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戈起身，對莫離道別，走向她指的羅星湖所在的方向。

莫離站起來，在他背后出聲:“大哥哥，你要保護好他。”

那個漂亮到被世界殘忍對待的小男孩，莫離不希望他出事。

反觀顧慕戈，再一次被她的敏銳驚嚇到，她就像知道這兩件兇殺案其中的不一樣。

緩緩轉身，顧慕戈露出罕見的微笑，溫柔美好，莫離莫名變得安心，應該會沒事吧，她想。

顧慕戈走后，莫離又等了一會兒莫紹聲還沒回來，按說食堂離門診部只不過隔了一棟住院部，來來回回總共不需要五分鐘，除掉買東西花掉的兩分鐘，不出意外十分鐘便能往返。

可這段新聞已經播放足有三遍，少說也有十幾分鐘，爸爸還沒回來，是出什么事了嗎？

莫離擔心的直往外看，幾個來回之間，終于在穿梭的人群中發現了莫紹聲的身影，他正低頭端著一碗混沌逆流而來。

近了，莫離發現他的眼神渙散無光，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就連她來到他面前都沒被發現。

莫離伸手拉他衣袖，輕輕喚道:“爸爸。”

莫紹聲渾身猛然一抖，激烈的甩開莫離，宛若甩開厭惡已久的黏附物，大吼道:“走開。”

莫離跌出幾步才站穩腳步，莫紹聲的吼叫已經引起周圍人群的側目，莫紹聲在眾人指點中清醒，從清醒中愧疚，他想要上前扶起莫離，又害怕了，這一次不是害怕莫離看透他，而是害怕被厭惡。

最近他總是會對莫離做出一些不能控制的事情。

莫離不能理解，那么溫暖慈愛的父親從昨天起，變得古怪，一定與她看到的有關，而且關于那輛車，莫離心想。

她沉默，不再試圖靠近莫紹聲，只是順著他的位子在旁邊坐下去。

默默吃著莫紹聲拿回來的混沌，食不知味。

顧慕戈告別莫離，正好羅星湖被醫生叫出去，二組的陳晨拿著醫囑單繳費，顧慕戈陪著羅星湖坐在車里等。

剛一上車，羅星湖看著駕駛位上的顧慕戈，眼淚一下涌出，不斷線：“哥，爸爸...媽...媽被人殺了，他們告訴我爸爸也死了。”

顧慕戈抱著他，讓他靠在懷里，減緩他的不安：“星湖別怕。”

別怕，孩子，他心中堵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根本不能思考，只會說出不要害怕這樣單薄的字眼。

顧慕戈被他爸逼著參加過幾次湘楊市企業名家舉辦的所謂交流會，當時羅正邦帶著羅星湖也來過幾次，與顧慕戈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女們一個個扯著商業經，他一個外行人也不懂，唯有小小年紀的羅星湖，聽說他在公安大學讀書，粘著他一路說著長大后要變成和他一樣的警察，為民除害。

當時的顧慕戈，還只是在校學生，根本就不是羅星湖口中的懲惡揚善的英雄，看著他那小小面孔卻一臉崇拜他樣子的羅星湖，顧慕戈莫名沒有辯解，或許，他也希望這個和他一樣有著不愿意被家庭束縛性子的孩子，多年后能夠懲惡揚善，為名除害。

從此，顧慕戈身后多了個小跟班，顧慕戈放假回到湘楊市都會帶著羅星湖外出晃蕩，實習過后，實在太忙了，帶著他也不方便，兩人便只是偶爾電話聯系。

現在，顧慕戈只能告訴羅星湖要相信警方，相信他，他們會抓住兇手，給死者一個交代，

羅星湖哭聲漸小，陳晨還沒回來，顧慕戈遞紙巾給他：“把眼淚擦擦。”

羅星湖接過紙巾拿在手上，緊緊拽著，手心上的紙巾出現幾抹掐痕。

他抬頭看顧慕戈：“哥哥會抓到壞人的是不是，一定要抓到他們。”

顧慕戈點頭：“會的，警察的職責就是抓住壞人，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就算顧慕戈不希望有人死在他手里邊，可也不代表他不會動手抓住殺人犯。

羅星湖不語，看著顧慕戈眼圈又紅了：“我相信你，你是未來的英雄。”

顧慕戈淡淡一笑：“你也要做未來的英雄，英雄是勇敢的，星湖，現在我們需要你的線索。”

顧慕戈始終覺得讓一個十歲的孩子在幾個小時之后再回憶起母親被殺的樣子，極其殘忍。

可星湖作為第一目擊者，他的口供十分重要，不得不取證。

羅星湖點點頭，粗魯的用衣袖隨意抹了下眼淚：“你問吧，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顧慕戈心疼的撫摸他的頭頂：“你是最棒的，我們回去再說。”

警局的制度是不允許被改變的，星湖要在警局接受正式的問話才能被作為正式證據。

這時，陳晨回來，避開羅星湖，告訴顧慕戈：“醫生說他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導致了精神屏蔽外界，身體沒事，主要是腦子。”

顧慕戈回頭看了一眼車內，隔著車窗，模糊一片：“這事兒出的，會受刺激很正常。”

陳晨呲呲感嘆道：“是啊，擱誰身上能受？更何況他還是個孩子呢？這以后難啊。”

顧慕戈點燃一根香煙，深吸了一口，又狠狠吐了口煙霧，看著遠處不接話。

陳晨與外界多數人一樣，多半是同情星湖，卻不免帶了些聊八卦的興致，顧慕戈不會參與，唯有保持沉默。

待香煙燃燒至指尖，輕微的灼燙感刺激醒顧慕戈，在垃圾箱上摁滅煙頭，丟進箱里上了車，離開醫院，開往警隊。

這邊李正開車進入技術大隊院子，一進門手機便在袋子里嗡嗡振動，是劉涂磊，他往外走了兩步站在過道邊上，接通：“發現什么了？說。”

那邊劉涂磊幽怨地吐槽：“組長，請不要這么敏銳，這樣我會很沒有成就感的。”

李正提高聲音：“小子，人命關天的事情，快說。”

劉涂磊收起玩笑，看著手邊資料，報告給李正：“從死者羅正邦手機中提出一個手機號碼，這個手機號在昨晚七點十三分打進過死者手機，通話時間一分鐘，半個小時之后，再一次打進死者手機，通話時間五十七分鐘，兩次通話內容不明。”

李正走下階梯，走到車子旁邊，邊思索劉涂磊的話邊打開車門坐進駕駛位：“手機號碼確認了嗎？”

劉涂磊聲音終于染上了愉悅的氣息：“經查實，這個手機號碼的使用者是湘楊市北城區一個臨時工，名叫莫紹聲的人，而且，他還是昨晚開進別墅區域的貨車司機。”

“先弄回來審，是人是鬼都得現行。”

“是。”

李正發動汽車，看著前方，急躁的丟下手機在副駕駛，狂踩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