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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捉蛇記

  • 傾盡仙華
  • 阿凝
  • 3692字
  • 2020-10-12 17:36:54

據聞我以往是個極為活潑的女孩子,自小在山里鉆洞上樹,從來閑不下來。不過好像自久居多年的山里出來之后便收斂了許多,究其根本現已說不清個什么來。不過說來管閑事和惹禍事的本事卻是不減當年,一則是說當時收下妙陶之事,二則是得罪青音和姽婳之事,記恨之深,以致于我都到了如今這副田地,還是不能讓當事人放下當初的怨念。

聽妙陶這般描述著,我有些自我懷疑,自打這身子恢復過來后,我便免不得三天兩頭胡言亂語出一些詞詞句句。直到姽婳之事鬧出的那一夜后,我便更是時常處于精神分裂的狀態之中,時而是妙陶的雪嬰小主人,時而卻又似乎成了個叫明希的,來路更不清不楚的女人。這讓我很是迷惘,甚至有點崩潰,究竟我此前做過啥,如今竟會有這種懷疑自己是別人的想法?

且不管此事,先將話說回來,猶記妙陶曾與我這般描繪著我的······不,作為雪嬰的我的事跡。

按妙陶所說,當初我在司徒府里住下時,那時候還沒有姽婳美人和其他五位美人。初來時的我也沒這么不討喜,不過一塊桃花大小的胎記占據在無劉海修飾的左額上,過分的招眼了些,便多少顯得有些異于常人,難免惹人私下議論幾句。

說起得罪姽婳的事兒,還得往后好挪一陣兒。六位美人名為相伴穆蘇左右之人,然并未見得有實質生活。姽婳算不得六位美人中最美的那一個,不過卻是最活動的那一個。

如言我與穆蘇之間似乎有些斬不斷的牽絆,事實上真正知曉此事的人卻并不多,只道一些流言蜚語散走,才鬧得人盡揣度,人盡皆知。彼時我兩人因為一些事鬧得僵了些,我還曾有一段時日離走司徒府,只是不清楚后來又怎么回來的,倒是回來后穆蘇待我不薄。

那時恰逢穆蘇立了個什么功,國主找了個藉口,賞賜黃金千鎰,美酒數壇,以及六位美人到穆蘇府邸服侍。而說是藉口,全全因著穆蘇同世子乃弟兄好友,關系不同尋常,而穆蘇的這一功恰恰便是救了世子一命,替他擋過一劍。于是世子求了國主,言穆蘇身旁無人伺候,那番又是為的他才命懸一線,倒不如送上兩三名美人伺候,也算兩全其美。這不國主也很是贊賞這么個兒子,于是乎便有了以上大賞。不過只要國主想賞,便是怎樣藉口也算不得藉口,終歸深究難揣。

穆蘇早已過了及冠之年,然年少有為,國中上下聲譽也頗好,卻是至今未娶,連常伴身側伺候的滕妾也沒有一個,也著實奇怪。不過明里暗里傾慕穆蘇的女子卻是不絕。大約國主也操心操得過了點,有意借此機會好賞不賞,真賞了六名美人伴穆蘇左右,面上說是照顧穆蘇起居,暗里大概也合計著得為自己得力臣子創造個健康的生活環境,才能好好替自己辦事吧。

說來也巧,我再度回到司徒府時,正好便趕上六美人入府。按大眾版本來說,作為覬覦穆蘇的眾女之一的我,彼時彼刻不鬧出點什么來,似乎倒有些不在情理之中了。然這一鬧卻把局給鬧活泛了起來,一時間所有矛頭盡指向了我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臆想情人上來。

這一鬧是有點有失分寸,不過分寸這東西,大概于我算不得怎樣重要,便只曉得困了得找地兒睡,喜歡了就讓人知道,討厭了便鬧出來,斷不能委屈了自己,便宜了別人。

那是六位美人入府有一陣子的時候了,美人兒們個個生得風姿綽約,風韻各異,按理怎么著也得出一個就此入了穆蘇眼的,然后寵冠后院,指不定晉升夫人。然而所有人意料之外,美人們入府時間不短,卻從沒有聽說一次哪位美人侍寢,不免引得一些人對穆蘇想入非非。

就在某一天仲夏之夜,涼月高懸,夜風微醺帶著陣陣草木濕氣,穆蘇突發念想便跑去了姽婳的院落處,這等好運,姽婳美人兒當然欣然迎上去,兩人郎情妾意,情意投合之下,你儂我儂的互相攙扶著便雙雙進了房。接下來的事便是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況且聽人亂說一通后,被動腦補了一大圈,補到哪兒去了,最后還能拉回來已經是不錯了。

府上人,幾人歡喜幾人憂。而我,大概便屬憂的那個范疇。彼時的我帶著一種極度復雜的感情,愛恨交織,一個不留意便頭腦發了熱,一個不留意便沖去了人家院子,再一個不小心就破了人家房門!

據言當時妙陶極力勸說我,結果愣是沒能攔住我的一腔熱血噴涌上頭,由我一趟子沖進了人家房門,硬生生壞了人家好事。

再說當時,當穆蘇兩人均雙雙驚詫看著我時,我亦驚嚇得夠嗆。氣氛詭異至極,大約三人都被驚出了一身汗,你瞪著我,我瞪著他。穆蘇二人身后的床榻之上,薄衾整整齊齊鋪蓋著,隔著被衾底下的物什卻正不安分地扭動著,床沿處薄衾起起合合,突然便從下探出顆青幽幽的腦袋來,三角腦袋上一對骨碌碌的淡青色眼睛,嘴里不時吐出猩紅信子。

妙陶聲調時而平緩,時而高昂,繪聲繪色地描述著。

我瞪渾圓眼睛直問:“床上怎么會有一條蛇?”

“何止,主人當時可英勇了,不待公子和那姽婳美人作出反應,飛快沖到床前掀開被子,結果、結果整張床上扭扭曲曲地爬滿了黏不啦搭的蛇,密密麻麻糾纏一團!妙陶當時都嚇壞了,只見著有的蛇爬著爬著掉下了床,嗞溜一下便躥向姽婳美人,霎時嚇得她花容失色失聲尖叫······”

我一把拽住妙陶的胳膊,想著那群蛇逶迤的場面,不禁抖了抖渾身浮起來雞皮疙瘩,“那我該叫得比她還慘吧?”

“才沒有,那蛇啊,蛇是被主人引出來的,主人自然不會怕!”

什么?我引來的蛇?

“等等,我沒太聽懂,你是說我招蛇來為了嚇姽婳?”那既然蛇招來了又怎么跑去現場摻和,惹身嫌疑?原來我那么蠢的?我怎么不覺得。

妙陶猶疑著點點頭,“嗯!主人有個招蛇的藥香,本來就不樂意公子與那姽婳的好,所以就想出用這招嚇嚇她,好叫她知難而退。”

我更加蒙了,不想我還有招蛇的本事,而做這一切就是因為見不得穆蘇跟人好?

“看來從前的我,果真不同凡響,就是有點小氣······”我深思著喃喃,心下思忖著這事兒到底是跟穆蘇扯上關系,怕是復雜了。

妙陶聞言則反駁:“主人才不是因為小氣!不然主人干嘛跑去阻止,自己還給蛇咬傷了。”

“那叫自作孽,不可活!你實話與我說,我是不是怕捅出簍子來才去補救的?話說回來,這不招蛇來又怎會難于驅蛇。”

“才不是那樣的,那、她是活該!要不是她進府后還與外面的男人牽扯不斷,一邊又設計要對公子······主人不想公子被她騙了才那樣做的。”

“她怎么了?要對穆蘇做什么?”我自我感覺好不容易抓住重點。

妙陶瞪渾了眼,憋了一臉子臊紅吞吞吐吐道:“她、她······哎呀主人,妙陶一時半會兒跟你說不清楚。”

我撇撇嘴,自覺如那餓極了的人眼瞧著快送進嘴里的紅燒肉,“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難受得直抓耳撓腮。“既然如此,那當初就該直接找那穆蘇說清楚嘛,何必大費周章還往自己身上攬了一身騷。”

聞此妙陶更不樂意了,不依不饒又爭辯道: “主人當時同公子鬧了矛盾,正在氣頭上!”

“哦,那干嘛最后又跑去驅蛇?”我瞥了眼正講得興致勃勃的妙陶,悠閑地端起杯茶水欲飲。

“因為那里面有毒蛇啊,主人怕它傷了人!”

我一口茶水未咽,好準不準嗆進氣管,“咳咳咳,還放毒蛇?”

“嗯。”妙陶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我的個乖乖,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我喃喃著, 草草收拾番身上的水漬,朝她豎起大拇指,道:“你家主人······不,我以往行事果真雷厲風行!”回味一番繼續道:“只不過這一場,這場“正義之仗”打得有欠漂亮啊?”

我訕笑著, 看向眼睛瞪得銅鈴般大,神采奕奕的妙陶,疑惑漫上心頭。“按你所言,我以前在千日谷里不曾出來過,而后才同穆蘇出谷,并且住他府上,多多少少我跟他是有些交情的,他娶了個不好的算不得夫人的女人回來,還可能要對穆蘇做些什么,所以我忍無可忍,為他打抱不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嗯嗯!”妙陶連連點頭。

“那叫姽婳的美人那日伙同她身邊的人騙了穆蘇,還險些讓我背這么大個黑鍋,這么看來她定是故意整我。可放蛇一事且不論因由,姽婳那里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我放的,最多不過一心猜忌。而她此番如此用心良苦,是單純報復我出氣,還是別有用心呢?”

妙陶抿了抿唇道:“主人,主人莫不是怕她再生什么事端出來?”

我朝她擺擺手,“你說,我當初怎么就跑去把蛇給趕走了呢?若是由著那毒蛇將人咬了,毒發身亡多好!”如此還省下不少事。這說明我若真討厭姽婳到了要謀殺她的地步,悄無聲息地讓她消失了也不無可能,偏偏在關鍵時刻搞出這么一檔子事,又究竟是為什么呢?

妙陶渾圓的雙眼眨巴眨巴,若有忌憚道:“主、主人,你真想過要殺了她啊?”

“這種事有賊心沒賊膽,只會憑白添塊絆腳石給自己,遲早要栽跟頭。我不應心膽俱全嗎?”

妙陶一臉嚇得不輕的樣子望著我。

“我的意思是,這梁子結便結了,往后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也不怕誰!我明希決定的事,從來也管不了他們誰看不爽便不做了。”

“主人,你又在胡說什么?什么明希,你叫雪嬰啊!妙陶不管別人怎么看主人,主人永遠都是妙陶的主人,主人做什么妙陶都支持主人,可是主人,你別總這樣嚇我,自從你醒來后就經常這樣奇怪。是不是,是不是妙陶哪里做的不好,惹主人不高興了?”妙陶忽然又開始情緒失控起來,說著說著就快要哭給我看。

“呃,不不,哎呀你別動不動就哭嘛!我,我,我大概是落水的時候腦子進水了,所以最近那個思緒有些混亂,吃些樂醫師給開的藥應該就會好些、好些。”

我邊說著邊隨時注意著妙陶的反應,看來我目前的狀況不宜與她知道,否則又要鬧成怎樣都不曉得。

妙陶忽然破涕而笑,“主人,怎么能說‘腦子進水了’這樣的話,不過主人還是第一次主動說要好好按時吃樂大人給開的藥呢,這樣就對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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