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等我！”

“身為乞丐，你應該走慢一點！”

“千萬要記住你的眼神，不能有任何復雜的情緒，只能有一種，那就是裝可憐！”

“待會演出的時候，你要帶著哭腔說話，如果實在不行，你就低著頭什么也不說……”

“我說蘭兒妹妹，我說的這些你都記住沒有！”

……

“啊……”

伴隨著一聲慘烈的尖叫，整個世界都清凈了！

鳳儀郡的一條小街上，兩個乞丐一前一后的在人群中穿插著。

“繁華的大街上你不去，跑到這里來作甚？”后面一個長得比較俊俏的乞丐不滿道，走了那么遠的路，她的腳都快磨起泡了！

“你懂什么？”前面一個灰頭土臉的家伙很是鄙夷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反問道，“繁華的街區都是些什么人？”

“富人啊！正是我們乞討的對象！”

“對！是富人不錯，可是他們卻不是我們的目標！”

“那什么才是我們的目標？”

“有憐憫心的人，有與我們有相同境遇的人！”

“你是說窮人！”

“也不完全是，反正有愛心的人都是我們的目標！”

……

“剛才那邊你怎么不去？那么熱鬧！”

“你笨啊，你沒看到那邊有很多乞丐么，市場已經飽和了，去了有什么用！”

“什么叫市場飽和？就你一大堆歪理！”

“……”

兩人在一處茶樓門口停下了。

“你來這里干什么啊，這里一個人也沒有！”蘭兒搞不清這家伙腦子里在想些什么。

“待會兒就有人了，你只管等著就好了！”黎豐一臉自信道。

“品梅樓？”蘭兒看了一眼茶樓的名字，頓時興奮道，“這品梅樓好像是暖風閣一位紅館人的親戚開的，好像叫寧雪兒的，莫非……”

“自從蘭兒妹妹跟了我，越發得冰雪聰明起來了，我聽說這位當紅的“女藝人”今天要來此義演，為這茶樓增添些人氣！”才說了兩句話，這家伙語氣愈發顯得輕佻起來，嚇得蘭兒連忙抓起刀來嚴陣以待，這家伙才有所收斂。

“你從哪里聽來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路上只知道用手遮擋著臉，生怕別人看到你似的，怎么可能注意別人說些什么，哪像我這么機智！”黎豐心中暗自想道，“也不知那幾個家伙有沒有說謊！”

還好這茶樓的幾個店小二十分給力，套用現代的話說，絕對是跑銷售的人才，不到半個鐘頭茶樓前就聚集了三四十來人，陸陸續續還有人朝這邊走來，由于演出還沒有開始，茶樓的門也沒打開，大伙兒只好在門口等著。

黎豐見時機成熟，立馬行動起來，雖然人沒有自己想象的多，可總比沒人強。

“各位街坊鄰居，父老鄉親，小的在此給大家磕頭了！”

突然一個悲天蹌地的聲音在茶樓對面的街邊傳了出來，這時大家才注意到黎豐他們。

只見一個灰頭土臉的乞丐正哇哇的哭著，在他身邊是一個臟兮兮的女乞丐，她直挺挺地躺在那兒，應該是死了！

這是黎豐和蘭兒共同商量好的，由他扮演弟弟，由她扮演死去了姐姐。黎豐倒是想看這妞演乞丐時的樣子，奈何這妞一見人多，心就發慌，死活也不肯再待下去，面子薄了害死人啊。沒辦法黎豐只好出此下策，要她扮演死人，只要閉上眼一動也不動就成，這才穩定了她的情緒，不過黎豐想演一對生死相隔的夫妻，毫無疑問被這小妞無情地拒絕了，也不知為什么要她扮演妹妹，都被無條件拒絕！

“我姐弟二人原是北川人士，年幼父母雙亡，是我姐姐含辛茹苦地將我一手帶大，這十多年的苦自是不必多說，更是因為我而耽誤了她的終身大事，年方二十至今未嫁。前些年又遇天災禍事，我姐姐帶著我到處流浪，每天把乞討來的東西都先給我吃，然后她才肯吃，如此日復一日，身體漸漸消瘦，前些天害了一場大病，終因沒錢醫治而去世……”

“是我沒用，沒有好好照顧姐姐，這些年甚至沒讓她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在我們流浪的這些年，姐姐特別思念家鄉，她希望我能夠帶著她的遺體和爹娘葬在一起……”

“可恨，可嘆，可悲啊……我身無分文，身體孱弱，恐怕還沒走到北川就客死他鄉，我死不足惜，可我姐姐的遺愿……”

灰頭土臉的男乞丐的聲音一下子哽咽了，他滿懷愧疚地轉過頭去，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女乞丐，淚水像脫韁的野馬“嘩嘩”地流了下來。

當時的情景，有幾位淳樸的民眾一直記憶猶新，他們將這個故事講給自己的后輩聽，后輩又講給自己的子孫后代聽，久而久之這個“姐弟情深”的故事竟然廣泛地流傳了下去。

“這對姐弟也的確是可憐！從小失去雙親，能夠活到現在，不得不令人敬佩！”

“只可惜了這么年輕的小姑娘！”

“北川離我們鳳儀少說有兩千里路程，馬車趕路都要四天左右，更何況是腳力，以這小乞丐的身子骨估計十天半月都到不了，更何況……”

……

此刻品梅樓前議論聲不絕于耳，匆匆行走的路人也被這個凄婉的故事所打動，紛紛停下駐足聆聽，也不知是誰開了先河，一枚枚銅幣丟在痛哭流涕的乞丐面前，不一會兒竟堆滿厚厚的一層，還有陸續趕來的好奇民眾非要扔下幾枚銅錢才肯罷休。

“這家伙也太無恥了，竟然編出這么凄涼的故事來博取善良民眾的同情，簡直就是大騙子，大壞蛋！”想到自己正是這個大騙子的同伙，蘭兒頓覺一陣羞愧，臉色紅得近乎能滴下血來，若非臉上那層薄薄的泥土掩蓋，恐怕所有人都會操刀砍了這對騙子！

“也不知道這大騙子的眼淚是真是假？”蘭兒瞥見那家伙轉身的時候，在衣兜里掏出一些白色的粉末，然后涂在眼睛上，不一會兒淚水就像洪水一般泄了下來。一看就知道太假了，弄得她有些忍俊不禁，差點失聲笑了出來。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緣故，在場的一大群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來他是在演戲。

“也不知道這對姐弟的故事是真還是假，這姐姐也太偉大了！”或許是女人的天性在作怪，明明知道這個故事是那個無恥的壞蛋編造出來的，可依舊被深深地打動了。

一時間，她不知道到底是該氣，該笑，還是該哭，總之這種感覺十分難受，她只想快點離開。

“啊！各位鄰里鄉親、街坊鄰居，救命啊！”

突然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黎豐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年齡比他小得多的小乞丐拉著一輛破舊的板車，手里牽著一條瘦不拉幾的小狗，更令他吃驚的是板車上躺著五個人，這五人全都臉色蒼白，身體僵硬，理應是“死”人！

為什么在死上面打引號，那是因為黎豐發現，這五個人躺著的姿勢竟然是一模一樣的，“敢情這小子是在模仿老子！”

緊接著那乞丐講了一個和黎豐講的差不多的故事，雖然沒有黎豐講的那么跌宕起伏，肝腸寸斷，但卻也十分感人，催人淚下！

“你個大騙子，老子告你侵權！”正當黎豐為那乞丐模仿自己捶胸頓足的時候，突然看到了頗為震驚的一幕。

“咳……咳……”

那乞丐說完，咳嗽了兩聲，同時用一條白色手帕捂住了嘴巴，只見得鮮紅的血液瞬間染紅了手帕，眾人的呼吸聲也在同一時刻停止了！

“小人身染十級肺癆，自覺時日無多，我雖死不足惜，可我的家人卻連死都未能有一副棺材，只求大家可憐可憐我，能夠讓他們入土為安，就算給大家當牛做馬我都愿意……”

“汪汪……”

突然在他身邊的小狗悲鳴了兩聲，緊接著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旺財，旺財……”

“我靠！”黎豐也被那小乞丐的行為給驚呆了，“你小子真有種！”

看著那么多銅幣掉入那個小乞丐的囊中，黎豐真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想當面拆穿他的謊言，奈何蘭兒實在是裝不下去了，說什么也要離開。

“你個剽竊賊，給老子等著！”

那小乞丐倒是唯一干了件好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才使得他倆的離去，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伴隨著一聲悠揚的琴聲，所有人才從哀傷中回過神來，紛紛對那小乞丐表示關懷后，便邁進了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