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牛山山腳,簡易涼茶鋪是由幾根竹竿,與廢麻布搭制而成。
茶棚下,簡單的四張做工十分粗糙木桌石凳,坐滿一個個翹首以待茶客,這些來自不同地方茶客行色各異,全都圍繞一個中年男子。
被圍在茶棚角落,如眾星拱月的男子,小麥色皮膚,雙目炯炯有神,一襲青衫道袍加身,背后背著一柄鐵劍,倒顯得有幾分仙風道骨模樣。
在男子身旁有一旗幡,旗幡承上啟下洋溢地寫著‘鐵口直斷’四個大字。
此時青衫道袍男子,沒有任何言語,只是似模似樣吹起瓷碗中茶葉,細細品上一口,而后閉上雙眸,一副自我陶醉回味在茶道之中,大概過了片刻,似乎吊足了胃口,青衫道袍男子雙眸偷偷瞇起一條縫隙。
見眾多茶客大都露出不耐之色時,這才慢騰騰端坐身形,干咳一聲看向眾人。
這一看才發現,今天所來歇腳乘涼的茶客中,多了些陌生面孔,只一眼,青山道袍男子便知曉,陌生面孔應該都是些下山歷練的宗派弟子,這一點從對方衣著上不難分辨。
“這一次,我肖平可得要多結交一些道友,別小看那些修為低下宗門弟子,說不定哪一天,實力突飛猛進,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青衫道袍肖平,眼珠咕嚕一轉,內心便做好盤算。
“多結交八方豪杰,是我做人基本原則。”想到此,肖平嘴角上揚,原本仙風道骨神色內多了些和諧,那看向眾人目光也立刻不一樣。
正待肖平開口,坐在人群里,紫衣絡腮大漢,見肖平遲遲不說話,本來就火爆脾氣的絡腮大漢,終于沒按捺住脾氣,“肖半仙,別賣關子了,你都喝了半晌的茶,是不是該給我們說道說道,這天下異事?”
紫衣絡腮大漢的話,問出了大多數人心聲。
在眾人印象里,以往肖平說道一些天下奇人異事時,不但平易近人,而且是有問必答,一些江湖中及修道界軼事,沒有他不知道的,所以很多人都尊稱肖平為半仙,愿意和肖平結交。
但是不知為何,今天肖半仙,比以往任何時候架子都大。
雖說有些茶客看出端倪,但也不愿點破,試想,誰愿意得罪一個朋友遍布天下的肖半仙,除非活膩歪,肖半仙修為是不高,可廣結善緣,不說東域,據說連西荒都有肖半仙朋友。
“我記得你……”
肖平沒有介意紫衣絡腮大漢不敬,而是面帶一絲歉意,和聲道,“這位兄弟,假若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陷空門外宗弟子,叫魯……魯有為,沒錯,就是魯有為。”
肖平說完,見絡腮大漢魯有為神色激動,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不禁訕笑一聲移開目光,“諸位,先前倒是我失態了,至于是何原因我就不在此詳加說明,還請諸位原諒一二,在開說之前,本半仙還是要說清楚,雖說本半仙足跡遍布東域,但是本半仙有三不看。”
“究竟是哪三不看……”
肖平將手中瓷碗至于木桌上,繼續說道,“本半仙一不看前程,二不看姻緣,三不看生死!這三不看,是我行走江湖原則,這個例沒有破過,還請諸位事后不要難為在下。”
肖平三不看說完,目光在眾人面孔間徘徊,尤其看向斜對面那一桌時,目光停留稍許,以他多年來斷相識人功夫,可以斷定,那一桌男女四個人之中,身著黑色華服帶著斗笠女子,始終讓他看不透。
這桌人,自從半個時辰前來到涼茶鋪,肖平就留意到了,肖平從他們身上嗅到一股危險,這種危險摻雜著蕭殺之意,只有手中粘過血的人才具有。
像這類人,最好不要招惹,碰到脾氣好的還好說,碰到脾氣怪的說不定拔刀相向血濺五步。
肖平深知其中利害,所以就沒過多關注。
對于肖平所說三不看,認識肖平的人都知道,肖平有這個怪癖,不認識肖平的人也大有人在,比如此時,一頭汗水的牛三志,氣喘吁吁跑進涼茶鋪,顧不得諸多詫異目光,慌忙從一位老者手里接過瓷碗,也不怕燙,猛地一仰頭茶水連同茶葉喝地干干凈凈。
眾人見狀,沒有挖苦嘲弄。
不過也有個別人露出鄙夷之色,對于一些人嘴臉,牛三志視若無睹,一邊擦去嘴角溢出茶水,一邊回頭沖著緩步跟來的范進咧嘴一笑,“太渴了,這一口茶下肚,感覺渾身舒坦坦的,對了范兄弟,你沒聽到,剛才牛鼻子道長說三不看?”
“一不看前程,二不看姻緣,你說一個看相算命的,雜這么多規矩,這也不看那也不看,豈不是要餓死,還不如跟俺一樣去砍材來的實在。”
牛三志無知者無懼,一點面子都不給肖平,聲音不大卻落到涼茶鋪內所有茶客耳內,特別是跟肖平交好的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當牛三志的話,落入肖平耳內時,肖平面色青一陣白一陣,差一點被茶水嗆到,心中怒火差一點沒隱忍住,想想平時,那些對肖平似若神靈普通人,和眼前牛三志比較,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過是一介莽夫,本半仙若和你計較,豈不是掉了身價。”肖平冷哼一聲,沒有惡言相向,而是端起瓷碗繼續品茶,心中對牛三志這個粗人極其厭煩。
肖平這番按兵不動,頓時贏得許多人好感。
此度量,在如今這種弱肉強食,以拳頭說話的世界,已不多見,雖然大多數人猜不透肖平心思,但對肖平為人卻是暗暗欽佩。
“還有不看生死?這三不看之內,生死也能看,俺范兄弟就告訴過俺,生死是天地自然循環規律,任何人都無法偷窺生死二字,雖然俺不明白是啥意思,但俺卻知道,這道士在這里滿口胡扯,招搖撞騙……”
牛三志抹了一把額前汗水,不管肖平那快要變成紫黑的臉,“俺生平……最恨這類人。”
“噗……!”離范進最近,端坐黑衣華服帶斗笠女子身旁的一個少女,終于沒忍耐住,一口將茶水噴出,咯咯笑個不停,那銀鈴般笑聲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此少女年約十六,一張標準瓜子臉,不施粉黛的五官肌膚吹彈可破,整個人不但嬌小可愛,而且相貌十分甜美,饒是范進前世影視劇內,被加以吹捧的一些天后組合,都不能和眼前少女相比。
“婉兒姐,這個大圓臉可真逗。”
一身素衣的甜美少女,半掩櫻桃小口,在黑色華服女子耳邊嘀咕,盡管聲音壓得很低,可是卻被范進聽得一清二楚,范進借機瞥向黑色華服女子,對方因有斗笠遮掩,所以看不清面容。
“帶斗笠女子無非有兩種人,一種是美地傾國傾城,為避免麻煩才需要遮掩,而另一種則是容貌生有暗疾,不能示人,不知道這位黑衣女子屬于哪一類。”
范進暗自腹誹一下,便收回目光,因為他感覺到,這涼茶鋪內因為牛三志和他意外出現,氣氛變得有點不一般。
此時的肖平,原本心中就對牛三志不滿,如果牛三志知趣他也就不再追究,誰曾想,牛三志不但沒有半分歉意,反而變本加厲添油加醋詆毀自己,孰可忍事不可能忍,肖平越想越火,于是噌地一下站起。
“豈有此理!”肖平一巴掌拍在木桌,怒視牛三志。
眼見局勢越演越烈,范進心中不由叫苦不迭,牛三志可真是能惹禍的主,他范進剛到這個世界,不到半個時辰,就被禍事纏身,萬一因為口角產生械斗,可就得不償失,畢竟這里不是前世,范進這具身體體質又這么差。
就算范進前世是特種兵,可現在,只是靈魂寄宿在這具軀體內,想如前世那樣,恐怕是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