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蝠跌落在樹干旁,雙眼血光黯然而絕望,但它還沒有死掉,它懷有一絲生機地望著我,在我走到它頭前,彎下腰,抬起鐵拳的時候,它對我說:“老兄!”媽的,我又不是什么它的同類,叫我什么老兄呢!它繼續說:“老兄,放我一條生路吧!你只是想要錢,我給你就是,你可知,我五級妖蝠的生命是多么來之不易!”
看著它痛苦而哀切的眼神,我霍然間產生出一絲憐憫,我想到:“縱然它只是人類夢境中的虛擬生命,可是,生命對于它來說,是真實而可貴的!”我余心不忍了,我收起拳,然后說:“好吧!只是你別玩什么花樣!”這時,我看到雙拳之上,皮肉暴裂,鮮血淹沒了我祼露出來的拳骨——刻骨之痛又一次在我心里翻騰。
妖蝠痛苦中笑了笑,一只翅爪向胸口摸去,一邊說:“我都這樣了,還玩什么花樣!”只是,我捕捉到它臉上一閃而過的邪氣。
妖蝠的翅爪在胸口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出一分錢來,我感到有些不妙,重握起拳頭,驚惕地盯著妖蝠。這時,妖蝠卻停下了手,它的雙眼越過我,向著我身后看過,然后它輕松地笑了一下,些許嗔道:“老兄,你怎么才下來,太不夠兄弟了!”
我大呼不妙,急回頭時,眼角余光發現一條木棍已經在我近前了。我哪里還能躲開,只聽轟的一聲,腦子就感到一股劇烈的撞擊,接下來,我就喪失了知覺,倒在了地上。
我沒有死,只是昏掉了——我沒想到,夢里邊人也會昏死過去!但只是片刻,我昏昏然中微微睜開了眼,我看到在我眼前是兩條銀白色的毛茸茸的腿,與此同時我聽到妖蝠在驚惶地說:“老兄,怎么,你他媽的要殺我?你也要和人類一樣搶我的錢?”
另一個聲音獰笑著回道:“誰和你們這低劣的妖蝠是兄弟!你們妖蝠不也總是偷偷殺掉我們很多白猿嗎?靠,要不是因為獸族盟約,我們白猿早就要和你們玩命了!另外,今天搶了你兩千塊夢幣,我就湊夠了錢,能買套我夢寐以求的白銀血甲了!哈哈……”
怪笑叫我看到白猿彎下身,然后它重重地給了妖蝠一拳,妖蝠再也不吭聲了,只是瞪著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再接著,我看到白猿翻開妖蝠的身體,在妖蝠身下,壓著幾張紙幣……
老天,本該是我的錢被這白猿給搶走了!只是不知道,白猿會對我怎么樣!
白猿大概把錢放在了身上后,然后我聽它叫囂著:“你們幾個,過來,把這個家伙抬回山,我要把他獻給千猿長!”然后,我就感到,有七八個爪子把我抓住,接著我的身體離開地面,在懸空中平行移動。
我仰面朝天,但無力地耷拉著頭,頭皮挨著地面,不時地撞到一些東西——而在我面前的,是一個身體高大的銀白毛發的類人猿!之所以說它是類人猿,是因為它長得有三成像人!我想,這家伙一準是一個高級別的猿族BOSS,它想買白銀血甲,身上最少也有兩萬塊了,媽的,什么世道,一個猴子也比我有錢!
沒走幾步,白猿想到了些什么,它抬頭望向森林頂端,咆哮道:“都給我記著,等那些妖蝠敗退后你們再出手,但不要硬打,要假裝敗退,把那些人類兵團引入黑死谷——我們大隊伏兵在那里等著呢!”它咆哮一番,似乎放下心來,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媽的,各三差五的就會有人類來找死,還沒完了,煩死猿了……”
我聽到一只抬我的白猿說:“大隊長,你弄一個乞丐給千猿長,這看來多少有點滑稽!”
“你個一級白猿懂個啥!”眼前的白猿大隊長拿著一根木枝剔著牙花,邊剔邊說:“現在咱們高層中就流行這個,比人寵!在我細心觀察中發現,還沒有那個千猿長手下有乞丐人寵,所以我這幾個月一直在留心,相抓一個像樣的乞丐獻給咱們千猿長!這個——”它指了指我,笑笑地說,“這個我看很不錯,竟然能空手打死一只五級妖蝠,我想,咱們千猿長一定會很喜歡的……”
人寵這兩個字讓我想到了王鵬,這家伙看來是被白猿抓了當人家的寵物了!再想到寵物兩個字,身上感到瑟瑟發冷,毛發炸起,從來只得說過動物給人類當寵物,而今自己竟然淪落到給猴子當寵物的境地。
這世道,簡直是翻了天了。——這“人”之后的字,是完全被侮辱的人性,是徹底的靈魂上的虐待。可是,此時,我昏沉的身體,竟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連自殺而重生的力量都沒有,我只能無力地接受夢境命運的安排……
不時,幾只白猿把我抬至肩上,架著我向著森林深處開始奔跑,我感到耳邊陰風唔呼,眼前的樹木一閃閃地飛掠而過,看來,正如王鵬對我說的那樣,白猿的敏捷度非常高,只是,我不能知道,趙天如果遇上這幫白猿,能不能在逃跑快感中,把白猿遠遠甩在腦后……
在我的夢境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穿過茂盛的森林,我被抬到一座高大的林木蔥蘢的山前。這是一座森林中的山巒,山前的樹林要稀少許多了,還有大片大片的草地,在山前山上,有著無數的白猿,想來,這就是白猿老窩了。
山上有很多寬敞的洞穴,我很快被抬入其中之一,洞穴中昏暗潮濕,洞口站著有三四只爪握長槍的白猿衛士。一個衛士沖著那個大隊長嘲弄:“怎么弄了個乞丐?找罵呀你!”大隊長擺了擺爪,說:“這個乞丐可不簡單!我估計他一拳能要了你這一級BOSS的小命!”
在洞穴半腰,有一面石案,案上趴著一個身著白銀血甲的五成像人的白猿,它一爪支著臉,思考者似的斜望著被抬近的人類乞丐。它可能就是千猿長了。
大隊長笑瞇瞇地走近千猿長,點頭哈腰地說:“頭,今兒個我可給你弄了個好東西……”
“一個乞丐,有什么好的,拉出去砍了!”千猿長不屑地說。
“別,別!”大隊長忙說,“這乞丐可了不得,空手殺了一個五級妖蝠,在我看來,如果純屬拳爪相搏,十級妖蝠也不是他的對手!——頭,你想想,哪個千猿長有這樣一個厲害的乞丐寵物?!”
此時,我已經被抬到千猿長的近前,它朝我看了看,似乎琢磨了一下,說道:“真有這樣厲害?好吧,先抬洞里吧!”然后又看了看它的大隊長,問:“從前線跑回來就為了這事兒?都按排好了嗎?!誤了軍情我可不輕饒你!”
大隊長忙說:“都按排好了!你大可放心,另外我觀察了一番,殺來的人類兵團也沒什么像樣的角色,大概都是十級以下的人,連個穿白銀甲的也沒有……”
千猿長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這乞丐要是真不錯,回頭我有獎勵。你趕緊去黑死谷吧!我還要繼續思考!”
我這時已被抬入一個側洞,洞中有一個高窗,一些光線從中散落于洞內,在這些光線下,我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坐在地上,她脖子上系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系在洞中央的一根古柱上。我沒想到,這白猿還有這樣漂亮的人寵,我都有些羨慕了!
接下來,我被放在了石質堅硬并且冰冷的地面上,然后一根繩子就系在了我的脖子上——這一系,我真正的淪落為了人寵,我感到了極度的侮辱,同時,我心中蕩起一聲和王鵬一樣的叫喊:“終有一天,我要打死這幫變態白猿……”
我終于有些清醒了,在躺在冰冷的石地不久后,我努力坐了起來。我四下望了望, 除了不遠處的那個漂亮的女孩子外,地上還橫七豎八地擺放著十數根系有脖環的繩子,想來,這個洞中,曾經一定有更多的人寵吧,只是他們或許多日不敢上夢網,或者徑直通過神盔的服務程序進入帝國入口艙花錢選擇重生了。
那個漂亮的女孩子有一頭水晶藍色的長發,藍發如泉水一般在她肩頭流淌。她穿著一件長袖的緊身黑亮皮衣,和一件同樣黑亮的皮質短褲,還有一雙高腰黑色皮靴。她一只纖細的手臂壓一條修長的曲起的腿的膝蓋上,單手埋在長發里,輕盈地捧著臉。
昏暗的光線中,我依然能看到她雪白如玉的肌膚,巧如竹蘭的手,和那張讓人憑息生嘆的美艷的臉。我的心突如潮水翻騰,麻麻,腫么回事兒?……側洞中再無他人,所以,她一直在看著我,可是,她一定不會把我掛在心上吧,我只是一個麻包片圍包起來的乞丐!
我沖她干澀地笑了笑。她雙瞳閃動,如同黑夜里天空里最璀璨的星辰,但這星辰之光中,似乎夾帶著幾許訝異。她眨了眨眼,然后向我回了一個美若秋湖的笑容,全部美麗的漣漪在她臉上蕩漾,平靜而自由,溫馨而輕盈。然后,她輕輕地自言自語地說:“鐵心,一人運氣不錯的人類乞丐!”
已經淪落為動物的寵物,我真不知到運氣好在什么地方,我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幸會,能與你這樣的女孩子同居一洞,運氣真是好極了!”
她仔細地打量著我,同時站起來,拖著身后長長的繩子,走近我,然后并肩和我坐下,笑笑地說道:“我叫傲眉,能和你關一起我挺開心的!”我嗅到隨她而來的奇特的清新的香味,馬上感到一陣恍惚,云里霧里的。她伸出嬌柔無骨的小手,想和我握手,我當然求之不得,只是我知道,我的雙手已經被血染得面目全非了。
我腆腆地說:“抱歉!”同時下意識地把手身后移了移。
“都當人寵了,還害什么羞呢!”卻沒想到,傲眉話未落,她猛一回身,一把就抓起了我的一只手并拽至其面前,然后她驚叫道:“嘿,老天,沒注意到,傷得這么厲害!被誰傷的?”
我很想把手從傲眉手中拉回來,可試了試,她握得更緊了。長這么大了,我這老粗的手這頭一回就被一個美女緊緊握住,縱然這只是在夢里,可是,我已然感到呼吸上的壓抑和緊迫了。我喘喘地說:“是一個五級妖蝠,我的拳頭擊散了它的蝠指血光!”
這時傲眉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瓶子,打開口,在我手指上撒了些藥粉。她關切地說:“這傷太重了,骨頭都有裂紋了,要不是遇上我,你這兩手就廢了!那只手給我遞過來——”我把另只手交給傲眉,感激切切,她繼續說道,“謝什么謝,你們人類就是這樣無聊!”聽她的話,好像她不是人類似的。“但你若真想謝我,回頭幫我去完成一個任務!”
原來她的意圖在這兒呀,我不僅輕哼了一聲,我說嘛,這世上、這大夢帝國里,哪兒有什么不圖回報的善舉呢!她飛快掃了我一眼,秋波閃爍后,補充了一句,“去不去由你,絕不勉強!我絕對不是因為這個任務才給你上藥的,我的動機很純粹的!真的……”
這個時候,千猿長干咳了兩聲,走進洞內。它臉上有郁悶之色,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它想不通。進得洞來,它左右看了看,很是無奈的樣子搖著頭嘟嚕了一句:“我就想不通,怎么人類一睡著就不醒了!媽的,三天后的人寵比藝大賽我還哪有面子參加呀!”
傲眉壓低聲音飛快地在我耳邊說:“這是個三十級BOSS,特愛思考,還特偏執,千萬不要和它擔扛,不然有得罪受!”說罷,傲眉站起身來,把長發甩飛到腦后,然后微笑地說:“千猿長,你來了——我也奇怪著呢,他們怎么一睡就不醒了,真讓人郁悶啊!”
千猿長似乎很喜歡傲眉,朝傲眉擺了擺手,臉上浮起一些笑來,同時說:“小眉,你坐下說話吧!在人寵里我發現,就數你聽話了!”然后,它走近我,指著我,一副居高在上的樣子說:“小子,你叫什么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