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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風華祭
  • 川川不息
  • 3478字
  • 2020-10-12 17:50:26

放下茶壺,雁子不等夫人的吩咐就立即退出了屋子。陸夫人有些詫異雁子今日的反常,看著一旁冷著臉的陸西月,莞爾一笑,打趣道:“看你把人家小丫頭嚇得。”邊說著邊沏了杯茶,然后端起茶杯,輕嗅茶香,動作自然優雅。看得出來主人平時有很好的品茶習慣。

陸西月依著椅子,指尖輕輕滑過扶手的菱角,黑眸斜視著鏡子,看著鏡中反射出了人影一口口將茶喝完,指甲不自覺地撥弄著椅子上凸起的小木屑,有些已經扎到了肉里卻也渾然不知。

“鄉野粗茶倒是有翻獨特的味道。”陸夫人抿唇,細細品味著。

“我討厭那個丫頭。”陸西月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陸夫人有點不知所措。

“為什么?”

“她那雙羨慕的眼神,讓我覺得惡心。”一雙明眸像是被染了薄霧,很真切又很迷離。對,是惡心,好像看到了之前那個惡心的自己一樣。陸夫人愣住了,一時間她竟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孩子,一雙眼睛漂亮得讓人害怕。

雁子自從送了茶壺給陸夫人,就一直在大堂里擦桌子擺凳子,時不時的觀察觀察樓上有沒有動靜,又時不時的跑出去站在土丘上看看有沒有商隊要過來。可是樓上沒見誰下來,遠處沒看到商隊的影子。

掌柜的播著算盤,小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兒,問道:“怎么的,雁子,看商隊呢啊。準備不等你娘自個兒先走了啊。”

徐氏一聽這話,立馬丟了手里的瓜子,大聲叫道:“什么!老娘養你兩年,你就這么拍拍屁股走人啊。這沒良心的白眼狼,你一走,那一大推活兒你想累死老娘啊。”

你又不是我娘,累死了與我有什么關系。雁子心里暗暗的想著,自是不敢說出來。只當和往常一樣裝作沒聽見。徐氏瞧著雁子面上不說話,猜著沒準在心里怎么罵自己的,想來火便來了,抄起手邊的雞毛撣子就往雁子身上抽。徐氏沒有孩子,自是不可能以一個母親的立場教訓孩子,下手沒個輕重。雁子忍著疼,也沒向之前那樣到處躲了,她想著就要走了,讓徐氏打一頓也算是報了恩了。

中午的時候,雁子看見陸夫人下了樓。還在奇怪為什么陸夫人喝了茶沒有事的時候,突然被人抓到了柱子后面的墻角。

陸西月好看的面上,微帶怒氣,壓低聲音:“早知道你這丫頭靠不住,還口口聲聲的說要幫我。”

雁子撥開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焦急的解釋說:“我明明放了,放了大半瓶呢。”說著還掏出昨日陸西月給她的小瓷瓶,晃了晃,確實有一半沒了。

陸西月狐疑地接過小瓶,打開聞了聞,隨后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笑得妖媚,戲道:“你還真敢放,而且倒了半瓶。”說著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雁子的眉心,說:“其實,我是騙你的,陸夫人可是我的親娘。”

“噯?”雁子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擔心受怕了一晚上,想過一切可能發生的后果卻從未懷疑過陸西月的話。

“為什么?”

“因為我很喜歡…”鳳眼閃過一絲狡黠,在雁子耳邊輕聲低喃道:“你現在的表情,真有趣。”說完轉身離開。

自己是什么表情雁子無法得知,但是雁子還是傻傻的問了一句:“那一起去東湘看他們過年也是騙我的嗎?”

陸西月聞言回頭,覺得有些可笑的微微揚眉,“當然”。

“哦”雁子覺得心里酸酸的,眼中陸西月的背影也有些模糊了。她還小,自是不懂這種難受的感覺是怎么回事。也許是人的天性,人們會情不自禁的對某些人親近,會不自覺的對某些人好,這種人運氣好的,是一段良緣佳話;運氣不好比如遇到陸西月這樣的人,就只有黯然神傷的份兒了。

“傻子”一聲冷嘲,自身后傳來。薄唇掛著冷笑,少年坐在墻頭看著淚眼婆娑的雁子,一雙桃花眼,凈是不屑。

雁子白了墻上人一眼,沒說話,準備離開。突然腳下多出來個瓶子,雁子仔細一看竟然與陸西月給她的一模一樣。

墻頭那人居高臨下,指著院子里整個喝水吃食的幾只鴨子說:“你把瓶里的水往鴨子喝水的盆里倒一滴試試。”

雁子拾起瓶子就往屋里走,沒理會那人。

少年見勢在墻頭坐不住了,跳了下來,一個掠身來到了雁子跟前,也不管她樂不樂意拖著她就往鴨群里走,然后順手捉了只鴨子,就往那鴨子嘴里倒了滴小瓶里的水。雁子看那鴨子被他折騰得夠嗆,忙伸手想去解救它。那鴨子卻在喝下那滴水掙扎了幾下后,七竅流血,一命呼呼了。

“啊”這下著實把雁子嚇到了,她平日里是不敢去殺這些東西,而且就那么一小滴,這鴨子這么快就沒命了。她看著少年手中的小瓶,有些害怕。

少年嗤之以鼻,諷刺道:“現在知道怕了啊。若不是我昨夜偷偷給你調了包,你現在就不知道在哪兒了,也許在牢里,也許都沒命了。”

“你是說,這是昨兒小姐姐給我瓶子。”雁子驚詫,不可置信“可是小姐姐說是一般的迷藥。”

少年冷哼一聲,道:“所以說你是傻子,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雁子不接,追問“可是陸夫人是她的親娘,而且她是你姐姐,你為什么要…”

少年沒有說話,一雙桃花眼靜靜地看著試圖為陸西月辯解的雁子,雁子愣住了,那雙眼睛似乎會說話,它們重復著那句:“所以說你是傻子,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見雁子半晌沒吭聲,少年耐不住沉默,問道:“你叫燕子?什么燕啊,怎么寫的。”少年邊說著邊用樹枝在地上寫著什么。

“我不識字。”雁子小聲說道,面上有幾分窘態。

少年顯然沒想到雁子居然不識字,白皙的俊臉微紅,不過細細一想這客棧打雜的小丫頭哪有什么機會讀書識字的。

“大雁的雁,我娘是盼望著我爹能回來,就像大雁一樣無論飛多遠每年都會回同一個地方。”雁子低著頭,輕輕述說著。

“你爹去哪兒了啊?”少年好奇的追問,又怕自己問東問西的被雁子誤會,忙說道:“我可不是什么壞人,沒準還能幫到你呢。”

雁子仰著頭,忽道:“我能信你說的話嗎。”

“呃”少年一雙桃花眼微瞪,被這個小丫頭擺了一道。

“哈哈”少年笑得張狂,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是一副高高在上洋洋自得的樣子對燕子說:“雁子,若是十年后你沒長殘或是我長殘了,我就吃虧點娶了你吧。”

雁子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嘴上嘀咕著:好像怎么都是我吃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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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店里突然來了一群身著鎧甲的官兵,個個威風凜凜,腰間還配著長劍。掌柜的沒見過這陣勢,嚇得不敢上前搭話。雁子跑出來的時候,陸夫人正掀開馬車前的簾子,準備進車坐下。很漂亮的馬車,車旁的流蘇搖曳著,車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似是在控訴周圍的荒涼。

掌柜的緩過神來,說:“果然不是一般人家,可是,來的時候是三個人,走的時候怎么就只有陸夫人和陸少爺,那陸小姐呢。”

老板娘忙著數手里的銀子,聽著掌柜的一番話,笑容淡了下來,道:“管這么些事干嘛,大戶人家都有些不可告人的事兒,你以為人家給你那么多錢是干嘛的啊,就是堵你的嘴的。”

陸西月還沒有走,雁子一邊想著一邊跑上樓,推開陸西月的房間,里面卻空無一人。雁子有些失落,轉頭想離開的時候,卻見一人依著門扉,一身紅衣,笑得妖嬈。

少年冷哼:“怎么,瞧見我不是陸西月失望透頂了吧”

燕子也沒好氣,說道:“沒有,是你扮女的太嚇人了,臉涂得跟山里猴子屁股似的。”

少年的臉一瞬間更紅了,他看宮里的妃子們都是這么打扮的,從來沒人說過這話。他有些怒了,“你以為誰都像陸西月一樣,天生扮女人的料子。”

雁子思索著少年的話,驚道:“你是說陸西月是男扮女裝!”

少年挑眉,“怎么,我看你天天跟在他后面樂不思蜀的,要說你不知道他是個男的我才覺得奇怪呢。”

雁子沒吭聲,剛才確實有些吃驚了,但不是因為陸西月隱藏了性別,而是覺得原來男子也可以長得那么好看。她心里歡喜陸西月,本來就與她是男是女無關。

少年打量著雁子,皺著眉頭似在猶豫什么,良久,“我說…”他好像終于下定了決心,緩緩說道:“一起去東湘吧。”

“嗯?”雁子一驚,這句話是那么的熟悉。

少年好脾氣的重復道:“你不是也要去東湘找你爹嗎,我們正好可以一道,一路也有個照應。”

“連你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憑什么相信你啊。”

“我叫…”少年猶豫了,“你暫時還是不知道的好,反正我不會害你便是。”

雁子嘟嘴,嘀咕道:“你若是把我賣了,我還不知道去哪兒找你算賬呢。”掌柜的說像她這個歲數的女孩子人販子是最喜歡的,一來懂點事了大大小小的活兒都能干,二來養個幾年就能自己收房或者送人家做妾也正合適。老板娘不喜歡她,估計也是猜透了掌柜的那點心思。

“呵”少年哭笑不得,“賣你還不如賣了我頭上這根簪子值錢呢,你年紀小小的,心眼兒怎么這么多啊。”少年頭上的簪子,式樣簡單,簪頭只鑲著一塊翡翠,泛了深邃的碧光。

“你教的。”

“……” 少年無語,落日的余輝灑在他身上,整個人像是畫中走出來般,紅衣訣然,翩若驚鴻。他收斂了笑容,口吻是鮮有的正經,“雁子你記住,想要害你的人是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藏這么多心眼兒防著的。他們只會加倍的對你好,好到讓你把毒藥當蜜糖吃。”他沒有在勸雁子,轉身準備離開。

“什么時候。”雁子終于還是被說動了。反正等了兩年也不見誰來尋她,不如自己先去東湘。而且,正如他所說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些。

少年迅速回頭,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笑的春風得意,回道:“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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