看著滿桌子上的材料，心中充滿了絲絲不安。

其實我想看看苗姐當時到底抽走了公司多少錢。不過翻了半天卻沒發現一筆賬本，有可能楊旭已經將它們藏起來了。找了半天，卻一無所獲。我有些泄氣，看外面沒人，我趕緊恢復原狀，開門出去。

平復了緊張的心情，回到自己辦公室。檢查了昨天楊特特做的材料。從早晨起來右眼皮直跳，不知道是好事壞事，但是心里卻總是有些不安。沖了包咖啡，努力讓精神振作起來，看著窗外晨光漫漫的風景，視野開闊，整個心也跟著開闊起來。

看了手機無數遍，期待什么，也害怕著什么。生怕錯過某些東西。這種想幫忙卻無處伸手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忽然一陣敲門聲過后，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推門而入，面色嚴肅的看著我說

“　老板，叫你去辦公室。”　聲音冷的可怕。

我心里一突，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這一早晨的安靜，似乎就預示著某種暴風雨即將到來。渾身的每個細胞仿佛全部都在抖動。右眼皮的跳躍也跟著嘎然而止。

我跟在這個黑衣男人身后，腦子里突然閃過各種美國大片兒的場景。就好像我現在是某個美國安全部門的特工，現在正在被召喚去接受某種重要任務。感覺這條路怎么走起來這么快，以前到老板辦公室的時候都要走半天，現在腦子還沒描繪出那個場景就已經到門口了。那黑衣男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吸了口氣，其實昨天聽了楊旭說的之后，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會被問話，就算楊旭能擋下來，嚴刑逼供之類的套路總是不能少的。此時我跟一個即將赴死的女特務似的，胸口一股蕩蕩的氣息徘徊。

推門而入，才發現楊旭跟老板坐在一起一直說著什么。等門重重的關上，整個辦公室才安靜了下來。楊旭在場，我還能稍微安心一點，不過看著老板的臉色鐵青，不自覺的腿有點抖。

倆人沒說話，就這么看著我。這讓我特不自在，就好像倆老板來選妓女似的，那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好像要看穿我每一片裸露的肌膚。我還在腦補要不要擺個香艷的造型。

“　李珊。”　老板沉重而且渾厚的聲音傳來。我身子猛的一震。我們老板是典型的三大五粗，乍一看跟農夫似的，而且據聽說還是個練家子，喝酒的時候他經常吹牛逼說自己當年如何如何以一敵百，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可是這時候我看他的臉忽然腦補了一個張飛的模樣。

“　程苗苗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一直盯著我的眼睛，而且特別深邃，我使勁兒咽了口唾沫說

“　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就等著他嚴刑逼供的戲碼，估計等會兒辣椒水老虎凳什么的就要上了。

老板臉越拉越長，忽然在沙發上拿出一摞文件，猛的摔在桌子上。言辭道

“　你看看這是什么！？”

我閉上眼倒吸一口冷氣，這我當然知道，那些都是我之前給苗姐做的一堆財務的假賬。如果當時我知道這是假的話，肯定打死都不會做。

“我…..　我知道。”　我低著頭，聲音小的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到。

“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老板眼神稍微有一點緩和，卻閃著一絲絲冷光。

我搖搖頭，又忽然點點頭。其實結果會怎么樣我心里清楚，可現在我就跟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雞似的，只有低頭任命的份。

老板把一張起訴狀放在桌子上，用手指點著說。

“如果你不想下輩子呆在監獄里，就給我好好做，不然….”他看了一眼楊旭說　“　誰都保不了你。”

“　是。”　我抖了半天，才擠出這么一個字。

“出去吧！”　他一揮手，我如獲大赦，趕緊撒丫子往外跑。

背對著門的時候，我瘋狂喘息著，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我一直沒敢看楊旭的表情，不是沒敢看，是我一直低著頭，老板的目光是在太銳利了，當初也就苗姐敢跟老板直接針鋒相對。

回到辦公室，看到楊特特在里面，看我進來特扭捏的說。

“　珊珊，昨天....我....　你不會生我氣吧。”

其實看到她我心里還是比較安心的，最起碼我還活著。昨天的事情仿佛完全變得不重要了。

“　沒事兒，我都忘了！現在咱倆應該先努力完成工作才對！”

猛然覺自己現在充滿了斗志，就跟一只憤怒的小雞似的，腦子倍兒靈光。　楊特特換了一個大笑臉，沖了咖啡，遞給我，然后在一堆資料里面開始奮斗。

三三五五，咖啡換了好幾杯，終于在一堆資料和參考文獻當中，寫出一份特別滿意的計劃書。我們倆分析的腦子都疼。最終定下來，然后把預算壓倒最低。給楊旭發過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楊特特摸著肚子，舔著臉看著我，那表情就跟看一根雞腿似的。我白她一眼，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我又有把柄在他哥手里了，看著她那樣兒，就跟一餓狼似的。

“想吃什么？”　果然話剛說出來，她騰的一下蹦得老高說

“肉！”

以前在宿舍的時候，我跟楊特特屬于干吃不胖的人，那時候趙萌萌特羨慕我倆，每次吃肉的時候，她的眼神毒辣的恨不得拿刀子把我倆捅了。　后來她才發現與其這么作賤自己還不如就敞開吃了。于是乎我們幾乎吃遍了整個煙臺所有的店。

樓下的小飯店里，點了兩碗面跟一碟子紅燒肉，楊特特看著兩眼發光。我倆本來就是愛吃的主兒，誰都沒客套，挑著就往嘴里送。

店里的人越來越多，忽然覺得眼角一閃，感覺面孔有點面熟。嘴里叼著半拉面條兒，抬頭一看。猛然發現來得幾個人正是昨天在公司會餐時來的幾個小混混。我趕緊低下頭，假裝吃的特香，生怕他們認出我來。楊特特嚼著嘴里的肉，特奇怪看著我說

“李珊，你這么餓呀？怎么吃的跟狼似的。”

我心里大罵這死丫頭怎么一根筋兒呢，斜眼看那幫人也在低頭吃面，似乎并沒看到我。心里稍微安心點，然后沖楊特特擠眉弄眼。她嘴里叼著半截肉，一臉茫然的要回頭，我趕緊踩她一腳。

“李珊！”　突然一個人從門口大喊。

本來我就高度緊張的，這一嗓子把我嚇的，苗條掃著嗓子，瞬間火辣辣的，再也忍不住，趕緊低下頭一陣咳嗽。扭頭一望，喊我的是趙萌萌。心說這回完了。

趙萌萌夸了個包，扭著肥肉跑過來。

“　你們倆吃肉，不叫我，該當何罪！”

我心里那一陣苦，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兒拽呢。趕緊一臉苦色的指了指那幫人坐著的地方。果然，五個小混混站起來，目光冰冷的看著我們。

楊特特嘴里嚼了半截的肉,啪嘰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