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京城千里之外的贛州,三伏天竟下起了鵝毛大雪。此事以傳回京城便引起了爭議,猶如巨浪翻涌。
朝堂上,皇帝摔下手中的最后一本奏疏,毫不意外的一片寂靜,因為贛州地處南翎南邊,夏日最是酷暑難耐,如今竟下起了雪,若非有極大地冤案發生實難解釋此異象,且贛州太守至今也沒能有個明確的說法,贛州到底發生了何事,朝中竟無人知曉。
“怎么?都啞巴了嗎?贛州太守查不明此事,朝中竟無人能查了?”年過半百的皇帝氣的心口直喘,倘若此事是官官相護護著那太守,隱瞞不報,贛州究竟發生了何事,會牽連朝中眾多人?
廷下的各大臣都暗自揣測著此事背后的人,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頭的太子,大家都默契地保持著沉默,眼觀鼻,鼻觀心。若是贛州太守背后的人是太子,那么此時開罪了太子,那么后果是他們不能想象的,凡屬在朝的人,無人不知太子是皇上最寵的兒子,所以才會在太子還年幼時就被冊封為太子了,這么些年,太子所做結黨營私,貪污受賄之事罄竹難書,雖未在明面上,但也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盡管如此,皇帝還是寵太子,也不知是知道不愿責罵,還是不知道。
皇帝雙手背在身后,來回踱步,片刻之后才看向太子,那一眼復雜中帶著堅定,又掃了掃眾大臣,壓抑著怒意“大理寺少卿,朕命你即刻前往贛州調查贛州所發生的事,不得有誤。”
文臣隊伍中一個身穿墨綠色官服的俊秀少年走出隊伍跪在正中,手持朝牌,神色清冷道“微臣領旨。”
“哼,散朝!”皇帝長袖一揮,大步離開。
一邊的曹公公不慌不忙才喊道“退朝――”
而此時的朝堂之上卻安靜的詭異,為首的幾位大臣聽罷,神色不變,老神在在,其他人就目光復雜的看著這個被迫做出頭鳥的年輕人,輕微嘆息。各大臣相視搖搖頭,然后又各自朝外走去。唯有剛剛領命的裴大人和太子還站在朝堂上。
太子看著面無表情正準備離開的裴清巖,輕蔑一笑“裴大人請留步。”見那人停住,太子才上前拍了拍裴清巖的肩頭眼中眸光深遠“此去路途遙遠,孤祝裴大人一路順風。”
裴清巖拱手回禮道“多謝太子殿下。”說完就大步離開。太子看著他的背影,面上一片冰冷。
裴清巖下轎后徑直走進了將軍府,小斯走上去接過他手里的披風說道“二少爺可算回來了,二小姐已經派人來催過多次了。”
“可有說了什么事?”
小斯恭敬道“并沒有,翠柳只說了有重要的事要與二少爺商議。”
裴清巖步子一頓,“知道了。”又大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當翠柳再次回到翠微苑,裴清婉氣得摔碎精致的雕花茶杯。“他當真這么說?”不可置信地再次問出口。
翠柳身體瑟縮了一下“二少爺說他即刻就要準備去贛州了,事務繁忙,小姐再大的事也沒有國政重要……”翠柳的聲音漸漸消失,抬頭悄悄看了一眼盛怒的裴清婉,有底下頭去。
裴清婉捏緊手中的手帕,眼中放著狠光。“是二少爺親自與你說的?”
翠柳被這狠戾的聲音嚇得一抖“不,不是,是二少爺身邊的小斯,葉楓說的。”
“什么……”裴清婉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裴清巖會這樣視她為無物,“哼,裴清巖他是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個死了姨娘的庶出,他得意什么?”
“小姐,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聞言裴清婉思索了片刻便道“去和姨娘商議。”
蕓香院,艷香閣。
裴清婉急步走到薛姨娘身側,拽著薛姨娘的衣袖搖晃著撒嬌“姨娘,如今可怎么辦?這裴清嬈變化怎的這么大?在府中父親和大哥本就寵著她,如今林氏身體也漸漸有了好轉,那裴清巖也不幫我們,倘若日后讓他們得了勢,哪還有我們母女的活路啊?”
薛姨娘被她搖晃的沒法,將茶杯放在小機上,才拉住裴清婉的手道“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莫要急躁,如今還不到出手的時候,她們是囂張不了多久的。”
裴清婉一聽,眼睛一亮忙追問“母親莫不是有了計策,說與女兒聽聽。”
薛姨娘輕笑了幾聲又神秘道“此計甚是一勞永逸,但此刻卻不能說與你聽。”
裴清婉一聽,小臉一沉便露出些許不滿的神色,薛姨娘見她如此,嘆了一口氣拍拍她的手背說“不是母親不愿說與你,知識此事甚大,你不知曉這也是于你好,切莫生了嫌隙。如今你要盡可能的拉攏府中之人,如此你今后才會有更多的人擁戴。明白嗎?”
聽了薛姨娘如此說,臉色才又恢復了愉悅,但是再沒有得到答案的裴清婉心里,卻暗暗對自己的姨娘筑起了心墻。
一個身穿淡藍色襦裙的女孩急匆匆地踏進尋幽院,一路上有小丫頭給她行禮她也僅僅是點頭示意便急急走過,待她看見那抹桃粉色的倩影時,鼻尖早已滲出了些許汗水。
春末夏初的時節,花園中的花漸漸衰敗,一簇簇嫩綠綴滿枝頭,雖沒有百花齊放的熱烈壯觀,卻也別有一番風味;池子里的荷花在這暖陽里也想要一展芳華,青綠的小苞掩在片片荷葉中,似羞似惱如此時節便有人在此欣賞。
“小姐……”女孩上前一步,神情有些急。
她身前那個擺弄著盆景的美人這時才轉過身,女孩頓時放輕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染了塵污了眼前出塵寧靜的仙子。
裴清嬈接過一旁小丫頭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青蔥玉指,“說吧。”
玉梅聽著這如同風過竹林般清靈的聲音,暗暗調整了呼吸才恭敬道“如小姐所料,二小姐并沒有請到二少爺,反而去了薛姨娘處。”頓了頓,見小姐并沒有什么神色,又道“二少爺后日就要啟程前往贛州,想來,二小姐也應沒什么行動。”
裴清嬈聽完依舊沒什么表情,只“嗯”了聲就往主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